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婆媳相處都是最爲艱難,我這樣的名聲,只怕柳夫人心裡卻是容不下我的。”顧心感嘆。
“可是,要不是小姐,她兒子都要出家了,她這不的感激小姐你嗎?”安心依舊很是困惑。
“就是因爲這柳四公子不顧家人的感受要出家,如今卻又爲了咱們家小姐還俗,這在旁人看來確實是該感激咱們家小姐的,可是在母親的眼中,小姐的份量卻是越過了柳夫人這個當孃的,婆媳之間最大的問題,本來就是婆婆覺得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如今這柳四公子卻是還沒娶小姐進門,就忘了娘,讓這柳夫人心裡如何能好受,如何能不嫉恨着咱們家小姐啊!”安意細細的分析着。
恐怕還不僅僅是這些吧!她日後嫁給柳家,成了柳家的媳婦,自然就不可能再像如今這般日日窩在家裡,少不得出去交際應酬,在這捧高踩低的婦人堆裡,恐怕還有一場盛大的慶典等着考驗她強大的內心呢!而小和尚又少小離家,如今突然回家,就算是兄弟友善,可卻沒有半點營生,科舉之路,他那些佛法之道怕是行不同,而家族餘蔭,他一個老四怕也是撈不到什麼,雖以前不曾見他多有愛心,可是那樣一心向佛的人恐怕也是上不了戰場,建功立業的,那麼以後他們就只能完全依附着柳家上面的三個兄弟生活,這寄人籬下的日子,等待着她的怕是還有另一番難堪吧!
顧心順着窗口看着外面花團錦簇的小花園,心裡卻是不由得淡淡產生了一點哀愁,其實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她都是一個不成功的人,她自信,她驕傲,卻都不過是仗着先天的身份地位罷了,就算她很積極很努力,最後卻依舊逃脫不開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生活卻依舊沉浸在各種明爭暗鬥中,而她的婚姻也都侷限在順應家族,迫不得已之中。
“安心、安意,你們說我是一個勇敢的人嗎?”顧心看着窗外我美好景象,突然幽幽的問道。
“小姐當然是勇敢的人了,不動聲色就讓三小姐的如意算盤打翻了,只能成爲司徒大公子的一個妾,還是一個註定被正妻嫌棄一輩子的妾。”安心想想顧思蓮的慘狀就覺得開心,讓她使壞,害他們家小姐,註定了一輩子沒有好結果。
安意略抵着頭,想了好久,看她家小姐依舊看樣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風景,才輕聲說道:
“小姐不該說您是否勇敢,應該說您從來沒有真的追求過什麼事物,沒有奮鬥的目標,又何來勇敢一說呢!”安意大着膽子看向顧思語。
“沒有真的追求過什麼事物?”顧心將視線對上安意那雙堅定的雙眼。
在那清澈的雙眼中,她清晰的看到顧思語那稚嫩的身影,甚至好像看到了顧思語那困惑不解的表情,更是聽到自己的心中有什麼正一點點炸裂開來。
是啊!無論是上一世的顧心,還是這一世的顧思語,她一直都是遵照着最理智的方向,最適合的方式活着,去做她最該做的事情,去爭取對她最有利的東西,卻是從來沒有真的發自內心的想要過什麼東西,更沒有向顧憐那般不顧一切的追求過什麼,她一直是冷靜明智的看待着一切,哪怕對顧憐的怨恨也一直維持在理智的範圍之內,讓自己始終帶在一個安全的區域,不去冒任何風險。
“小姐,您今年不過才十四歲,不該就像夫人那般,活的這樣累的。”安意的眼中充滿了心疼。
她比小姐大四歲,從小就被夫人指到小姐身邊服侍,幾乎是看着小姐長大的,雖是主僕,卻是有着姐妹之誼,這幾年小姐越來越懂事,越來越穩重,雖說這是大家小姐所必備的修養,可是在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後,看着依舊沉穩懂事的小姐,看着那永遠平靜淡雅的面容,她卻是說不出的心疼。
“安意,你在說什麼啊!小姐像夫人不好嗎?夫人的生活又小姐處處幫忙打點,又有新媳婦幫着,怎麼會累呢?”安心不明就裡。
顧心看着同安意同年的安心依舊這般天真爛漫,不由的就輕笑了起來,是啊!她又何必如此憂愁呢!她不過纔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就是有什麼不妥,有什麼錯處也是應當的,既然老天給了她再一次的生命,爲什麼她還要拘謹與前世的生活,那樣束手束腳的活着呢!爲何不在平靜的生活中,尋找一點屬於自己的樂趣,讓自己更幸福一點呢!
