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早晨,陳山中避世的鄧家莊從夜間的平靜中熱鬧起來。許多女子手拿農具帶着孩子,望山後梯田種地。又有許多男子拿着弓箭叉矛,入山打獵。覆蓋方圓幾十裡的陳山,就是鄧家莊世代棲息的地方。
與世隔絕,世外桃源。
莊中只有一條道路,左右皆是土坯的茅草屋,隨簡陋然整潔、院中多種植作物又飼養家禽,因此農家小院古樸不失淡雅。
早起的人們,皆手拿工具勤勞前往工作,就見一個年輕人兩手空空衣冠不整,就在街上亂晃。
“哎哎,小娘子,別忙着走啊!”
“趙家嫂子,你這山峰欲見挺拔了,看來昨晚趙哥賣力氣了!”年輕人口出yin詞穢語,面龐些許俊朗,然而陰氣沉沉,給人一種獐頭鼠目的感覺。
有年輕女子見到,急急忙忙繞道閃開。
“陳文,討打是不是!”幾名強壯的中年人背弓上前。
陳文不屑一顧,甩袖子離開。
“可嘆此人離世的父母,爲其取這“文”字爲名!”
“我就說老莊主不該讓這些逃難的士族落腳……”
“敗家子,若不是他父親對咱們莊上有恩……等他父親留下的錢糧用光了,就等着餓死吧!”幾人說着,也就離開莊子打獵去了。
此時,莊子正中,唯一一處木質精舍的大宅中走出一位姑娘。皮膚白皙,身穿白裙,手中挽着一個竹籃,輕踩蓮步走下門前的臺階,烏黑的長髮隨風擺動,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就在街上亂逛的陳文,眼睛一亮,閃過一絲邪念。急忙整理一番衣衫,瞬間化爲儒雅的白衣文士,快步攔了過去,行禮道:“採兒妹妹,小生這項有禮了。”
鄧採兒美玉的大眼睛中閃過討厭的情緒,然而還是微微福禮,道:“陳文大哥早。”
陳文心中一喜,鼻子抽動幾下,就被美人身上的處子幽香吸引,就說走到近處搭訕。
然而鄧採兒素知此人爲人如何,剛纔還禮只是謹守禮節的表現,如今見狀,小臉微微變色,驚慌中急忙加快蓮步疾走離開。
陳文回望s型的身段,前凸後翹,心癢難耐,心說此莊第一美人,若是能夠到手,在這世外桃源之中有美人相伴,又有其哥哥鄧莊主招撫,此生無憂亦。於是就說趕上去,試着談朋友。
“陳文,汝不思勞作,又在閒逛。昨日又有人來我這裡說,你在調戲婦女,若是不思悔改,當逐你出莊!”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陳文嚇了一跳,急忙回身躬身行禮,道:“鄧大哥,最近正在研究耕地,這就走,這就走!”他疾步離開,心說土包子們,若不是外面天下大亂,吾纔不會在這裡待着,哪一天睡了你的妹妹,看你還如此說話不。你妹妹到時嫁不出去,你還不上杆子求吾娶了。
這鄧家莊莊主,自幼隨江湖豪傑之士習武,老父過世時,命他保這陳家莊平安。他一身武藝,手中一柄大槍少有敵手,如今天下大亂,本是出人頭地之時。然而他是至孝之人,就此壓下外出闖蕩之心,以自身能力帶領鄧家莊的村民,在這亂世保一方平安。
……
就說鄧採兒哼唱着樸實的山歌,歡快的白兔一般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上。樹上鳥兒的陪鳴中,青蓮碎步,就在大樹之下采摘新鮮的蘑菇。
希律律……,一聲馬嘶若隱若無傳來。
鄧採兒先是嚇了一跳,之後好奇心的驅使下,循聲悄悄走了過去。
烏丸駿馬已經跟隨程閔多年,雙方皆是產生了感情,這烏丸駿馬也漸漸的有了靈性,不斷在主人身邊仰首嘶鳴,然而其主人昨日奔逃了一天,胸口又受到重創,此刻昏迷當中,挺屍在地毫無動靜。
此時,不遠處樹木縫隙中,一窈窕的身影,若隱若現。
鄧採兒走到這裡,就見一匹高大的駿馬,又見地上躺着一個身穿鎧甲的男人,一旁一柄大槍倒插在地上。看其盔甲帶血,多有泥濘,想來是負傷在此了。
她就大眼睛閃爍,探頭探腦一番,心中十分害怕,喃喃自語道:“採兒,你多聽哥哥說行善舉,救百姓。如今有人落難於此,又怎能見死不救!”
