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麼?劉青詫異。停下了腳步。不一會兒,那山羊鬍子被武士扶着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喘息了好久,方道:“這位公子,不知可姓劉?”
“是。”劉青有些疑‘惑’。她在這明朝認不得幾個人啊,爲什麼這人會知道她?
“可是劉青劉公子?”
“是。”劉青更‘迷’糊了。
“在下寧王府長史許雍,見過劉公子。”許雍執禮甚恭。
“寧王府?”劉青臉上一沉,她好不容易平息心裡的情感,實在不願再跟那人有什麼瓜葛。
“公子不知,在下從南昌尋到祁‘門’,又從祁‘門’尋到猴坑,到了黃山本想先尋張天師,天可憐見竟讓我們在這裡遇上公子。要不是見過劉公子畫像,在下剛纔差點就錯過了。”許雍找到劉青,似大鬆一口氣,全然沒注意劉青臉上的神‘色’,自顧笑道。
“大人四處追尋在下,不知有何見教?”劉青不願繞彎子,對什麼畫像之事也不想追究,只想快快走自己的路。不過心裡還是很想知道朱權走後有沒有再遇麻煩。
“公子救王爺大恩尚未得報,王爺想請公子往南昌一敘。”
“報恩就不必了。是王爺命不該絕,並非在下之功。在下有事在身,待哪時有空再與王爺一敘吧。現在如沒有其他事,在下就告辭了。”劉青放下心來,拱拱手,轉身‘欲’走。
許雍一把拉住劉青衣袖,急道:“公子,公子,別走,請先別走。”
劉青轉過頭來看着許雍,沒有作聲。
“是、是這樣,王爺回去之後,甚是思念公子,畫了公子的畫像,日夜相對,借酒澆愁。所以,在下想請公子去南昌見見殿下。”
劉青把袖子從許雍手中‘抽’出,冷冷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沒有斷袖之癖,還請大人另請高明。”
許雍哈哈笑道:“姑娘,劉姑娘,在下剛纔叫錯了,還請劉姑娘恕罪。”看劉青愕然,又道:“王爺日夜思念劉姑娘,請姑娘與我去見見王爺。”
劉青心裡翻了個白眼,對這說辭毫不相信。她好歹也跟朱權朝夕相處了十幾天,對那人的本‘性’還是瞭解的。他可不是什麼肯委曲求全之輩,大概在他眼裡,除了因命數不能得天下之外,其他一切,盡在他掌控之內。這麼強勢的一個男人,會爲了一個‘女’人,自己背地裡借酒澆愁?拜託,說點別的好不好?
“大人請回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劉青實在不願跟他羅嗦,轉身就走。
“劉姑娘。”那武士一閃身攔住了劉青的去路。
劉青盯了他一眼,冷冷道:“怎麼,還想用強?”
“不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能否請姑娘移步,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許雍道。
“不必了,有話就在這兒說好了。不瞞你說,如果我想走,你這位手下還攔不住我。”
許雍看那武士四處搜索了一遍後點點頭,遂壓低聲音道,“好吧。姑娘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瞞姑娘了。是這樣,王爺上次雖差點喪命,可還是不甘心,總想還會有機會東山再起。沒想到回去之後,發現原來安在京城和軍隊裡的所有釘子都被拔出,手中再無可以掌控的力量。京裡那位還派人來說,廬山之難,王爺不死,倒說明他命不該絕。既如此,如果王爺能夠作個清閒王爺,安安份份的,他看在兄弟一場的情意上,以往的事便不再追究;否則,隨時可再有廬山之禍。如此,王爺再有不甘,除了閒渡餘生,再無出路。他原本強撐的意志,一下就垮了,整日借酒澆愁,本來身體就未恢復,哪裡經受得住,喝了兩天酒便吐了血。”
說到這裡,許雍的情緒甚是‘激’動,好半天才繼續道:“我等極力勸解,終不能結王爺心頭之痛。我聽那日來接王爺的朱六說,您曾勸過王爺好些話,這些話,許雍聽了。也甚是佩服!王爺回去,也曾屢次提及姑娘,還畫了姑娘的畫像掛在書房裡,喝多了酒也直叫姑娘的名字。老夫看得出來,王爺心裡,對姑娘情根深種,姑娘的話,想必王爺不會等閒對待。所以許雍想請姑娘往南昌一趟,再爲勸說勸說。許雍身體並不好,日夜奔走十多天,親自來找姑娘,就怕別人勸不了姑娘去南昌。還請姑娘看在許雍面上,往南昌一行。”
劉青聽了,盯着許雍看了良久。
她如果真是十七、八歲的懵懂少‘女’,聽了一番話,一定會感動得不能自已,立刻前往南昌吧?
自知道朱權身份,她的那些心動,她的那些少‘女’懷‘春’般的情感,早已在這段時間裡,慢慢平靜下來。離開了那雙深邃的漆黑眼眸的魅‘惑’,她清醒的知道,即便是在宣揚自由平等的現代。灰姑娘的故事都已是童話;那麼,在這樣極度男尊‘女’卑的強權社會裡,癡情王爺的專一愛情,大概只是穿越小說寫手們的臆想吧?
