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比如說, 若辰想殺我的話,就輕而易舉。”

我激動得一下從地上蹦起來,指着安適, 怒目而視, “安適你什麼意思?”

見我生氣, 安適急忙收起陰陽怪氣的論調, 腆着臉過來討好我, “柳兒莫生氣,我不過打個比方。”

“那也不該拿方大哥來舉例!”我義憤填膺,“如果連方大哥都背叛了你, 這個世上就再沒有對你忠心的人!你要是再說方大哥一句不是,我立刻跟你絕交!”

“好好好。”安適連聲求饒, “我不亂說話了, 柳兒消消火。”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聲, 不再跟他搭話。

只是枯坐許久,飢餓的感覺便強烈起來。

我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柳兒你去哪裡呀?”安適支起身子將我拉住, “刺客沒找到我們,肯定還沒走遠。外面很危險,你不要亂跑。”

我見他臉上的擔憂並不像裝出來的,心中怒火終於漸漸下去。

“我出去找點吃的,你不餓嗎?”

安適明顯舒了口氣, “原來柳兒餓了。你扶我到水邊。”

我不知他想做什麼, 但還是照他的話做了。

他順手拿起一根樹枝, 用匕首削尖了, 向水池裡望了望, “我見這水深得很,也許有魚。”

我一下樂了, “看來這山洞還真是個好地方,不僅可以擋風,還有吃的。”

只是沒想到話剛說完,就聽到洞口傳來幾聲人聲。

我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安適反應更快,手中樹枝一掃,將面前火堆撲滅,迅速將我攬過,他低聲問我,“這山洞有其它出口嗎?”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落,“沒有。”

可憐這山洞剛纔還是個吃住不愁的好地方,現在變成了沒有出口的死地。

眼看着火光漸漸照進洞口,安適環顧左右,當機立斷地帶我入水。

這池水越往裡走越深,到幾乎要沒過脖子的深度時,安適還在摸索着艱難往前。

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會水。

“你憋口氣,我帶你走。”追兵越來越近,我一把按下安適的頭,帶着他游到池水的另一面。

這池水深入山洞後,曲折幽深。我尋了一處隱蔽又可以站立的地方將安適放好,同他一起屏息定住。

他不會水,我便將他壓在石壁上,用身子將他穩住,免得他不小心滑進水裡嗆到。

剛剛定下來,黑衣人便涌入山洞。

此刻入洞的幾個黑衣人正壓低了聲音說話,“火星還在,他們走不了多遠。”

“這山洞沒有其它出口,他們會不會還躲在這裡?”

火光在一覽無遺的山洞裡照來照去,終於聚集在水面上來。

“藏到水裡了嗎?”

我聽他們猜到我們的藏身地,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安適感覺到了我的恐懼,扶上我的頭,將我往身上抱了抱,輕輕撫慰。

我竟忍不住笑,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冷靜?

譁然的水聲傳到耳邊,卻是來人下了水,用長矛扎刺着搜索水底。

火光在寸寸逼近,敵人越來越近了。

我擡首正望見火光照進安適的眼裡,刺眼的火光在那雙眸裡點燃的不是熱烈而是冰冷,滲入骨髓。

我按下他握緊匕首的手,用脣語對他說了句,深吸口氣。

火光雖淡,但我肯定他看得見。

他明顯猶豫一下,但還是深吸了口氣。

我再次將他的頭按下,抱着他遊進水池底下一個狹小的縫隙。

剛剛火光逼近的時候我就瞥見了這個縫隙,剛好足夠兩個人藏身,只要他們不潛到水底,就絕對不會發現我們。只是水底,沒有空氣。

長矛在面前滑過,火光還在水面閃着,不過已經開始遠離。

“嘣!”安適憋不住氣,吐出一個水泡來。

我急忙拿手掩住他的口鼻。

對方似乎發現異樣,搜索的腳步放緩了。

我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廂安適也堅持不住了,在努力地摳我的手指,想冒出水面呼吸。

還不行!

我拉過安適,尋到他的嘴,給他渡了口氣。

他終於安靜。

火光離開水面。

我帶安適浮出水面,抱着他靠在石壁,聽他剋制至極的呼吸。

一直等到對方的聲音完全消失,安適纔開口說話。

“抱歉,柳兒。”他對我笑,“這下你的初吻,是真是沒了。”

我的腳還有些軟,聽到他調笑的聲音,明白危險終於暫時過去了。

從水裡出來的時候我們倆都溼透了。

雖然是七月,但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山風吹進來,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要多冷有多冷。我凍得直抖。黑暗中看不見安適的臉,想他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我急着升火取暖,卻被安適攔下,“你一點火,他們就會發現。”

“那怎麼辦?”

“風挺大的,你把溼衣服脫下來擰乾了吹一會,應該很快就幹了。”安適建議。

我有些猶豫,因爲我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溼了。

“沒事的。”黑暗中安適似乎笑了一下,“這麼黑我又看不清楚。再說,該看的我早看過了。”

冷得沒力氣生氣,我最終還是照他說的脫掉身上的衣服,拭乾身體,把衣服擰乾晾在山風裡吹。

入夏衣料輕而薄,沒一會我的裡衣就幹了。我急忙穿上,心裡踏實下來。

心裡一踏實就覺出異樣來了。怎麼沒聽見安適擰衣服的聲音?

“安適?”我小聲地喚。

“安適?”我摸到安適身邊,觸手之處一片溼冷。

他怎麼還不換衣服?

再往上摸,立刻觸到了他熱燙的額頭!

他在發燒!

帶着傷在水裡泡了半夜,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我怎麼就沒想到?

我一邊自責一邊手忙腳亂地替他將溼衣服脫掉,拿我半乾的外衣給他蓋上,又重新替他包紮了傷口。

“冷……”他輕輕顫着,艱難地喃了一聲。

我用盡身上所有力氣擰他的衣服,立在風口替他風乾。

所有的衣服都蓋在了他的身上,他還是冷。

不管不顧地抱住他,竭盡所能地替他擋風,他還是冷。

我再也想不到能做什麼,抱着瑟瑟發抖的安適不受控制地掉淚。

“安適,安適……”我哭着喚他,“你千萬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