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了一會兒,劉青從芥子裡摸出瓶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氣,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想想自己擔負着的白衣天使的職責,她又認命地爬起來,給那人灌水。可灌了半天,那人牙關緊關,愣是灌不進去。
“看來還是沒脫離生命危險。”劉青擔憂的想。
但現在不是醫治的時候。劉青從芥子里弄出條繩子,作了個簡易揹帶把那人綁在身上,這回只要扶住他的屁股和腿就可以了,倒比剛纔省力一些。那人身高手長,手臂越過劉青的脖子搭在她的胸口上,饒是隔着藺草背心和夾衣,她也被弄了個混身不自在。
不過現在實在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劉青當下揹着他又狂奔起來。
走到有村莊的地方時天已黑了下來,劉青已是筋疲力盡。可她不敢投宿村莊,否則很容易被人問起露了行跡。她認爲,最好的方法就是今天小心謹慎不露行藏,讓那些人以爲這人死了,以後纔不用被追捕而東躲西藏。唉,救人實在是件技術活,不是當場把人救下就完事滴。
可這樣也不是辦法。劉青想了想,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人放下。忽然發現不對勁,一摸那人的頭,竟然滾燙滾湯的。難怪剛纔背上熱乎乎的呢!
爲了謹慎起見,劉青決定換一下裝束。她拿出兩套短褐,先給自己換好,又給那人換上。剛剛在山澗邊就給他換過一次衣服,現在業務熟練,三下五除二就給他伺弄好了。
又拿出黑麪泥,把自己和他的臉和手都塗黑。這東西劉青就用過一次來糊弄劉大春,以後就再沒用過。沒想到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喬裝打扮完畢,劉青才揹着那人,敲響了一家院門。
“有什麼事?”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出來開門,上下打量着劉青二人問道。
“大哥,是這樣。我跟哥哥一起到廬山遊玩。誰知今天走到這裡,哥哥忽然生病了,我想問問這村裡哪裡有驢車,我想僱一輛把哥哥送回九江醫治。”
“哦,村頭那裡張老漢倒是有輛驢車,你去問問看。”
劉青謝過那漢子,找到張老漢家一問,那張老漢倒也熱心,說:“我們村倒有一個人,會瞅點病,你要不要先找他看看?”
“不了,我想還是去九江好一些。我哥哥有隱疾,一般人看不來。”劉青知道那人身上有刀傷,哪裡敢讓人看。最後還是僱了張老漢的驢車,向九江行去。
張老漢的車倒還有個篷子,可以擋擋風。等車啓動後,劉青這纔有空打量她救的這人的長相,只見那人大約二十多歲,五官看起來長得極俊,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樑,薄薄卻緊抿的脣;但他臉色憔悴,顴骨深陷,鬍子拉碴,即便是昏迷中,眉頭也緊鎖着。
劉青嘆了口氣。一行人被別人追殺,手下都死了,自己好不容易被救回半條命,這人的事,恐怕不是一般的煩難,難怪即便昏迷都不安寧。
想起那人的傷,劉青把他的衣服袖子褪下。他右胳膊上的傷口前兩次換衣服時已看到了,但實在沒時間處理。現在一看,倒吸了口氣,只見傷口猙獰,感覺很不好。
她想起芥子裡還有田七,那可是止血、補血、消炎的聖藥,也叫三七,現代雲南白藥裡便是以它爲主藥的。當下趕忙把田七拿出來,放在手掌上運功弄碎,拿了個碗裝了,調了點水進去,把這藥糊糊直接抹到傷口上。又再弄了點稀的,想給那人灌下去,可還是徒勞無功。怎麼辦?
想起前世裡在電視上救人的鏡頭,劉青猶豫良久,終一咬牙,自己喝了一口藥水在嘴裡,然後嘴對着嘴,用舌頭撬開那人緊閉的牙關,把藥給他灌了下去。
這田七有安神的作用,一會兒功夫,就見那人神情放鬆安寧,似是睡過去了。劉青又累又餓,從空間裡拿出個餅子,啃了幾口,喝了點水,也暈暈沉沉的睡去。
到了九江,天差不多要亮了。劉青醒來,摸了摸那人的頭,還是有那麼燙,不禁嘆了口氣。
遠遠看到九江城門,劉青又有些犯難了。明朝有這樣一項規定:凡人員遠離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當地政府部門發給一種類似介紹信、通行證之類的公文,叫“路引”,若無“路引”或與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自己的路引是有的,可這人的呢?
她原來只在芥子裡裝過野牲口,現在,裝個人應該沒問題吧?劉青看看那正深度昏迷的男子,又看看車篷外趕車的張老漢,決定試一試。
待到城門口,守城門的兵過來掀起篷簾時,只見劉青一個人坐在車裡,正揉着迷糊的雙眼,睡意朦朧。他接過劉青的路引看了看,便揮手放行。
矇混進了城,劉青趕緊把人從芥子裡調出來,看到路旁有僱車的人在等生意,忙讓張老漢停下車,給了錢,打發他離開。又重新僱了一輛車向城裡走,讓車伕直接把他們拉到九江城最好的醫館門前。此時也才五點多鐘的樣子,看看醫館的館門緊閉,劉青只好去拍門。
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人來開門,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嘟嘟噥噥:“昨晚有急診,半夜才睡下。現在這麼一大早就來敲門了,還讓不讓人活了。”劉青不好意思,再三道了歉,那人臉上纔有了笑容,跑進去請了一位老者過來。
“大夫你好,我和哥哥遇上搶劫的,哥哥爲護我,被砍了一刀,又掉到了水裡,麻煩你幫忙看看。”劉青作了個揖道。
那老者把了脈,又看了看傷口,搖頭嘆息道:“情況很不好,小哥你用這藥很好,刀傷倒不礙,只是患者這段時間憂思過重,心情鬱結,休息也不好,再加上這大冷天的落水受寒,還嗆了水……我給你開幾付藥,情況如何就看他造化了。”
劉青聽了也無可奈何,“盡人事,聽天命”罷。這古代醫館是沒住院的,她只好拿了藥,又僱了一輛車,在醫館附近找了個客棧住下。
本來按劉青的想法,這人惹的麻煩應該不小,得馬上離開九江才安全,但現在狀況不妙,只得住下再說。
對於武俠小說裡描寫的用內功治病、頭上直冒氣的那種,劉青實在不會。看來只能如大夫說的——看造化了。在客棧煎了藥,灌藥的事卻很麻煩。這人一直牙關緊閉,灌不下去東西,對着一個大男人的用嘴喂藥,事急從權的時候還好,現在劉青可不幹。最後還是想了個辦法,用湯匙橇開他的牙齒,一點點地把藥灌下去。灌完一碗藥,劉青竟然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