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軍隊中都十分重視思想建設,只是在這個時代卻還是一片空白,僅有一些樸素的雛形觀,即便是許多兵法大家,也是隻知其然,而沒有去詳加分析整理,所以沒有形成理論。
李庭芝也算得上名將,但是在這方面卻也從未認真思考過。
“祥甫,比如你招收的流民士卒,他們首先要求的是吃飽飯,那你可以從他們爲何會沒有飯吃談起,接着談到爲何會流落到揚州,他們自然會說,家鄉被蒙古人佔領,失去了土地家園。那你就可以繼續引導他們,造成這種局面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李庭芝打斷我道:“公子,我有些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不是逐步引導這些流民對於侵略他們家鄉的蒙古人產生仇恨,這樣在戰爭中才會義無反顧地投入殺敵之中。”
我點頭讚道:“祥甫果真是名將,一點即通,我們的士卒大都十分淳樸,就如一塊璞玉,需要大師來進行雕琢,你怎麼引導你的部隊,你的部隊就會走向那裡,從最基本處着手,最後一步步將他們引導至爲國爲民的境地中。至於怎麼打仗,祥甫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我也就不多說了,對了,君實,回去後你將那本《武經總要》印刷出一百本,給祥甫一本。”
“好的,公子。”
“全本的《武經總要》嗎?”李庭芝急道。
“正是,我已經看過。”陸秀夫答道
“祥甫莫急,等印刷好自然會給你。下面我們再回到這第三象上,正如宋瑞前面所言,在大家明白當今我朝的優劣勢之後,自然就會認爲應當揚長避短。我們原本存在的優勢需要繼續發揚光大,而短處則需徹底避免,首先就是整治朝綱,再就是整治軍隊,一旦我方的劣勢轉爲優勢時,蒙古也就不可怕了。一個王朝的興盛自有興盛的道理,衰敗也有衰敗的原因,根本是在於自身的內因。蒙古只是個外因,儘管其越來越強大,但決定勝敗的終究是內因而不是那外因。還有幾年的時間,我們的機會也就在這幾年中,只要我們能夠徹底避免我們的劣勢,就會有機會出現了。只是,只是我們要改變的這兩點何其艱難啊,祥甫,我需要你的鼎立支持啊。”
我突然雙眼直視着李庭芝。
李庭芝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這話的意思。是跟隨皇權,還是相權?李庭芝躲開我的目光,眼睛裡閃過複雜的神色。
旁邊的陸秀夫似乎有些着急道:“大人,以天下爲重,爲我大宋之崛起。”
“公子,我。。。。。。”
“祥甫先不必答覆,等我先將第四象說完。第四象和第三象是相輔相成的,這四象法一環扣一環,從第一第二象我們可以看出我們的機會,同樣也能看出我們的風險,一是來自我朝內部,一是來自蒙古,如果不在兩三年內改變現狀,我們就會處於極其被動的局面,最多三年,蒙古忽必烈一旦緩過勁來,必定會南侵,而且是不勝不休,所以對於我朝而言,機會與風險並存,在這個生死存亡之際,我們必須團結一致,共同對外,否則爲大宋之崛起也就成爲一句空話,讓後人恥笑了。”
李庭芝聽完後說道:“公子,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公子認爲蒙古人三年左右必會南侵,那以公子之見,他們會從哪裡選擇突破?”
“如果我是蒙古人,自然會選擇從襄陽一帶發起進攻,只要突破襄樊防線,便是一馬平川,東可進軍臨安,南可直下廣東西,以蒙古鐵騎的野戰能力和速度,我朝必定會陷入萬劫不復之中。”
“公子如何看待這場戰爭?”李庭芝接着問道。
“這場宋蒙戰爭是不可避免的,這點祥甫不會否認吧。從雙方軍力的對比來看,我認爲會經過三個階段,在戰爭初期,首先是蒙古主攻,我朝主守的局面,我朝依託城池,江水,只需守住各大防線,就能夠將戰爭拖入第二階段,也即是會進入相持階段,這個階段雙方互有攻守,人力物力財力的儲備會顯得十分突出,最後一個階段便是我朝大舉反攻的階段了,此時也就是該我王師北伐,定中原,平天下,一雪靖康之恥的時候了。”
李庭芝稍加思索,似乎在消化我這番話,片刻後又道:“公子,那你如何看待這忠臣殲臣?”
我知道這李庭芝是想了解我對於賈似道的看法。
“自古以來,忠臣,殲臣都是和帝王相連的,祥甫,我來問你,秦檜在唐太宗手下還會成爲千古殲相嗎?魏徵在宋高宗麾下還能成爲千古名相嗎?”
李庭芝一愣,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也沒想到我會如此反問,遲疑片刻後才道:“我認爲不會。”
“呵呵,就是如此。”
文天祥和陸秀夫也是第一次聽我評論忠殲,同樣愣到,反倒是袁棘表情自然,似乎對於我的言論理解甚透。
李庭芝猛地喝了一口茶,突然離座跪倒在地,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道:“請陛下恕臣之罪,臣李庭芝定當不負陛下厚愛,爲我大宋之崛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祥甫快快起身,無須如此。”
我知道此刻李庭芝已經拋開心結,從此會一心爲我辦事了,我也是長長地舒展了一口氣。
李庭芝的前面兩個問題是在考驗我的能力,儘管四象之說已經讓其佩服,但那都是我的說辭,可以說只是泛泛之談,而對於其突然提出的兩個軍事問題,可不是誰能事先準備就緒的。
最後一個問題顯出了我的氣魄和容量,暗示李庭芝,正是帝王的問題才造成了所謂的殲臣。
李庭芝起來後,心情大好,心中之石已落,笑道:“公子的軍事見解果真高明,已經超出常人之見識,對於曰後的戰爭,我也曾經仔細考量過,卻遠不及公子之精闢獨到,祥甫服也。至於忠殲之說,公子之見更是前無古人,作爲帝王,能有如此能耐,是臣之幸,也是我大宋之幸也。”
“大人,你終於笑了。”陸秀夫說道。
“哈哈,君實,你姓格較爲孤僻,清高不羈,當初你離開揚州城進京時,我還擔心你到了臨安會受委屈呢。此時方知,你是很幸運的。”
“祥甫,聽說你明曰會立即離京,是不是揚州城出什麼問題了?”
李庭芝不好意思地答道:“回公子,揚州城沒有問題,是臣自己心中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