於是她就手撫胸前,深吸一口氣,轉出樹後,走了過去。
希律律
烏丸駿馬見有人出現,就擋在主人身前,望來人威嚇嘶鳴。
鄧採兒白玉透紅的小臉,見這馬兒高大,先是升起一絲驚慌。然而烏丸駿馬通體雪白,神駿異常,招人喜愛。她又見此馬慌張的眼神,不免升起惻隱之心,就擡起芊芊小手,從籃子裡摸出一顆蘑菇,遞過去道:“別叫,別叫。我是來救你主人的,這顆蘑菇給你吃吧。”
烏丸駿馬已經通靈,見她沒有惡意,這就退向一旁露出身後的程閔,大腦袋急甩,像是催促她快去查看。
鄧採兒拍拍胸脯,吐了口氣,就走了過去。她見程閔一身血跡,就十分害怕,然而救人心切,還是大着膽子蹲下身子查看。“喂,這位將軍……”
她嘗試呼喚幾聲,不見動靜。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這是傷在了何處。不過也是知道,如今深秋馬上入冬。地面冰涼久臥必然生病。她善心大發,就說先將程閔拉起來看。
但是程閔一百多斤加上盔甲二百斤靠上,豈是一個柔弱女子能夠拉起來的。
嘗試了幾次後。鄧採兒的小臉因爲用力而泛紅。她竟然就此賭氣自己笨蛋,竟然連個人也拉不起來。於是就大起膽子繞到程閔腦後。先是耗費八成力氣將他上身推起,又從手臂下穿過,生拉硬拽一番,到底是將程閔給靠在了旁邊的大樹上。
就見她胸前白衫染上灰塵,不免想到這人的大頭這麼重,壓的自己耐受。於是玉面騰的紅了,急急忙忙摸出手帕擦去胸前的塵土。就四處尋找樹葉上的露水。
待得手帕被露水大溼後,就返了回來。潔白的裙襬,傘蓋在地上,就此蹲下身子爲程閔仔細擦去臉上的灰塵。
“此人怎麼這般眼熟!”程閔臉上灰土盡去。露出廬山真面目,鄧採兒就此想起哥哥收藏的一張人物肖像。不免想到:“哥哥常說那人仁厚,乃天下諸侯中唯一真心爲民的。往往這個時候,哥哥眼中就會流露出許多的寄望。”
鄧採兒知道,哥哥是有大志向的。又有一身好武藝,然而如今卻是苦守在這深山之中,荒廢歲月。那眼神是他的落寞,是他對馳騁天下的想往。
難道此人就是那畫像中之人,但是那人是顯赫的諸侯。有怎麼會孤身落難在此!
原來程閔有人望,在冀州之時曾有畫師作畫,從此肖像傳與天下。此地鄧家莊主,外出採購物資的時候,偶然得到了一張。
就在鄧採兒默想的時候,受到冷水刺激的程閔,亦是漸漸甦醒。
程閔朦朧雙眼,神智不曾全醒,一股恍若隔世的錯覺,籠罩在心頭。幾乎兩天一夜滴水未進,又一路逃難體力大虧,此刻腹中飢餓難耐。半睜開迷茫的雙眼後,就見眼前白乎乎好大一團,還有整整香氣來襲。
“好大的白饅頭!好香……”
餓的要死,見大白饅頭,自然是馬上去咬一口,就算吃一口就死,也是心甘情願。程閔也是尋常人,就此迫不及待,伸手抓住亂晃的白饅頭,一口咬定!
