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含了憤恨,哀怨,就這麼瞅着如雪,直到她不自在地別開臉,他才重重地甩門而去!
芸妃也悵悵地嘆了一聲,起身道:“你……好好思過,多同燁兒說說好說,興許還能挽回這局面。”
“……”如雪雖不屑,可看在芸妃還算客氣的份兒上也沒多說什麼。
恭敬地送她離去,如雪也離開了書房,回偏殿時,聽到角落裡兩個宮女在說瞧瞧話……
“這若是被四皇子知道了,怕是連着咱們都要受累……”
“誒……巧兒姐不是給你銀子了麼!”
“可我還是擔心……”
“沒事,人家御醫都不擔
如雪正爲她們的話感到驚訝,奇怪,她們卻似乎察覺到有人來了,敢忙溜了,待如雪追過去看,已是什麼也沒看見。
帶着滿心的疑惑,她也來了寢殿,屋外的宮女們依着慣例行了禮,那眼裡的或多或少都含了些異樣的色彩,許是卑夷,許是同情,如雪不甚在意,邁着悠閒的步子,高傲地稍稍擡起了下顎,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軟弱的燕如雪!
寢殿內,宮女們正在旁候着,巧兒捂着被子嚶嚶哭着,冷宇燁坐在桌旁,不知想些什麼,想得格外入神。
如雪掃視了屋內一圈。雖然不想。還是走了進來。屋內地宮女們都問了安。巧兒地哭聲也戛然而止。如雪還想當着大家地面。冷宇燁地面。跟她把事情好好說個清楚。或者探探什麼口風……
巧兒卻先一步掀開了被子。她頭髮有些散亂。指着如雪淒厲地哭喊道:“你這個惡毒地女人……你竟然殘忍地殺害了我地兒子……他還那麼小……還那麼小……”
如雪微微蹙眉。被反咬一口地滋味很不好受。她正想要反駁。想大聲把當時地情形說給大家聽。免得當成她是默認。可巧兒已哭得泣不成聲。那一聲聲悽楚地哀怨幾乎要把人地心都磨碎。如雪深深地吸了口氣。猶豫着要不要開口。雖說要走了。可她也不能背個罪名。何況……冷宇燁也在這兒。她還是不想讓他誤會!
似乎是故意與她作對。她纔剛張開口。趴在牀上痛哭地巧兒忽掙扎着起身。要下牀。看樣子是要找如雪拼命……
當然。如雪是不怕地。可那些宮女已經拉住了她。都勸她要冷靜。養身子要緊。如雪像個外人一般看着她竭斯底裡地行徑。她身後地冷宇燁也像個外人般看着。只是。他地目光停留在如雪身上。
見此情形。如雪知道自己是說不出什麼了。只是冷冷地笑着。故意大聲道:“巧兒妹妹。你地身子骨可真硬朗啊。流產了還這麼有精神!”
這話只是胡說的!雖然她有些懷疑,她根本沒踹到巧兒要害,巧兒她就流產了……但自己如今百口莫辯,也沒想查個徹底什麼的,只求早點離開,也懶得攪進這混水裡了!
反正燁也已經出軌了,他們扯平了,就像他不能原諒她,她也無法原諒他了……
巧兒聽到這句話,哭聲停了一瞬,也僅一瞬後,她哭得更悽慘了,啞着聲音指責:“你的心那麼狠,怎麼會明白失去孩子地痛苦……”
聽到這,冷宇燁心裡無端升起一股煩躁,他疏忽起身,沉着臉道:“別哭了!“
巧兒的哭聲被打斷,只得委屈地咬着脣望着冷宇燁,後者卻嘆了一聲後離開了寢殿,巧兒一聲聲的哽咽,卻也沒敢再哭喊,更沒敢叫住他……
倒是如雪怔了怔後,隨他出去了,冷宇軒自是察覺了她就跟在後面,他也沒問,徑自往前走,直到一涼亭處才停下,沒轉身,雙手負背望着前方的假山湖水,“跟着我可是有事?!“
此時的他很平靜,如雪也不那麼慌亂了,走到一旁的朱漆木欄上坐下,問道:“你也認定是我害巧兒流產的麼?“
“難道不是?!“冷宇燁反問如雪,他緩緩轉身,坐在一旁地凳子上,臉依然繃緊着,似乎有着化不去的憂愁煩惱。
如雪心裡也不好受,一直以來他都揹負了太多痛苦、壓力,無論是因病而性格孤僻地他,還是屢屢遭受痛苦打擊的他,傷害他地,除了老天,還有她!爲此,她深深的慚愧自責,卻也有着太多地無奈,若是能選擇,她願意留下陪他一輩子!可……他對她的情都變了,她還要依靠着什麼撐下去?!
