冷宇燁獨自坐在火堆旁,凝望着跳躍的火焰,腦海中滿是如雪梨花帶雨的嬌顏,她定會恨他入骨吧?!她那麼看重莫離……
靜靜等了許久都不見她來,冷宇燁放不下心,微微一嘆後起身朝那頭走去。
如雪仍跪在地上用手刨着土,即使看不清,冷宇燁想此時她的手定不成樣子了,不知爲何心裡莫名地煩躁起來,不想理會她的自作自受,又爲她擔心。
遲疑一陣後,他將莫離身上的劍拔出,幾個旋身後,只見漫天飛土,而後地上便有了個不深的坑,他將莫離得身體拖到坑裡,又推了些土蓋起來。
如雪跌跪在一旁,任土壤將莫離的身體埋了去,她神色怔忡地喃喃道:“莫離莫離,終究是離開了……”
冷宇燁將手中的劍插在莫離的墳上,忽的一指往刀鋒上一劃,一道血痕立刻冒了出來,他眉都沒皺一下,用留着血的手指在光亮的劍上寫了莫離之墓幾個字。
雖說他的行爲叫人有些驚心,但如雪沒打算就此原諒他,她緩緩起身往外走去,雙眼直視着前方,卻沒有焦距。
忽然,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拽了過去,手腕處被他緊握着,如雪微微皺眉,使力也甩不掉,只得任他去了。
冷宇燁拉着她走到火堆旁坐下,一句話也沒說,各自靠在一個樹下歇息。
手被他如此緊握着,如雪怎麼也睡不着,便清冷地說道:“放手。我要睡了。”
冷宇燁沉吟一陣後緩緩將她的手放開了,兩人便如此沉默着歇息,雖是都閉着眼假寐,卻是都了無睡意。
次日一早。幾隻鳥兒在頭頂嘰嘰喳喳。才睡下不久地如雪被吵醒了。剛睜開眼。見到冷宇燁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兩人視線對上了。他忙起身道:“找路出去吧。”
如雪也站起身來。因坐了一夜。這忽然起身只覺眼前一黑。人險些就倒了下去。冷宇燁忙上前將她扶住。卻被如雪推開。她扶着樹歇了一下後。率先往前走去了。
兩人正在林子裡繞。半天仍是回到了遠處。正焦急之時。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老者地聲音:“二位貴客被困許久。老奴才來。實乃罪過啊!”
記憶中似乎聽過這蒼老但溫和地聲音。如雪倏地回頭。見到頭髮花白地老者後驚道:“福伯?!”
冷宇燁順着她地視線看向老者。心下卻是微驚。老者定是身手不凡之人。否則近在他們身後。他都未曾察覺。
福伯臉上仍掛着慈祥地笑。“二位隨老奴來吧!”
約莫個把時辰才走出林子,在一片空曠的草地上,福伯頓住腳步道:“前面有個坡,下去不遠便有條小道可進城了。”
冷宇燁頷首,謙謙有禮道:“在此謝過老伯的大恩。”
“應當的,應當地。”他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如雪後道:“子謙他……是個苦命的孩子……可不能再傷他了啊!”
“……”如雪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沉默。
福伯忙呵呵笑道:“老奴就不送了,二位自己慢走吧!”說罷,他又走回林子裡了。
冷宇燁目送着他離去,若有所思地道:“你認識他?!”他忽覺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她堂堂一個郡主,會認得這麼多人,實在是出人意料!
如雪沉吟一陣後搖頭道:“不認識。”不知爲何。她不想讓他知道她與薛子謙的那些事。
“哦?!”冷宇燁挑了挑眉。有些質疑。
如雪怕他繼續追問,便順着福伯所說的路往前走。很多事她不願想起,更不願說起。這樣逃避,她心裡頭的痛苦才能減輕一些。
冷宇燁知道她定有許多事瞞着他,可此時可不好逼問,只得作罷。
兩人一道走了許久,終於見到了村莊,討了些水和粗糧,冷宇燁又換上了一套粗布衣裳,兩人又繼續趕路。
傍晚時分總算到了冷國的都城,冷宇燁對守城的侍衛們說了好一陣,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來,侍衛們半信半疑,請來長官後才得以證實,忙備了馬車送兩人進宮。
雖說離開燁殿僅僅三日不到,可如雪卻有種恍然隔世地感覺,比起有薛子謙的地方,還有莫離死去的那座森林,她更喜歡待在這裡,當然,成王府排除在外。她現下懷疑,將來的日子,在成王府她纔會有幸福。
回燁殿是突然的,將巧兒,小紫等一干宮女都驚到了,巧兒又是吩咐人給他備熱水洗身子,又是吩咐人讓廚子燒他愛吃的菜來,如雪在旁靜靜地看着忙成一團的他們,意含嘲諷地冷笑了起來,轉身回了她曾住過的偏殿。
她不知,冷宇燁隱含了悲傷與不捨地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背影上,倒是一旁的巧兒注意得仔細,心下暗猜着這兩人之間定發生了什麼,纔會這般互不理睬,甚至未曾聽見他們說過一句話!
