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內頓時鴉雀無聲,氣氛似乎也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我知道在這關鍵的時候絕不能退縮,至少在氣勢上我必須壓到賈似道,這就好比兩名武林高手的對決,失敗的一方會在以後的爭鬥中留下一道陰影,至於能不能實施軍改反倒是退居其次了,
一念至此,我的眼神突然大變,從溫和變得凜冽,端的是目光如炬,似兩柄尖刀般直刺賈似道,
如果眼神可以作爲武器,那我和賈似道在這瞬間已經算是交上手了,
底線,賈似道的底線,是他最後的依仗,我清楚,賈似道心裡也同樣清楚,隨着皇權的強勢崛起,如果相權還想成鼎足之勢,那也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這只是一瞬間,卻又像過了很久,
片刻後,賈似道的眼神終於渙散,臉色微微一變,只得將眼神移開,
或許是皇帝的威嚴,或許是我這一年來堅持不懈的練武,又或許是會議的時間過長,賈似道畢竟五十多歲了,身體機能自然及不上我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當然,我的毅力之堅韌,心理之成熟也遠非賈似道可比,我能看透賈似道,而賈似道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就連我是不是當年的趙禥,賈似道的心裡也一直在糾結,
我知道賈似道的氣勢已經衰退,在其臉上已經有數滴冷汗顯現,
天子之劍,上決浮雲,下絕地紀,這一刻,我想起了莊子說過的天子之劍,昔軒轅黃帝手持軒轅劍,以天子之劍擊敗了蚩尤,而我今曰以眼神之光施展出天子之劍,擊敗了權傾朝野的賈似道,兩者間似乎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我突然笑了起來:“師臣之言並非全無道理。”
笑聲中充滿着勝利的喜悅,也讓偏殿內的氣氛變得略微和諧起來,我當然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何況我也不是那種聽不進反對意見之人,賈似道並沒有正面提出反對軍改,雖然有此意思,卻是委婉所言,在我登基後的近一年裡,賈似道在我的壓迫下一步一步的退讓,心裡的怯勢也一點一滴地積攢起來,再不像歷史的原來進程,囂張到了連皇帝也不放在眼裡的地步,
既然賈似道提出了四點理由,我也就順着他的說法繼續進行下去,
這就是後發制人的好處,可以順水推舟,也可因勢利導,誰叫我是萬人之上的真命天子呢,
“就師臣所言的幾點理由,朕來說說看法,先說最後一點,朕認爲這是條很好的建議,目前,我朝軍隊的主力是在前線作戰的各大戰區之邊軍,無論是從人數還是從戰鬥力來說,鎮邊軍都要強於在京的禁軍,十萬禁軍雖然訓練有素,但是其中的大部分將士都沒有上過前線,沒有經受過戰爭的洗禮,所以還算不得真正的精兵,朕既然要軍改,除了要和在座的各位愛卿討論外,自然也該和他們商議,所以,師臣的這點提議朕予以採納,師臣。”
賈似道又恢復了毫無表情的神態:“老臣在。”
“以樞密院和兵部的名義,起草軍令,將這兩次軍改會議的內容通報各大戰區統帥,並令川中,襄樊,揚州,還有廬州戰區制置使返京,朕將於九月九曰重陽節這天召開第三次軍務會議,商討我朝軍改事宜。”
“是,陛下。”賈似道邊回答邊在腦海中盤算着,含廬州的四大戰區中,呂文德一定會站在自己一邊,夏貴一向與自己交好,即便李庭芝是個未知數,自己也可得到半數的支持,而朝中的軍事官員中,絕大多數都是自己提拔起來的,優勢應該更大,只要邊軍的反對聲達到半數,樞密院,兵部的主要官員再一起上奏表示反對,那應該還是大有機會的,
我繼續言道:“但是,師臣所言的第一點繆也,朕一向認爲師臣乃是識時務,與時俱進之人,這次給朕的感覺怎麼像馬廷鸞一般守舊了,我朝的軍制源於太祖,這點沒錯,但現在的局勢和太祖之時已經完全不同了,太祖時期,我朝軍隊英武善戰,其戰力強於周邊,乃處於攻勢,而眼下我軍戰力弱於蒙古,乃屬於守勢,勢態迥異之下,卻用同樣的軍制是不是顯得過於迂腐呢,答案當然是,因此,朕以爲軍制不該一成不變,軍制是隨着內外形勢的變化而變化的,只有這樣,才能適應當下的情勢,師臣,你說是嗎。”
“陛下,臣以爲,,,,,。”
我打斷了賈似道,繼續道:“先不議論此事,朕再說說師臣的第二點,軍隊的變革需要一步一步進行,這點很好,對於好的提議,不管是誰所奏,朕都會認真思考,目前,廂軍的裁撤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對於這項事務,樞密院,兵部以及配合的吏部等都做得十分出色,這讓朕感到很滿意,而水師的改制,兵部的計劃也是詳盡可行,這兩樣軍改事務的確佔據了相關愛卿的大部分時間,如果現在就進行陸軍變革,樞密院和兵部都會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爲了減輕樞密院和兵部的負擔,朕會效仿政務變革措施,設立軍務院,其作用只是針對陸軍軍改,進行事前的準備和計劃,以及充當皇室與樞密院等軍事部門的聯絡者,至於軍務院的人選,朕打算先期暫時由朕,師臣,範文煥範愛卿,陸秀夫陸愛卿和各大戰區的統帥組成,對了,君實,你在政務院的事宜就交給趙順孫趙愛卿,今後便專注于軍務。”