“你看,你還說我,你不也一樣,明明同安心一般大,心思卻比她老了好幾十年。”顧思語的小臉上揚起了明媚的笑容,少女的笑聲分外動聽悅耳。
“她那沒心沒肺的,就是小桃花恐怕都比她的心思老。”安意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只有安心在傻呆呆的看了她家小姐和安意半天后,才明天她們二人竟是在笑話她幼稚,氣得只去抓她們的癢,三個人笑做一團,一時間好不歡樂。
換了一個心態,很多事情也就變的不一樣起來,顧心覺得既然她已經選擇接受這段婚姻,那麼就乾脆放鬆心情,試着去接受小和尚,試着在這樁婚姻當中去尋找某些她缺失的幸福。像一個待嫁的新娘子一般,每日同顧夫人一起歡歡喜喜的挑着陪嫁的東西,置辦着各種衣服首飾,好不快活的樣子。
顧夫人見女兒這般歡快,只當她是和那柳四公子早有情愫,如今達成了心願,所以才這般開心,到也是樂見其成,將自己當年一些珍貴的陪嫁,全部拿出來給女兒添箱,將顧思語的嫁妝置辦的極爲豐厚,比一些功勳世家的女兒也猶有過之,讓顧文昌實在有些看不過去,說了顧夫人幾句,可顧夫人卻是一句話就將顧文昌給頂了個沒臉。
“當年我的嫁妝照比語兒的也差不了多少,老爺不也是歡歡喜喜的,沒嫌我嫁妝多嗎?怎麼如今我就這一個女兒,我多給點嫁妝怎麼了?大媳婦兒都沒說什麼,老爺這是着急個什麼勁。”顧夫人因着之前顧文昌要將女兒嫁給穆沉雪,很是不滿意。
顧夫人的孃家是周武大將軍府,可謂是和現在的安北王家相提並論的人家,當年顧夫人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子,深受父母疼愛,所以嫁妝也很是豐厚,這顧家身爲婆家自然是沒有嫌棄媳婦兒嫁妝多的道理,如今這顧夫人用自己的陪嫁給女兒置辦嫁妝,顧文昌一時間還真是不好說什麼,畢竟顧夫人的陪嫁本來就是留給女兒和幾個兒媳的,如今這遠兒媳婦都沒說什麼,他這個做丈夫的,確實沒道理可說,可是當時思蓮出嫁的時候,他們不過給置辦了三千兩銀子,如今思語出嫁他們置辦出這三萬兩銀子,讓他如何面對文姨娘呢?想想顧文昌就覺得頭疼。
“算了,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看等到時候四丫頭出嫁的時候你怎麼辦?”顧文昌呼啦的一掀門簾,竟是負氣的走掉了。
四丫頭?她不過是個庶女,又不是我的女兒,自然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了,有文姨娘操心着,她自然是當好這個當家主母就行了唄!顧夫人在心中冷笑,當時既然哭着求着要自己養女兒,那麼這女兒的嫁妝就得自己出,想讓她動自己的陪嫁,真是門都沒有,顧夫人一邊想着,一邊又將幾件稀罕的珠寶寫在了女兒的嫁妝裡,好東西都給了出去,就算到時候他們想要,也是沒有的。
仗着大媳婦兒通情達理,同語兒又是交好,完全不在意這些陪嫁的事情,顧夫人可謂是將自己的陪嫁搬了個七七八八,全部都添到了女兒的嫁妝中去了,讓顧心看了都不禁有些倒抽冷氣。
“孃親,這……這也太多了些吧!以後還要留些給嫂子和小五小六媳婦的啊!”顧心拿着嫁妝單子,頭一次見識到了顧夫人的財大氣粗。
“多什麼多,我當年的嫁妝就有這麼多,我的女兒怎麼能比我差了,至於你嫂嫂是個通情達理的,自然不會同你計較,小五小六還小,等他們娶媳婦那還早了呢!從小他們就這麼磨你,少給他們一點也應該。”顧夫人絲毫不覺給女兒給的多了。
女兒這般的名聲,就算那柳四公子不嫌棄,可是那柳夫人和她相交多年,她卻是知道那個的性子的,再加上柳家二公子的媳婦,那樣一個嘴碎的,女兒以後的日子恐怕也是不好過,可是出嫁從夫,這孃家就是再想幫襯也是隔着一座山的,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說多給女兒一點嫁妝,至少讓女兒在吃穿用度上可以舒坦一點,不至於刻薄了自己。
顧夫人想着想着,眼淚就不由的落了下來,讓顧心瞬間就明白了顧夫人的心思,一時間竟也微微紅了眼眶,和顧夫人抱做一團。
“孃親,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過的好的。”顧心堅定的對着顧夫人說着,也是對自己未來的奮鬥。
她要好好的,她要幸福,她要讓顧憐知道,即便發生了那樣的事,她依然可以過的很好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