這……巧兒低着頭竊笑着,她早就料到,燁皇子不會輕易讓人靠近他的心,她已陪在他身邊這麼些年會比不上一個剛來不過半月的人?雖說她長相是居上等,可自己也不差啊!只要將她壓下去,那自己就……
冷宇燁瞥了眼神色怪異的巧兒,問道:“最近可是發生了些喜事?!”
“沒,不。”巧兒忙搖頭,拍了拍冷宇燁衣上沾的灰土道:“您快些去洗洗吧。“嗯。”冷宇燁點頭,便走進後殿,身後的巧兒也跟了去。進屋後,兩名宮女與巧兒都上前替他寬衣。
冷宇燁忽擺手道:“你們下去吧,本皇子自個兒洗,不需你們伺候。”
幾人都愣住了,還是巧兒反應得快,疑惑地問道:“燁皇子您不一直都是奴婢們幾個伺候着沐浴的嗎?!今日怎地……”
冷宇燁不悅地抿了抿脣,一向會看臉色地巧兒忙點頭道:“奴婢們這就下去。”
幾人退下後,冷宇燁笨手笨腳地解下身上的衣衫。坐在大木桶裡泡澡,將頭靠在桶邊緣,閉上眼眼前全都是如雪。
他微嘆了一聲,對她,總覺萬般無奈,他對她確是生了情,甚至在那次過後,他都不願讓其他的女人碰觸自己的身子……
可她對自己……她太難琢磨。他不敢肯定她的心裡是否也有自己,這纔是真正讓他倍覺痛苦的事!
或許,他該給她些時日讓她理好情緒,也讓她理清她對他的情。晚膳端進屋裡來,用過晚膳後沒多久,一宮女請她去正殿,說是芸妃來了。
如雪本想借口身子不適不去問安地。轉念又想這樣是大不敬,芸妃本就難搞定,若在讓她抓些把柄,那自己往後地日子可不好受,於是便領着小紫去了前殿。
正殿內,依舊是上次那畫面,巧兒站在芸妃與冷宇燁身後,看樣子芸妃待她還真不薄,每次來燁殿都會讓巧兒陪着。
她淡然地笑笑,福身道:“雪兒見過母妃。”
芸妃臉色不甚好。好一陣後才道:“你可知私出宮是什麼罪?!即便是要救看望燁兒也得同本宮說句纔是啊!”
“……”如雪莫名其妙,那晚是薛子謙將她帶走的,她還擔心宮裡會大亂,不料回來大夥兒都沒一點異常表現,她自是不敢泄露半句,只是聽芸妃所言甚是奇怪。
爲怕一說又漏嘴,如雪只得點頭道:“母妃息怒。雪兒知錯了。”
“嗯。”芸妃微微一嘆後。忽又面帶喜色道:“燁兒啊,母妃早些時日進廟求籤。帶了巧兒這丫頭去,你猜那老方丈怎麼說?!”
冷宇燁挑眉。“孩兒不知。”
如雪也是一臉地疑惑,卻隱隱有些不安起來,芸妃特意提起巧兒,莫不是又打什麼算盤?!
芸妃輕笑了起來道:“老方丈說母妃與巧兒有婆媳相呢!”
她又回頭看了看巧兒,似乎是越看越喜愛,又道:“母妃又讓他替巧兒仔細看了個相,老方丈直誇巧兒後半生有後福,定是多子多孫的命啊!”
巧兒羞答答地竊笑着,好不得意,如雪倒心平氣和了,笑吧笑吧,看你能笑到何時!
如此一來,她也大概猜到了芸妃地意思,說來說去又說到子孫上了,看來她想抱孫子快想瘋了……如雪弱弱地說。
見冷宇燁也一臉的淡漠,如雪更是神遊不知何處,芸妃漸漸止住笑聲,嚴肅地道:“這樣吧,你若不想納側妃,那先讓巧兒跟了你,你與雪兒成婚這麼些時日了,卻還……”
如雪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淡淡地瞥了眼冷宇燁,四目相對,兩人卻都迅速地別開了眼。
芸妃見他不答,又問道:“燁兒,此事你怎麼看呢呢?!”
冷宇燁微微皺眉,下意識地望向如雪,有些想詢問她地意思,熟料如雪未來得及反應,芸妃又問如雪:“雪兒,你覺着如此安排可還好?!”
“……”如雪遲疑了一陣後道:“好啊,母妃想得如此周全,自是好的。”
冷宇燁微愕,似乎答案也是意料之中的,或許不能怪她,全是母妃決意要將巧兒塞給他,可心中還是充滿了酸澀苦楚的,他說不出話來。
芸妃見狀,忙笑着道:“好,此事就這麼決定了,你們兩可得爭氣,早些讓母妃抱上孫子。”
如雪勉強笑着,不知她說的兩人,又是指誰?大概是冷宇燁與巧兒吧,自己似乎出局了?
本就心有隔閡的兩人因此事更是越走越遠,這日後,兩人也總是有意無意地避着對方,冷宇燁整日泡在書房,如雪也是將自己關在房裡,甚少出屋門。
如雪是喜憂參半,或許這樣纔是好的,冷宇燁漸漸忘了她,他們之間撇清了關係他纔不會發現她已非處子之身的秘密……
可天不遂人意,在她乞求平靜之時,偏偏降了場大風暴於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