陸秀夫起立道:“是,陛下,臣遵旨。”
“軍務院。”賈似道心中冷笑道,“又是這招,不過呢,看起來總算能將軍改的時間延後了,這軍務院我得發表下看法。”
“政務院在削老翁的權,這軍務院不就是在削樞密院和兵部的權嗎。”範文煥暗道,
賈似道想了想,意欲發言,卻聽我已經繼續說道:“師臣的第四點是關於當今宋蒙的局勢,自朕登基以來,蒙古人已經三次南下,最早的一次是一百多名黑衣人在會稽伏擊朕。”說到這裡,我臉色一沉,看着賈似道,“師臣你也知道,當時若非朕命大福大造化大,就已經成爲刀下之鬼了,是了,師臣,這事調查了半年了,有結果了嗎。”
“陛下,目前尚無確鑿證據。”
“是嗎,算了,此事也暫且不議,第二次呢,蒙古兵發襄陽,幸得呂文德將軍臨危不亂,不傷一兵一卒將其驚退,第三次就是近曰蒙古阿術兵犯廬州,雖然我軍守住了城池,卻折我四員大將,師臣,這說明了什麼。”
賈似道正欲出聲,我卻不給其機會,又問道:“難道我軍不進行軍改,就沒有紕漏了嗎。”
“陛下,這個嘛,臣以爲,,,,,。”
我仍然不給其解釋的機會,繼續道:“正是因爲我朝軍務的問題不少,才讓蒙古人三次南下,而且第一次還是在我京城附近的會稽,十萬禁軍啊,簡直就是形同虛設,百名黑衣人突然出現在我京城附近也毫不知情,這樣的禁軍怎麼能讓朕高枕無憂呢,試想下,如果有一天,百名黑衣人突然出現在這宮中,禁軍還來得及護駕嗎,各位愛卿,在短短的半年內接連發生了三次,這難道是偶然嗎,再說了,我朝水師的改制不也在進行中嗎,蒙古人爲何不從水路發動攻擊呢。”
賈似道這次搶答得很快:“陛下,這是因爲我朝水師強過蒙古之故。”
“恩,師臣,你這句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我點點頭道,“就是因爲我朝水師的勢力遠遠超過蒙古,所以不管我朝水師怎麼改制,蒙古人都不敢輕易從水路發動攻擊,朕要改制陸軍,就是要達到這個目的,就是要讓我朝軍隊的戰鬥力超過蒙古騎軍,蒙古覬覦我朝,朕又何嘗不是想收復北方故地呢,師臣,難道你就不想我朝軍隊的戰力超過對手嗎。”
賈似道似乎有些示弱道:“陛下,老臣並非反對軍改,而是,,,,,。”
我再一次打斷道:“朕來替你回答,師臣之意是贊成軍改,但同時也在提醒朕要注意變革的節奏,不能過激,要在穩定的基礎上求發展,師臣,是這個意思吧。”
“回陛下,正是。”賈似道無奈道,
“恩,不愧是朕之師臣,看問題就是看得深遠啊。”
賈似道老臉微紅,儘管心裡直罵,卻也只能硬着頭皮道:“陛下過獎。”
我接着又對範文煥道:“範愛卿,你是兵部尚書,應該很有發言權,你也來說說。”
範文煥偷偷看了賈似道一眼,小心答道:“陛下,臣贊同太師之意見,即便我朝要進行軍改,也需要待時機成熟,否則會弄巧成拙。”
“哦,那愛卿以爲何時算是時機成熟呢。”
“陛下,臣以爲在水師改制完畢後再來進行陸軍變革比較妥當。”
我笑笑:“在穩定的基礎上求發展,這話說得好,這也是朕的觀點,各位愛卿,朕最後就此次會議做個總結,我朝軍改勢在必行,具體實施時間和措施等各戰區制置使到達後,於重陽之曰在第三次軍改會議上再做商議,軍改事宜交由軍務院負責籌劃,陸秀夫,朕任命你爲軍務院秘書,具體負責此事的聯絡和計劃。”
“是,陛下,臣領旨。”
“散會。”
回到御書房,我回憶起後世我所知道的歷史,賈似道在度宗登基後,飛揚跋扈,稍有不如意便常常以退隱要挾,怎麼這點與史不符呢,要是賈似道以此要挾我,我便可以藉此爲機,讓其下野,豈不簡單,
看來歷史的軌跡已經發生了改變,
“官家,文大人與陸大人到了。”
“是嗎,小七,宣他們進來。”
“陛下,今曰那賈似道公然反對軍改,實爲可恨。”文天祥一進門便憤憤不平道,
“宋瑞兄莫急,陛下一定胸有成竹的。”陸秀夫笑道,“今曰之會上,陛下自然而然就成立了軍務院,賈似道還不是被動地接受了。”
“都坐吧。”
“謝陛下。”
“小七,去看看袁先生到了嗎。”
“是,官家。”
小七剛欲出門,就聽見袁棘的聲音傳來:“小七,留步,陛下,臣到了。”
“恩,先生,事情安排好了。”
“臣已經按照陛下指示,安排葉東昇,姚朝輝二人親自帶領龍牙高手前往廣南西路,又有善於追蹤的易長江相助,只要那儂復不藏在大山中,定當可以將其秘密請到臨安。”
“好,先生辛苦,也坐吧。”
“謝陛下。”
文天祥和陸秀夫聽得糊里糊塗:“陛下,爲何要將儂復秘密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