她深心裡還是希望他能相信她地,於是她又問道:“若我說不是呢?“
這話問過後,她有些忐忑不安,更多的是期望,期望聽到她想聽的答案,即使那改變不了什麼。可老天爺就是不讓她好受,冷宇燁的回答是:“事實擺在這兒,由不得我不信。“他,再一次定了她死罪!
於是,如雪啞口無言,她一次次地想解釋,想還自己一個清白,可所有的人都不信,她在燁殿做過很多壞事?!爲何都不相信她……?或許吧……她苦笑。
兩人沉默着,冷宇燁忽想起什麼,動了動脣,似乎掙扎了好久纔開口:“你……你今日所說的……休書一事……可是當真?!”
他莫名的緊張起來,更多的是不安,他擔心如雪再一次那麼決然地說出傷人的話。好在如雪沉吟了片刻後,只淡淡地回問道:“你想它是真還是假呢?”
冷宇燁語塞,他自是想她一時賭氣說的,可他說不出口,而如雪也抓住這時間在凝思,她到底該當戲言還是該當真?
此刻與他這麼閒坐閒談,她竟覺得格外的滿足,可……到了芸妃所說的聽風苑,她還有這種心情嗎?他又還會陪着她嗎?
自然是不會的,她的罪狀已經深埋在他心底了,他只要一個不順心,也許就會翻出來,倒是她可就真是備受煎熬……
而如雪也想到了,她想拿到那密信,就必須得與他走得近些,因而還是不能太早暴露自己的意願,不能讓他防着她,於是她搖着頭苦笑,說了違心的話,也開始了再一次的欺騙:“既然你當真,那今早下休書便……”
她在試探,在賭他們之間殘存的那麼一絲情。結果她賭對了,冷宇燁幾乎是慌亂地打斷了她,“不,我沒當真,沒當真。”
他有些激動慌張,如雪不禁笑了出來,冷宇燁則是深深地看着她嬌美的臉龐,恨不能把她刻在心上,留着一輩子回憶。
如雪不自在了,別開臉起身道:“巧兒情緒不穩,你多看看她吧。”至於她,或許又會將他傷得更深,還是少下點情爲妙。當然,這些都是如雪想的。
見她就要離去,冷宇燁也跟着起身,急急地道:“我……如雪,我……”
我了半天,他也沒我出什麼來,他想說的很多,可不知該從何說起,也開不了口。如雪也不曾回頭,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躺在偏殿的牀榻上假寐,如雪腦海中亂成一片,巧兒流產不流產她不關心,但現在關係到她了,她究竟要不要反擊?!
想來這事都不算大,最可怕的是,她肚子裡冷宇軒的孩子越長越大,她不能再拖了,得趕緊……她忽然苦笑,一個小生命啊!她竟這麼殘忍地希望他馬上死去……她,還要揹負多少罪孽?!
本以爲芸妃會急着將她關進聽風苑,一直到她用過晚膳,還在思考着等會兒要用什麼法子拖延時間,可意外的是芸妃卻沒來,冷宇燁也沒來,她鬆了口氣,站在窗子邊仰望着天際的明月,忽然很想念成王府的日子,一家人坐在院中賞月飲茶,她扯着嗓子唱歌,一個高興了還要跳一曲舞……那時過得多愜意啊!
帶着那份渴望,她出了偏殿,來到白天見到冷宇燁的涼亭裡,仰靠在木欄上,賞着月,身邊空無一人,也沒半點聲音,忽心生悲慼,她回憶着自認爲最感人的傷感情歌白狐,白狐的故事也是她認爲最悽美的愛情故事,只是她沒那麼偉大,她的愛也沒那麼高尚,因此她更敬佩那隻白狐。
此刻,她想起了薛子謙爲她抓來的九尾狐,也意外地想起了他,他的好,他那比生命看得還重的感情。心裡酸酸的,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她分不清。
想着白狐,想着往事,她情難自禁地輕聲哼了起來:“……能不能爲你再跳一支舞,只爲你臨別時的那一次回顧,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天長地久都化做虛……”憂傷的調子在這寂靜的夜裡更顯得悽楚,聽之揪心。不知何時,冷宇燁出現了,且已站在瞭如雪身邊。
她才睜開眼,便見到頭頂上方正低頭俯視她的冷宇燁,稍稍受了些驚嚇,“走路也沒一點聲音,裝神弄鬼嚇人啊!”
冷宇燁沒理會,徑自問道:“這首曲兒唱給誰聽的?”
自涼亭中央掛着的燈籠可看清他臉上那認真的表情,可如雪沒注意到,望着頭頂的圓月,直言相告:“反正不是你。”
此言一出,他的目光便像冰冷的劍一般刺在她身上,竟是冷得教人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