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冽將馬牽出去,把馬繩拋給劉青:“上馬。”
“那你呢?”劉青問。
周子冽沒回答,將兩指圈起來放進嘴裡打了個馬哨,一匹黑馬從遠處飛奔而來。他騎上馬,對劉青道:“走吧。”
今天的行程是穿過前面那片森林,然後再騎一段路就到達梧州城。劉青原來在西山村時就一個人在山裡四處亂竄,如今身邊又有一個堪稱野人的野外生存能力極爲強悍的周子冽,穿越這樣的森林,便如同行走大街小巷一般簡單。
除了中午在森林裡做了一餐飯歇了一會兒腳,他們一直往東急馳,終於在晚上五、六點鐘的時候,看到梧州城遙遙在望了。
“還堅持一會兒,進了城就可以休息了。”周子冽關切地看了一眼劉青,開口道。本來在梧州城外露宿的話,行程是不用這麼趕的,但劉青在外面住了兩個晚上了,這時無論如何要找個客棧,一個女孩子,冬天住在溼冷的地上,對身體很不好。
“切,說得我好像嬌小姐一樣。哪時不是這麼奔波?”爲了趕行程,劉青這樣騎在馬上十多個小時以前也是常有的事。
“劉青,你這樣辛苦,到底是爲什麼?”跟着劉青出來也有七八天了,這些天劉青的辛苦周子冽都看在了眼裡,他覺得很心疼。
“周子冽,我問你,你也不愁錢,但如果讓你天天在家裡坐着等吃飯,你可覺得開心?”
周子冽沒有回答,他看着前方越來越近的梧州城,道:“平時咱們在家可以跟朋友喝喝茶,聊聊天,也可以在附近玩玩;如果想做事,咱們也可以做做生意開開店;如果你想出門,可以選在春天或秋天,咱們造一輛舒適的馬車,我陪着你,慢慢地走下去,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劉青想像着周子冽勾畫的美好的藍圖,不禁微笑起來,心生嚮往。聽起來似乎挺美好呢如果能跟着周子冽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那該多快樂呀。
正憧憬間,她忽然看到從梧州城裡急奔出來一輛馬車,飛快地朝這邊駛來。劉青本也不在意,然而待到近前,卻看見那輛車的車轅上坐着兩個人,一個賊眉鼠眼,一個看樣子倒挺忠厚老實。兩人俱是滿臉的慌張,一面拼命地用鞭子抽打着騾子,一面慌慌張張地回頭張望。
這兩人一直在注意後方,直到車駛到劉青她們近旁時,那兩個男子這纔看到前面路上有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就更爲緊張了,拼命地抽打騾子想讓它跑得更快些。然而這條路本來就不寬,劉青跟周子冽一直並排走在路上,這時那兩漢子想飛快地駕車過去,也不等他們讓到一旁,便硬是從旁邊的爛泥中駛了過去,然而欲速則不達,車輪陷在爛泥裡,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這兩人如此慌張是爲什麼?劉青覺得奇怪,便停下馬來回頭望去。在那輛車陷入爛泥一頓之際,劉青忽然聽到車裡傳來一個女子的悶哼之聲,接着便是一陣哭泣聲。這聲音好像是被人塞住了嘴巴,只得從嗓子眼發出來。
慌張,哭聲,女子……有情況劉青頓時大爲興奮。本來以前她遇上這種情況,多半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就此各走各的路。這世道不平事太多,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本事不大的人,能自保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那能力去做聖母拯救人類?然而現在有周子冽在身邊,她膽氣壯、腰板硬,便想管一管這閒事。
所以看那兩人拼命地抽打着騾子,但車轍陷在泥濘裡,怎麼也走不快,劉青便轉過馬來,奔到前面,很好心地問:“兩位大哥,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多謝公子。”那賊眉鼠眼的人看劉青騎着高頭大馬,長得又文質彬彬,似乎是那種世家公子,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些,不過還是拼命抽打騾子。
“這位大哥,這騾子生爲畜生本來就很可憐了,你要再這麼抽打它,它會死的。要不這樣,我出十兩銀子買下它,可好?”
“不賣”忠厚老實那位本來想快快避過這兩個人,卻不料節外生枝,這車竟陷入爛泥裡。這會兒正煩得要命,哪裡有他同伴那樣講禮貌,直接一口回絕。
“要不這樣,我跟我哥哥用我們這兩匹馬換你們的這車和騾子,可好?你看這騾子,都被你們抽出血來了,真可憐哪。”十兩銀子十頭騾子都能買回來了,這兩個漢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比較破爛的,然而這位卻一口拒絕,劉青心裡更加肯定這事有蹊蹺了,不禁進一步出言試探。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一齊轉過頭來看劉青:這人到底是有病?還是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
要知道,古代馬匹稀少,主要是用來作戰用,所以民間用來拉車、騎行的多是騾子和驢。現在這人居然說,要用兩匹馬來換一頭騾子和一輛破車,這人莫非真的有病?