這些清清楚楚的現實,像一潭冷水,浸泡着那顆稍稍溫熱的心,終使它冷卻、平靜下來。此時的她,面對許雍前面的勸說、後面的解釋,沒有許雍期待中的感動,反倒疑慮頓生。
作爲想要爭奪皇位的親王,有子嗣。是必要條件。現已二十五歲的朱權,封寧王、掌兵權已有十二年,怎麼可能不妻妾成羣,兒‘女’滿堂?作爲歷史上頗有名氣的有才能、有野心、有妻妾的親王,怎麼可能像純情少男一樣,隨隨便便就對一個相處十幾天的‘女’子情根深種、對着畫像借酒澆愁?她劉青,絕不會自戀到以爲自己真有嫣然一笑便‘迷’‘亂’衆生的禍水水平!
那麼,許雍說的這些話,就讓人頗費思量了。他想騙她到南昌去,究竟有何意圖?難道,真是勸解朱權那麼簡單?
不過,玩心眼,她絕對玩不過這些古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實在沒有興趣知道,更不想參與,只要這些人從此不要來找她便好。
想清這些,劉青道:“你既知我勸過王爺的話,就應知道,那天王爺是個什麼態度。該說的話那天我已說過,如今再去,也沒什麼用。想不想得通,還得看王爺自己,誰也無能爲力。至於有情沒情的話,還請許大人不要再提,劉青一山野‘女’子,與王爺之間,如天地之懸隔。劉青自有自知之明,從未有過癡心妄想。”說到這裡,她拱了拱手,又道,“許大人還請回吧,也許你回到南昌,發現王爺早已想通,不用許大人再日夜憂心了。劉青還有別的事要辦,這便告辭。”
“姑娘。”許雍又拉住劉青的袖子,急急道:“王爺是真的思念姑娘,老夫跟隨王爺十餘年。全心爲王爺大小事出謀劃策,王爺心思,許雍盡知。王爺大事謀劃失敗之際,還能惦記姑娘,可見王爺對姑娘深情。”
劉青淡淡一笑,道:“若真如你所言,王爺便會派人來尋我,豈可一去杳無音信?這次你來,不是王爺吩咐的罷?”看許雍被問住,劉青臉上雖仍有淡笑,心裡卻有一絲澀意——說沒有一點點在意,那是自欺欺人,畢竟自己也曾心動,“所以,一切均是你自己胡想。你自己胡想沒有關係,劉青這粗鄙‘女’子的清譽也微不足道,可你這麼說,把王妃、側王妃等‘女’子置於何地?許大人,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我是不會跟你去南昌的。”說完,不再與他們糾纏,運起功夫一閃而去。
劉青知道那武士的功夫並不如她,更別說還帶着許雍這不懂武功的老頭,自是追不上她。當下不緊不慢地下得山去,找到存放馬匹的農家取了馬,直往杭州方向行去。
中午劉青停下來打尖,吃過午飯後正喝着茶,那許雍和武士騎着馬,又追到了劉青吃飯的食鋪前。許雍下了馬,好半天才站穩了腳步,蒼白的臉上更無血‘色’。他在武士的攙扶下走到劉青面前,嘴‘脣’顫抖了很久,方纔出聲:“姑、公子,前幾天許雍得到飛鴿傳書,王爺並未解懷,身體越來越差,還請公子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去看一看他。”看劉青扭頭看着窗外沉默不語,他又道:“許雍帶的這位護衛,最擅長跟蹤之術。任公子走到哪裡,許雍雖慢,必會跟着公子,日夜不息。許某得王爺垂青,難報王爺知遇之恩。看王爺消沉若此卻無能爲力,痛在心裡,日夜難安,如今便是丟了這把老骨頭,也要竭力勸說公子去見王爺。”
劉青嘆了口氣。她就一平常‘女’子,一沒錢二沒權,這些人如此糾纏她,倒底是個什麼意思?朱權到底是個親王,雖已被朱棣壓下,但病虎終有餘威,要捻死她這個小老百姓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她雖不怕,但總要爲劉大‘春’一家作想——許雍既要她去勸朱權,自是已查清楚了她劉青的底細,否則,他怎麼放心招她到朱權身邊去?
如此想來,既然她連死都不怕了,爲了以後平靜的生活,她便不能硬生生地拒絕許雍的要求。還真不得不去南昌看看,朱權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畢竟她救過朱權一命,這些人,不會真的要她的命罷?
(書友100301221714374昨天給泠水投了粉紅票,謝了!還真心感謝書友080616113438164給泠水的金‘玉’良言。不過泠水想給親們說說朱權這個人物。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可能咱們喝茶的方式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寫明朝茶事,是繞不過朱權的,所以這是泠水不得不寫的一筆,如果有親不喜,還請包涵。而泠水寫文自認爲是比較嚴謹的,朱權的地位、處境、年齡,甚至他的身高、長相,都是依據歷史而來的,並不是泠水一定要塑造一個大家看膩了的王爺角‘色’。張宇初、倪瓚甚至後面寫到的一些人物,都是有史可查的;哪怕是小到鬆穀草堂後面的溪潭、一條青竹蛇、一根藺草……都是查過資料的。泠水本着嚴謹的態度,給親們展示明朝關於茶的一段歷史。能訂閱泠水文跟泠水走到至今的,我想,應該是真心喜歡泠水這篇文的。爲了泠水能更好的走下去,還請親們多給泠水些支持,有票的給泠水投幾張,有想法的給泠水評論評論,不嫌麻煩的時不時給泠水鼓勵鼓勵。上架至今,訂閱不多,碼文真的不易。嗯,再囉嗦一句:此段是不要錢的,還請親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