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 若辰想殺我的話,就輕而易舉。”
我激動得一下從地上蹦起來,指着安適, 怒目而視, “安適你什麼意思?”
見我生氣, 安適急忙收起陰陽怪氣的論調, 腆着臉過來討好我, “柳兒莫生氣,我不過打個比方。”
“那也不該拿方大哥來舉例!”我義憤填膺,“如果連方大哥都背叛了你, 這個世上就再沒有對你忠心的人!你要是再說方大哥一句不是,我立刻跟你絕交!”
“好好好。”安適連聲求饒, “我不亂說話了, 柳兒消消火。”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聲, 不再跟他搭話。
只是枯坐許久,飢餓的感覺便強烈起來。
我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柳兒你去哪裡呀?”安適支起身子將我拉住, “刺客沒找到我們,肯定還沒走遠。外面很危險,你不要亂跑。”
我見他臉上的擔憂並不像裝出來的,心中怒火終於漸漸下去。
“我出去找點吃的,你不餓嗎?”
安適明顯舒了口氣, “原來柳兒餓了。你扶我到水邊。”
我不知他想做什麼, 但還是照他的話做了。
他順手拿起一根樹枝, 用匕首削尖了, 向水池裡望了望, “我見這水深得很,也許有魚。”
我一下樂了, “看來這山洞還真是個好地方,不僅可以擋風,還有吃的。”
只是沒想到話剛說完,就聽到洞口傳來幾聲人聲。
我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安適反應更快,手中樹枝一掃,將面前火堆撲滅,迅速將我攬過,他低聲問我,“這山洞有其它出口嗎?”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落,“沒有。”
可憐這山洞剛纔還是個吃住不愁的好地方,現在變成了沒有出口的死地。
眼看着火光漸漸照進洞口,安適環顧左右,當機立斷地帶我入水。
這池水越往裡走越深,到幾乎要沒過脖子的深度時,安適還在摸索着艱難往前。
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會水。
“你憋口氣,我帶你走。”追兵越來越近,我一把按下安適的頭,帶着他游到池水的另一面。
這池水深入山洞後,曲折幽深。我尋了一處隱蔽又可以站立的地方將安適放好,同他一起屏息定住。
他不會水,我便將他壓在石壁上,用身子將他穩住,免得他不小心滑進水裡嗆到。
剛剛定下來,黑衣人便涌入山洞。
此刻入洞的幾個黑衣人正壓低了聲音說話,“火星還在,他們走不了多遠。”
“這山洞沒有其它出口,他們會不會還躲在這裡?”
火光在一覽無遺的山洞裡照來照去,終於聚集在水面上來。
“藏到水裡了嗎?”
我聽他們猜到我們的藏身地,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安適感覺到了我的恐懼,扶上我的頭,將我往身上抱了抱,輕輕撫慰。
我竟忍不住笑,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冷靜?
譁然的水聲傳到耳邊,卻是來人下了水,用長矛扎刺着搜索水底。
火光在寸寸逼近,敵人越來越近了。
我擡首正望見火光照進安適的眼裡,刺眼的火光在那雙眸裡點燃的不是熱烈而是冰冷,滲入骨髓。
我按下他握緊匕首的手,用脣語對他說了句,深吸口氣。
火光雖淡,但我肯定他看得見。
他明顯猶豫一下,但還是深吸了口氣。
我再次將他的頭按下,抱着他遊進水池底下一個狹小的縫隙。
剛剛火光逼近的時候我就瞥見了這個縫隙,剛好足夠兩個人藏身,只要他們不潛到水底,就絕對不會發現我們。只是水底,沒有空氣。
長矛在面前滑過,火光還在水面閃着,不過已經開始遠離。
“嘣!”安適憋不住氣,吐出一個水泡來。
我急忙拿手掩住他的口鼻。
對方似乎發現異樣,搜索的腳步放緩了。
我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廂安適也堅持不住了,在努力地摳我的手指,想冒出水面呼吸。
還不行!
我拉過安適,尋到他的嘴,給他渡了口氣。
他終於安靜。
火光離開水面。
我帶安適浮出水面,抱着他靠在石壁,聽他剋制至極的呼吸。
一直等到對方的聲音完全消失,安適纔開口說話。
“抱歉,柳兒。”他對我笑,“這下你的初吻,是真是沒了。”
我的腳還有些軟,聽到他調笑的聲音,明白危險終於暫時過去了。
從水裡出來的時候我們倆都溼透了。
雖然是七月,但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山風吹進來,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要多冷有多冷。我凍得直抖。黑暗中看不見安適的臉,想他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我急着升火取暖,卻被安適攔下,“你一點火,他們就會發現。”
“那怎麼辦?”
“風挺大的,你把溼衣服脫下來擰乾了吹一會,應該很快就幹了。”安適建議。
我有些猶豫,因爲我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溼了。
“沒事的。”黑暗中安適似乎笑了一下,“這麼黑我又看不清楚。再說,該看的我早看過了。”
冷得沒力氣生氣,我最終還是照他說的脫掉身上的衣服,拭乾身體,把衣服擰乾晾在山風裡吹。
入夏衣料輕而薄,沒一會我的裡衣就幹了。我急忙穿上,心裡踏實下來。
心裡一踏實就覺出異樣來了。怎麼沒聽見安適擰衣服的聲音?
“安適?”我小聲地喚。
“安適?”我摸到安適身邊,觸手之處一片溼冷。
他怎麼還不換衣服?
再往上摸,立刻觸到了他熱燙的額頭!
他在發燒!
帶着傷在水裡泡了半夜,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我怎麼就沒想到?
我一邊自責一邊手忙腳亂地替他將溼衣服脫掉,拿我半乾的外衣給他蓋上,又重新替他包紮了傷口。
“冷……”他輕輕顫着,艱難地喃了一聲。
我用盡身上所有力氣擰他的衣服,立在風口替他風乾。
所有的衣服都蓋在了他的身上,他還是冷。
不管不顧地抱住他,竭盡所能地替他擋風,他還是冷。
我再也想不到能做什麼,抱着瑟瑟發抖的安適不受控制地掉淚。
“安適,安適……”我哭着喚他,“你千萬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