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店中專賣各種女子用的東西,螺子黛、胭脂、陰影粉、頭油等,還有夏錦華帶來的各種現代香水花露水等,特別是那花露水十分受歡迎,若是想買,那還得預約,提前下訂單,作坊纔給生產。
另外,還有各種美容套餐,做面膜、美髮、拔火罐等。
這店中常年坐滿了來自夏城的貴婦小姐們,但少有男客。
但今天卻奇怪了,居然有個男人來了店中,在那大堂之中,正對着鏡子專心致志地試用螺子黛!
這是夏錦華握有股份的店,店中自然是非同尋常,裝潢設計自然是不必說,最顯眼的還是那堂中擺着的一面鏡子。
那是一面玻璃鏡,用了現代技術打造的鏡子,十分亮眼,夏城還沒開始出玻璃鏡,這還是夏錦華研製出來的第一批,最大的一塊便放在了這店中,吸引女客們前來試用化妝品,這店能有如此的聲音,那鏡子的功勞不小。
那鏡子前時常都是擠滿了人,但是今日,衆多的女子也不擠了,全讓給了那男子。
見男子背對着夏錦華,如羊脂玉淨般的指正夾着一隻小小的筆,往那眉尖一層一層地畫眉。
那動作,那姿勢,那凝重的背影,一看就是專業的!
男人化妝,實在是神奇了!
夏錦華也不禁同衆多的女子一起好奇地瞧着,換一個角度瞧,雖然是瞧不到男子的面容,但見一襲淡雅月牙色的長袍,頭髮全部落了下來,落在那椅子的背上,正有店中專門的技師往那頭髮之上塗抹護法藥水,做美髮護理。
那衆多女子,無論是來挑選妝品的,還是來做美容的,都瞧着那男子,嘰嘰喳喳地談論着。
但是那男子巍然不動,淡然地點妝,畫眉。
化好了眉毛,他對着鏡子左右看看,似乎是十分滿意,店中的推銷員上前來,手中捧着一整套的妝品,對那男子熱情地介紹道:“公子且看,您方纔試用的是咱們店中最新款的眉粉,這妝品乃是一套,眉粉只是其中之一,推薦試用一下本店的眼線筆。”
“眼線筆爲何物?”
那男子終於是說話了,聲音十分悅耳,似乎是清風流水貼耳,令人有種如浴春風的錯覺。
縱然情況詭異,但那推銷員可是專業培訓出來的,立馬喚了一個店裡做美容的丫鬟過來,與那公子道:“您瞧,這位姑娘便畫了眼線,是不是感覺眼睛更大更有神了,您瞧,那邊還有化妝師給客人試用眼線筆呢!”
那月牙色衣袍的公子對那眼線筆十分感興趣,便不禁探向了一邊,正有店中專業的化妝師,給前來諮詢的女客們畫眼線。
那公子一看便來了興致了,忙對着那玻璃鏡子也畫眼線。
他身後,美髮技師們依舊是低頭,忙着給他做頭髮……
氣氛,詭異而且驚悚!
夏錦華便看着那公子對着鏡子畫眼線,那熟練的手法,堪稱行家,畫了一次,覺得不甚滿意,擦掉,重新畫,幾次下來,居然窺得要領,化得像模像樣的。
這店中各種妝品都散發着香味,各種香味混合在一處,形成了獨特的味覺,但今日夏錦華一進店,便聞到了不同凡響的味道。
似乎是山間一朵普通野花的幽香,似乎又像是十里荷塘之中蓮兒的靜香,令人聞之便不會忘記的味道。
是這店中上了香水新品了?
但聞來聞去,才發現,是那男人身上的香氣!
她似乎都忘記來此的初衷了,和閻芳染坐在休息區裡面,看一個男人化妝看得津津有味!
見那男子從頭到尾都是背對着夏錦華,畫完了眼線,攬鏡自照,自我感覺良好,正好他的美髮護理也做得差不多了,但還得過乾透了才能離開,他便起身,披散着齊腰的青絲走在店中,隨意地翻看各種妝品,看過了胭脂,又看看香水,看中的便買下了。
店中還有專門爲客人準備的購物的布袋子,一會兒的時間,那男子便已經買了一口袋的妝品。
夏錦華差點淡定不住了,見那男子卻淡然得很,轉悠了一會兒,頭髮便也幹了,他撫着發尖,見那發尖根根青蔥,十分滿意的模樣,似乎還笑了笑。
推銷員趁機道:“公子,這美髮護理做一次兩次效果不如長期的好,若是您果真是愛惜頭髮,便定期來本店做一套保養。”
公子點頭,溫潤如玉的模樣,“甚好甚好。”
推銷員果然是專業的,面對如此詭異的一個男子依舊是一臉職業化的笑容,又道:“公子,辦個會員卡吧,以後做護理買妝品都能打八折優惠!”
