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失笑:“就算這世上有鬼魂,那也是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夫妻又不是咱們殺死的,有什麼可怕的,他們要索命也不會來找咱們。再者,比起鬼魂,最讓人恐懼的難道不是人心?比起馬木明夫妻的魂魄,我反倒擔心那個暫時逃脫的殺手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巧雲越聽越是害怕,畢竟只是個十四歲出頭的姑娘家,表面再怎麼堅強,內心還是因爲親眼目睹了馬木明夫妻的恐怖死狀而感到驚恐和不安。
她直接把白糖當成救命藥草,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央求:“我今晚不敢一個人睡,咱倆打對頭好不好?等這案子過了,非得找人給家裡做場法事不可,萬一家裡出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她打了個激靈,不敢再說下去。
白糖見她身子簌簌發抖,有些好笑,趕忙拍了拍她的背:“怕什麼,外院裡都有官差,這幾日他們會保護咱們。”
王大人顯然聽進了她的話,將另一種可能性考慮進去,臨走時就留了兩個官差守在院子裡,順便防備馬木明的家屬過來鬧事。
穩妥起見,當天晚上白糖和巧雲留在一間屋子,她夜裡警醒,有什麼突發狀況也能及時醒轉過來。到半夜時分,窗子處響起幾聲輕微的響動。
白糖驀然睜開眼,輕手輕腳下牀,迅速走出去把門關上,就見狼崽子蹲在門外。不等她說話,狼崽子朝她點頭,然後扭頭看向院外,示意她一起出門。
白糖因有倉庫裡的隱身藥水,心中也不怎麼害怕,思忖着,一旦遇上危險,直接用個隱身水隱身了在逃跑,就是正面遇到兇手也沒什麼可怕的。
院外有官差把守着,她也不敢走正門,花了一番功夫從院牆翻出,謹慎地出了巷子。
狼崽子直接帶她去了城東。
和白糖料想的一樣,兇手的確是選擇了治安最差的城東。這裡遍佈着大雜院,外來人口衆多,大多都是能力低下的體力勞動者,一個大雜院兒多的要住七八戶人家,四十來口人,陌生的臉孔在這裡不會引起注意。
一人一狗在靜謐的街道中七拐八繞。直到在一戶院門前站定。
狼崽子見她不動,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腳面。
白糖搖頭,她今夜只是過來確定個位置,並不打算入內查看,萬一打草驚蛇可就壞了事兒。
記清這間院子所屬的衚衕之後,她轉身離開。回到家中,她仔細盤問狼崽子院中的情況。
狼崽子不會吐人言,卻也知道用爪子在地上比比畫畫,詢問了一會之後,白糖就知道兇手是躲進了一間久無人居中的院落中。
難怪方纔從院外看,院牆十分破敗,應該是年久失修被廢棄了。
白糖對此也不意外,躲在廢棄的院子裡不易被察覺,而且他身上帶着傷,需要靜養。
隨即,白糖想到了什麼,暗忖:兇手既然早有準備,興許連躲避的這處院子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連忙吩咐狼崽子:“你去外頭捉幾隻麻雀之類的野物,咬死了偷偷丟進那間院子的井中,記住,別打草驚蛇,若你壞了我的大事兒,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死去的動物屍體會腐敗,繼而污染井水,尋常人有一定的抵抗力,喝了興許沒事,可兇手身上帶了傷,身上的傷口沒有乾淨的水源清洗是難以痊癒的,再加上飲用不潔水,他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痊癒,更不可能離開此地。
狼崽子雖然聰明,可到底是動物,智慧比起常人又差一些,聞言,它小腦袋歪了歪,露出困惑的神色,但還是照做。
次日一早,天剛矇矇亮,白糖就被院外的一陣說話聲吵醒,巧雲前半夜幾乎沒怎麼閤眼,這會睡得很沉,她給巧雲掖了掖被子,輕手輕腳下牀。
來到外院一看,原來是蘇鳳祁來了,身後站着白泉和白二柱。見家裡一切都安好,蘇鳳祁鬆了口氣。
白糖看向白泉:“今日怎麼沒去鋪子?”
“家中出了這樣的事,今日便把鋪子關了,家裡只有你一個人,我們也放心不下。”白泉說道。
幾人進了堂屋,蘇鳳祁事先已經從白二柱口中得知了這件事,一進屋便問:“昨日巡按詢問你如何應對的?”
白糖把問詢的過程一一說了,又說了自己的推斷:“我猜測這件事兒和方家脫不開關係,很有可能是方青做的,昨日官差走後,我立刻讓狼崽子找到了兇手的位置,在城東蘭花衚衕三號院,他受傷不輕,又沒拿到餘下那部分錢,一時半會不會離開。”
蘇鳳祁聽了,沉吟不語,露出一臉的思索之態。
白泉皺了皺眉:“接下來是不是要想個辦法讓官府知道他的存在,好能早些把他抓捕歸案?可問題是咱們又不合適露面,官府本來就懷疑糖丫頭有作案動機,如果這時咱們和兇手有什麼瓜葛,還掌握了兇手的行蹤,豈不是更讓人懷疑了?”
蘇鳳祁搖搖頭:“洗清嫌疑最好的辦法不是躲着,而是找到幕後之人,咱們不能去告發,而要從別處想辦法。”
白糖和他想到一起去了,點了點頭說:“不管是不是方家,得藉着兇手想辦法把他們引出來。”
蘇鳳祁朝白糖挑眉:“你想到辦法了?”
白糖不確定地說:“我心裡大概有一些思路,只是……”
剛說到這兒,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譁聲,有官兵喝止的聲音傳來。
“你們不能進去!”
“你別擋着我們,我們要進去和仇人拼命,姓白的,賠我兒子兒媳的命!”
白糖立刻從堂屋裡走出,走到外院,一眼看見馬張氏披麻戴孝,帶着一羣親戚跑過來鬧事兒。其中有兩位老者,應該是馬林氏的父母,還有兩個半大的孩子,口裡也喊着爲爹和姑姑報仇。
他們每個人都是義憤填膺,手裡舉着鋤頭鏟子,和兩名官兵撕扯在一起。
不知是誰看見白糖,大聲喊:“她在那裡!”
馬家的親戚頓時有失控的趨勢,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朝白糖撲去。白二柱白泉兩人見勢不對,趕忙去幫忙,和兩位官差一起,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們攔住。
馬張氏連哭帶嚎的,拼命揮舞着雙手掙扎:“白糖,你個天殺的,你還我兒子的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