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芙的消失一直到伴晚吃飯的時候才被人發現,想着她以前偷跑的記錄,柳府的人並沒有太在意,只是派了一隊家丁出門尋找,卻不想一直維持到後半夜,柳府的人也沒能找到柳芙,而柳芙也一直都沒有回來,這讓柳府上下都發了急。
要知道以前柳芙就算再任性,再不守規矩,也從未有過夜不歸寢的記錄啊!
“婆婆,不然我們還是報官吧!”二夫人提議。
“不行,絕對不可以報官。”柳老夫人斬釘截鐵的拒絕着。
柳芙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這樣夜不歸寢,就算到最後證實了她只是貪玩,這女兒家的名聲恐怕也就毀了,更何況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出意外的可能卻要比貪玩的機率大一些,若是傳了出去,柳芙的未來也就毀了。
“可是,若是不報官,芙兒真有個萬一可怎麼辦啊!”三夫人焦急的原地轉圈。
幾個妯娌當中,她和柳芙關係最好,如今也最是緊張,擔心。
“要是芙兒的名聲出了什麼問題,就算我們把她救回來,只怕她那性子也會以死明志的,還是聽婆婆的,再去找找吧!”出言的是大夫人。
幾個人都女眷此刻都沉默了,身爲女人,她們又怎麼能不知道女兒家名節的重要呢?而且家裡的四夫人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呢?即便沒有以死明志,即便嫁給了柳墨,她不也一樣遭受着世人的鄙視,冷眼嗎?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分析一下芙兒爲什麼要出去,有個方向也更好查一點。”說話的是顧心。
一直以來她都因爲她身份的特殊保持着沉默,可是如今看着一幫婦人這般舉棋不定,她卻不得不出言提醒了,畢竟就算平時裡她和柳芙不和,她也是不希望柳芙出事的。
可惜家中一個男人都沒有,柳成將軍下午的時候就帶着四兄弟去校場了,雖然不是去征戰,可是涉及到軍事重地,她們卻是沒辦法將消息送進去的,只能是一羣婦人商討決策,這才導致瞭如此婆婆媽媽的。
“芙兒最近最大的心事就是穆沉雪退婚的事,難不成她去找穆沉雪去了?”三夫人驚呼。
衆人卻彷彿一個機靈一般,全部被點醒,或許別家的姑娘不會這樣做,可是柳芙自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是一副倔強的脾氣,還真是有可能會去。
當下衆人也顧不得對顧心的排斥,趕緊按照她的意見,開始不停蒐集柳芙出走前的徵兆。
很快就從幾個丫鬟小廝那裡得知了穆沉雪遙望顧心的消息,衆人心裡雖是對顧心和穆沉雪的關係揣測,可是上也不得不先放一邊,趕緊派人上山去找柳芙去。
家丁護衛都派了出去找人,幾個近乎一夜沒睡的女眷也趁此機會,回房略微補眠,稍作休息,顧心才一進門,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大家找了快一夜的柳芙竟是在她的臥室裡,因爲大家都忙着在外面找柳芙,卻是沒有人回房間,導致誰也沒發現她。
看着神情明顯有些異樣的柳芙,顧心並沒有立刻去通知柳家的人,而是向安心和安意使了一個眼色,自己悄悄的走進屋,只遠遠的點了一根紅燭,讓屋裡略微有點光亮,卻不會太過明亮。
“柳芙……你怎麼會在這裡啊!”顧心輕聲喚着,小心翼翼的靠近柳芙。
上一世學過一些心理學的顧心非常瞭解,此刻的柳芙恐怕是受了什麼刺激,纔會如此異常的出現在她的臥室裡,而且還是雙手抱膝的坐在角落裡,一副很是缺乏安全感的模樣。
“你回來啊!”柳芙的聲音很平靜,好似等了顧心很久的樣子。
看到柳芙那雙雖然明顯哭的有些紅腫的雙眼,顧心的心卻稍作安定,雖然現在看來柳芙的樣子還有些異常,但從她平靜的雙眼和平緩的聲音中,卻可以知道她此刻的情緒還算是穩定。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顧心蹲在離柳芙不遠的位置,沒有再靠近,也沒有再談關於她離家出走的事情。
因爲就在剛剛她走近的時候,她明顯的發現柳芙的手腕竟然有着絲絲的血液滲出,雖然不是大動脈的位置,卻也是接近了,而且柳芙的右手裡還窩着明顯反光的利器。
柳芙看了一眼顧心,神色平靜的沒有一點生氣。
她去了那座山峰,如願以償的找到了穆沉雪,可是卻得到了讓她心死絕望的答案。
穆沉雪看到她很是意外,甚至根本沒有認出她就是先前喝他有婚約的人,好似他們不過是陌生人一般,沒有任何的牽連,眼神平靜,神態自然,對於她的問題,他也很是乾脆利落的沒有顧忌她一絲一毫的感受,就那麼斬釘截鐵的說他這一輩子只會娶一個女人,娶不了那個女人,他就終身不娶,甚至在說的時候露出了無限懷念的眼神,狠狠的刺痛了柳芙的心。
她的淚水爬滿了臉頰,他卻不曾多看她一眼,就那麼瀟灑的轉身離去,她大喊問他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可是他卻已經遠去,沒有給她任何一個音節或表情。
所以她回來了,來找這個奪了穆沉雪整顆心的女人,任由外面的家人因爲找她而鬧翻了天也始終坐在那裡無動於衷,甚至在想,或許她死在這個女人的房間裡,穆沉雪或許也會爲她感嘆一聲吧!