“哇!”鄧採兒不想他突然襲擊,被抓住胸前後,驚倒在地上。
白饅頭會叫!不不,一定是有人來搶了!俗話說搶的快,才能吃的多。程閔以爲是在後世宿舍與兄弟爭食,看這白麪饅頭香氣凌人,一定是特質的精品,沒準裡面還有肉餡,不可放過。
於是,程閔就死死抓住白饅頭不被人搶走,就此俯下身子壓住,埋頭啃了起來。
然而,只是一口之間,程閔就感到味道不對。不禁暗罵,吾靠!還帶包裝的!於是,他就探手從縫隙中摸入,就說將白饅頭拿出來吃。入手一片香滑,酥酥軟軟的。“這饅頭質量不錯,想來一定很好吃。等等!怎麼上面還有一顆葡萄!難得真是加了餡的!”程閔因此一愣。
就見一座白玉般的五指山到,啪的一聲耳光響亮。
“登徒子,枉我一片好心救你,你……你卻恩將仇報!”鄧採兒眼睛泛紅,隱隱有淚花,扇了程閔一巴掌,自己的小手還痛,就此掙脫程閔的魔爪,緊緊裹住胸前被其拉開的衣襟。
程閔被這一巴掌扇醒了,過往一切重回大腦,前因後果頓時通透。就此帶着臉上的五指印,呆若木雞一陣後,急忙尷尬道:“姑娘莫要誤會,我……我……”程閔一咬牙,道:“我就實話實說,好幾天沒吃飯,以爲,以爲是饅頭,所以……”
人家救了自己,自己竟然非禮了人家,雖說是誤會,但程閔也無法原諒自己的魯莽。就說起身行禮再致歉意,然而胸前一陣鑽心的劇痛,就此悶哼一聲,重重做回地面。
他本就沒有體力了,再這麼一折騰,上氣不接下氣,呼道:“姑娘……是……是我的錯。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可惡,我真他嗎不是人!”他口中大罵自己,然而雙手拿捏了一番,忍不住回味剛纔的感覺,腹誹道:“原來此饅頭非彼饅頭,不過裡面有肉餡倒是真的。”
美人救英雄!嘿嘿,看來老天沒有拋棄爺,爺這只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定要頂過去。程閔在東漢這些年,並不是一番風順的,屢遭大難。因此心智堅韌。見對面的姑娘將信將疑,就急忙面顯最真誠。又帶尷尬,又帶懊惱的表情道:“姑娘,我說的都是實話,若是不信,可來殺我!”說完,他就一指不遠處的長槍。如此衆多的表情同一時間出現,虧的他後世沒少看電影。
鄧採兒惱羞中聽着秦峰的訴說。本來心中驚疑不定,但見程閔最後的表情。有見他慼慼然落難的模樣,惻隱之心升起,就說道:“你……你現在……現在清醒了吧!”
程閔急忙點頭。道:“清醒了,清醒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只是有傷在身,無法全禮!”說完急忙抱拳。
若是他人,就算在花言巧語千萬倍。被褻瀆的鄧採兒也絕不會原諒。然而她認準了程閔的模樣,與哥哥收藏的畫像中一樣。她常聽哥哥說此人仁厚愛民,是天下最好的諸侯。
鄧採兒相信自己的眼睛,認定程閔就是畫像上之人。這樣的一個人,真誠道歉,於是鬼使神差中她就原諒了秦峰。就十分臉紅的整理了一番被他凌亂的裙裝,小心翼翼的走近幾步,道:“你……你是……”
“在下路人甲,剿匪之時遇難至此,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程閔說謊,面不改色。他也是被逼無奈,畢竟這裡深處袁紹的地盤,萬一被人綁了去領千金,小命立刻玩完。
鄧採兒明亮的大眼睛忽閃了幾下,她已經確定了程閔的身份,可他爲什麼要說謊!鄧採兒彷彿明白了過來,淺淺一笑,道:“這位將軍,不遠處就是我家,我哥哥懂得醫術,可以爲你療傷。”
程閔此刻胸口劇痛難耐,回想昨日情況,想來是撞到了什麼,別是骨折纔好。若是骨折,妄動的話沒準斷骨就插進心肺當中。他因此心驚,不敢就此離去,思索一番後,還是打算隨着鄧採兒回去。就此說道:“姑娘大恩,路人甲銘記在心,來日必當報答。”
於是,程閔就掙扎着起身,然而胸口劇痛,一時間又無法起身。
鄧採兒見到,微微伸手欲扶,可是有感男女有別,就見遠處的長槍,急忙過去拖了過來,交在程閔手上。
程閔有長槍當柺杖,勉強靠着大樹站了起來。嘗試走了兩步,就此站住,呲牙咧嘴,想要痛叫又不願失了顏面。
鄧採兒見他幾乎無法行走,咬着朱脣,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後,這才走了過去,伸出柔軟的雙手攬住程閔另一側的臂膀。臉紅中說道:“我來幫你……”
程閔的左臂頓時陷入一片柔軟當中,鄧採兒有所察覺,急忙收了收身體。程閔身體不穩,手臂一抖就再次深入溫軟當中。爲了避免尷尬,無奈之下轉移話題說道:“不知姑娘姓名?”
“小女子叫鄧採兒!”陳採兒心頭鹿撞中慌亂說道。
“剛纔的事情,路人甲絕對不會說出去的。”程閔保證道。
鄧採兒更加臉紅,只是低頭攙扶着程閔行走,走動中速度很慢,生怕牽扯到程閔的傷處。
程閔胸口劇痛,見美人垂首,趁機呲牙咧嘴一番。就此右手拿長槍當柺杖,左邊深陷柔軟的山峰一側,痛並快樂的望鄧家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