“辦!”公子回答得十分爽快。
此時,夏錦華和閻芳染也尋到了位置了,有技師上前來兩人做頭髮護理。
但夏錦華的目光卻還是隨着那男子,見他始終沒露個正面出來,此時,他正對着鏡子,用一把小梳子,將頭髮一點點地豎起來,一絲不苟,不漏半根髮絲在外面。
最後,用一頂溫潤的玉冠將頭髮完全挽住了,對着鏡子左右一看,又是一番自我陶醉,最後,當着夏錦華的面,將一朵大紅花插上了青絲。
夏錦華差點吐血……
前世的夏錦華曾經看電視劇裡面演西門慶居然在頭髮上戴朵花去勾引潘金蓮,還以爲是編劇腦子瓦特了,但後來到了這異世界,發現這個時代的男人居然還真是有頭上帶花的習慣。
那閻璃,偶爾出遊的時候,鬢髮之上得插一朵菊花,或者是芙蓉花,還洋洋得意,被夏錦華吐槽了許久,但後來發現,那文武百官之中,帶花的男人不少,官員如此,民間更多。
宮中宮宴的時候,文武百官都要戴花兒,按照身份地位,不同等級的人帶不同的花兒,有人帶牡丹,有人帶野花。
男人帶花,是佳公子的象徵,是男人注重顏面的表現,是躋身上流社會的標誌,跟佩玉一般,沒身份沒相貌的人,還不敢戴,司空絕也曾經尋思着自己不能一直在夏錦華面前這麼邋遢,得注意注意個人形象,便也趕趕潮流,戴朵花兒試試,誰料,正是夏錦華懷第一胎的時候,瞧見那帶花的司空絕,夏錦華直接吐了……
從此,他再也不談那帶花兒之事。
後來夏錦華來到夏城,爲了出書,研究了幾天《水滸傳》,也發現了不少以前不曾發現的細節,比如,病關索楊雄,“鬢邊愛插芙蓉花”;又比如浪子燕青,“鬢邊長插四季花”;又例如阮小五“斜戴着一頂破頭巾,鬢邊插朵石榴花”……
澶州男人倒是很少見帶花的,主要是這地方窮,有錢人戴花叫打扮,窮人戴花叫鄉村非主流……
比如那公子,見那打扮,見那闊綽出手,見那鬢邊一朵妖嬈芙蓉花,便也能猜到他身份非富即貴。
雖然男人帶花是常態,爲何這男人一戴上,夏錦華感覺卻是如此微妙呢!
還不曾看見正面,夏錦華已經暗自嘆息——世間竟有如此出塵絕豔之男子!
還是那心直口快的葫蘆娃看不下去了,低低地罵了一聲:“妖里妖氣!”
這麼四個字,正巧被呢男人給聽了去,立馬回頭,衝葫蘆娃不滿地罵了一聲:“姑娘道誰妖里妖氣呢!”
終於是瞧見‘大神’真面目了,夏錦華和閻芳染頓時驚呆!
見那男人生得白麪粉脣,黛眉瓊鼻,分明一張絕色的男人臉面!
但令夏錦華和閻芳染驚奇的是——他居然跟司空絕一模一樣!
夏錦華嘴角抽抽,瞪大了眼看着,見那男人,確實是跟司空絕起碼九成九相似,若不是皮膚白皙一些,線條柔和一些,擦去面上的脂粉,眼中再多幾分殺氣,那根本就是司空絕!
果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娘炮和硬漢居然還能長一張臉!
但男人憤怒起身,身子婀娜地走到了葫蘆娃面前,叉腰罵道:“你這女兒家家,如何能說出此等不知廉恥的話來!”
葫蘆娃更是驚呆了,瞧着那‘帶花的司空絕’,也如夏錦華那般,瞪大了眼睛愣在當場。
見那男人面上化着精緻的妝容,收拾得比個女子還精細,只是此時怒眉一挑,眼中帶着火星子,雖然是一般的臉面,但卻實在是沒有司空絕生氣時候那滿目的殺氣。
葫蘆娃冷笑一聲,若是司空絕知曉他的臉被人這麼糟踐,怕是要暴走。
當下道:“擦脂抹粉本就是女人的事情,還真是沒見過哪一個男人如爾這般,真是丟盡男人的臉面了!”
男人更怒了,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你這等四體不勤之女子,便有吾此等慧眼匠心之男子!”
那話兒分明是諷刺葫蘆娃不懂裝扮。
瞧葫蘆娃上下一身,真是應了她那話兒了,她從來不打扮,似乎是不用胭脂,從來都只是穿輕便的男裝。
葫蘆娃怒了,竟然要拔劍而出:“你這不要臉的男人!”
眼看着局勢將變,店中女客皆是驚走,夏錦華忙道:“不可造次,這裡不是打架的地方!”
言下之意——出去打!
夏錦華也看那張‘帶花的司空絕’的臉極度不爽!得揍,揍得他連眉刷都拿不起來爲止!
葫蘆娃也會意,當下便對那男子道:“有本事出去接本姑娘三招!”
‘帶花司空絕’雙手一叉腰,一甩頭,青蔥髮絲黑得發亮,道:“接便接,我還怕了你這小丫頭不成!”
說罷,便甩出一扇,風度翩翩地往那外面步去,當他經過夏錦華身邊的時候,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夏錦華正在做美髮護理,擡頭瞧見那酷似司空絕的臉,和那鬢髮一朵妖嬈的大紅花,雖然一股穢氣從胃裡衝出來。
“哇——”
當着衆人的面,她吐了。
還吐到了那‘帶花司空絕’的一點污跡都無的腳面之上,頓時,那人驚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身形急速而動,蕩起一陣清風。
“啊!”
夏錦華還沒吐完,他已經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後,只留下若有若無的男人尖叫聲在衆人耳邊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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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也,下一更可能要等明天早上去了,摸摸大,大家看了早點睡吧。
另外,男子戴花的,是唐宋時期真真有的習俗……
新版《水滸傳》裡面,西門慶戴朵花兒,大家別覺得奇怪,那還真是那個時候的潮流!
我剛剛去把水滸傳翻出來瞧了幾遍,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