只是當匕首劃過手腕的那一瞬間,疼痛的感覺又讓她無法再繼續下去,她才發現她竟是如此的懦弱,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死亡,就像穆沉雪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勇氣追下去一樣。
芙擡起頭,注視着顧心那再燭光的映襯下變得很是柔美的臉龐,沉默了好久,才緩緩的說道:
“我想知道你和穆沉雪之間的故事,可以嗎?”
“可以。”顧心微笑,所幸也坐在了地上。
面對眼前這個爲情所傷,驕傲又勇敢的女孩子,她真的不希望柳芙因此而鑽了牛角尖,不同於現代人的開放,在這樣封建的古代,即便是向柳芙這樣膽大妄爲的女孩子,對感情也有着符合時代的專一與固執。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十歲的時候,那時候我隨着家裡人一起到宮裡參加……”顧心緩緩向柳芙訴說着她和穆沉雪的過去,甚至連她遇劫的事情也沒有落下。
顧心的聲線很柔和,好似講訴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一般,敘述了她和穆沉雪的全部故事和故事中,她自己的感受與感嘆。
“就這樣,最後一次我看到他是在那山峰上,看到他白衣飄飄的身影,只不過我沒有再回頭罷了。”顧心嘆息,講訴了整個故事。
或許是她自己本身也需要一個聆聽者一般,在講完整個故事以後,顧心的心情也明朗了許多,或許就如同穆沉雪所表現的一般,他只是想遠遠的看着她的身影,並未真的想爭奪過她,那麼她又何苦心有不安呢!
柳芙看着顧心,那樣的眉,那樣的眼,雖不是很精緻絕美,卻給人一種很寧靜的感覺,讓自己煩亂的心一點點安靜了下來,或許是自己和他相遇的太晚了,或許是她給他的感覺太過美好,不過至少可以說明,他是一個專情的人吧!
“其實有些時候,人和人之間是要講究緣分的,我和他也好,你和他也好,都註定了是有緣無分,可是我和你四哥卻是有緣有分的,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和你有緣有分的那個人的。”顧心走到柳芙身邊,輕輕的將她扶起。
“叮~”柳芙手中的匕首終於落地。
“四嫂,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嗚嗚……”柳芙趴在顧心的身上,宣泄着心中的委屈,這一刻她只覺得眼前的女人讓她好安心好安心。
顧心輕輕拍着柳芙,什麼也沒有說,少女的初戀,酸澀而甜蜜卻也大都要面對失敗,但是最終也不過是一場痛哭的宣泄,她相信柳芙大哭一場後,會慢慢的好起來了。
腦海裡不由的再次浮現出山峰上,他那白衣飄飄的身影,或許他也是知道的,越是乾脆,越是決絕,纔會讓柳芙徹底的忘記他。
柳芙宣泄以後,情緒果真好了許多,那經淚水洗滌過的雙眼就好似星辰一般,在黑夜裡明亮而璀璨,顧心才發現,柳家的兒女都有一雙明亮而漂亮的雙眼。
既然安撫了柳芙的情緒,那自然也要通知柳老夫人了,畢竟總不能讓一家上下繼續爲她這般擔心着,也好讓出去的護衛家丁趕緊回來,免得時間長了,再走漏了風聲就不好了。
當然在這之前,顧心還是先給柳芙處理了一下手腕的傷口,給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不過卻是沒有再多問她傷口的事,讓柳芙的心稍安,對顧心的印象也大爲改觀。
柳老夫人見到柳芙平安回來,先是痛哭了一場,隨後又是大罵了一場,鬧得整個柳府上下都沒辦法繼續睡了,所幸也快到天亮了,大家見柳芙回來了,心裡也歡喜,也沒人去拉架,就任由她們母女在那鬧騰,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