那忠厚者眯着眼睛打量了劉青兩眼,開口道:“公子趕緊進城吧,否則城門關了你就進不去了。”
“多謝這位大哥的關心。如果你把這輛車和車裡的女子留下來,我倒是可以趕緊進城。”劉青一臉的和言悅色……
那兩個漢子聽到這話,臉上頓時一驚。忠厚者對同伴使了個眼色,然後拼命地抽打了幾下騾子,希望騾子能在關鍵時候使力,使他們能逃過這一劫。然而騾子卻是不爭氣,其實便是爭氣又怎能跑得過劉青的馬?所以慌過一陣之後,看看實在沒法,那兩人乾脆勒住了騾車,從車板下抽出兩把刀來,跳下車便朝劉青圍了過來。
周子冽一直袖着手嘴角擒着笑,閒閒地看劉青玩鬧。此時看兩個漢子要動手,他斂起笑容,猛地從馬上飛掠下來,“啪啪”幾下耳光過後,兩個漢子的臉上頓時腫了起來,手裡的刀“噹啷”地掉在了地上。周子冽手一擡腳一踩,兩把刀便成了四截。
劉青則在周子冽出手的時候,便下了馬,走到車廂後面掀起車簾,看到裡面一位衣飾華麗的女子,雙手被反捆在背後,嘴裡塞着一塊破布,正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
劉青從芥子裡拿出匕首,向那女子身上揮了一刀,將繩子割斷,問道:“你沒事吧?”
那女子戰戰兢兢地將破布從嘴裡取出來,然後便一個勁兒地哭泣,卻不說話。
劉青皺皺眉,轉過身去走到周子冽身邊,看他審問那兩個漢子。
那兩人被周子冽幾個耳光打得懵了半天,這會兒正捂着嘴臉,跪在地上大呼“饒命”。
原來,這兩個人是街上的閒漢,今天賭錢回來,正好遇上這個女子,孤身一人又穿着華麗,他們便起了歹心,想將她捉到外地賣到ji院去。本來事情一切都很順利,出城時塞了幾個錢又編了一套謊話,守城的役兵就放行了,卻不料半路會遇上劉青兩人,看破了他們的行藏。
“你想將他們怎麼辦?”周子冽轉頭問劉青。
劉青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道:“給他們點教訓,放了吧。”
本來想把他們交給官府的,但經過官府必要上公堂,一經審案,剛纔那女子的聲譽就算是毀了。現在只能便宜這兩個傢伙了。
周子冽聞言,一手提起一人,到旁邊的樹叢裡去,一會兒過後,他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劉青知道周子冽是個有分寸的人,便也不多問。走到車廂後面,對着裡面道:“下來吧,我們送你回家。”
好半天,那女子才從車裡下來。劉青定睛一看,頓時喝了一聲採。只見這女子大眼嘴脣挺鼻,皮膚白皙細嫩,身材窈窕,端的是一個大美人。難免那兩個漢子會起歹心,這樣的女子賣到ji院去,確實會發一筆大財。
劉青看她頭戴金釵,身着羅緞,穿着打扮極爲不俗,似乎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只不知爲何一人孤身在街上行走,以至着了歹人的道。不過她也不想多問,橫豎是做好事,只把人送回家就完事,沒必要打聽那麼多。
“劉青,這會兒城門怕是已經關了。”周子冽走過來,看都沒看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下了車站在一旁,被劉青打量了幾眼,情神極爲不安。此時聽到這句話,更是面露驚恐之色。
“放心吧,我們不是歹人。不過,今晚恐怕得在這城外住一夜了。”劉青看這女子弱風扶柳,楚楚動人,只得柔聲安慰。
“走吧,到那邊去。”周子冽四處看了看地勢,指着一處背風的地方道。
“姑娘上車吧。”劉青道。看那女子不動,又道:“如果姑娘不想再上車,那小生帶姑娘過去好了,來,上馬吧。”說完,將手伸了過去,作勢去扶她。
這話一出,嚇得那女子趕緊上了車。
果真是小白兔啊這麼的不經嚇。劉青的咧了咧嘴。
周子冽皺着眉看了一下車,問道:“你趕車,我帶馬過去?”
“我不會趕車,你來。”劉青擺擺手,徑自上了馬。看周子冽坐到了車轅上駛起了騾車,這才縱馬到他剛纔指的地方去。
(謝謝玥児涙打賞的花花,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