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章 樹下的小孩(三)
剛纔的小孩冷冷的站在門口,再次從背後抽出一根翎箭,直接又拉開鐵弓,手法嫺熟,瞄準景未央的背。
嗖!
柳初顏心驚得大叫:“不要!”
景未央快速朝另一旁路邊躲閃,企圖把危險引開,不讓小孩傷了柳初顏。
他剛躲開一箭,馬上又是一箭,原來小孩小小年紀,居然使的是連珠箭。
“未央!”柳初顏見景未央連躲三箭,一下單膝跪在地上,顯然已經力竭。
他們剛剛進屋的時候,明顯中了毒。
小孩的嘴角勾起邪肆的笑容,彎弓,箭出,這回景未央避無可避。
柳初顏朝前一撲,跌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最後一箭朝景未央射去。
";不!未央哥哥!";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紅色的身影擋在了撲在了景未央的身上,由於力道過大,景未央滑了出去,那隻箭釘在了女人的腿上。
“可菲?!”景未央大驚。
孫可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未央哥哥,你沒事就好!”
小孩再次撿起地上的弓箭,拉開弓又準備射一箭。
孫可菲從懷裡掏出一個黑球,直接朝小孩扔了過去,黑球砰地一聲爆炸,散出了大量的迷霧。
“捂住口鼻!”孫可菲大吼,然後從袖中摸出兩粒藥丸,塞到景未央的手裡。
隱約中,小孩倒在了地上。
“他暈了!”孫可菲說到,然後拖着受傷的腿,朝景未央爬去:";未央哥哥,你怎麼樣?";
景未央卻是連忙爬到柳初顏身邊,掰開她的嘴,把藥丸塞進她的嘴裡:“顏兒!”
孫可菲嘟着嘴,眼圈一下就紅了。
景未央轉頭,眼神銳利:";你怎麼會來?";
孫可菲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帶着哭音道:";未央哥哥,你是我的未婚夫啊,在寺廟裡就見你跟這位姑娘在一起,爲什麼我不能跟來……";
她用袖子遮住臉,看不見的嘴角,開始勾起。
柳初顏被孫可菲的眼淚搞得有些煩躁,不過吃了她的藥,雖然心裡不舒服,肺和喉嚨能夠呼吸新鮮空氣了。
“顏兒!”景未央感受到柳初顏的抗拒和陌生,頓時有些心慌。
“我自己回去了!”雖然做好了心裡準備,可是柳初顏的心還是忍不住痛起來,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瀟灑。
景未央一下拉住她的手:“顏兒,不要走!”
孫可菲越哭越傷心,慢慢的,她的哭聲越來越小。
柳初顏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見孫可菲臉上越來越白,嘴脣也開始發紫,受傷的小腿上,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
";孫小姐,你的腿……";
景未央粗暴的罵了一句:";該死!”
想不到箭矢上有毒,那小孩小小年紀,居然這樣心狠手辣?
孫可菲搖晃着越來越沉的腦袋,小聲念道:";未央哥哥,我,我沒事的……我……";
在她快要倒下的時候,景未央接住了她。
柳初顏不忍的撇開臉,悶悶道:";未央,你送她去看看大夫吧。";
景未央仰起頭,拉住柳初顏的手,痛聲道:";不,我絕不拋下你。";
彷彿他這一鬆手,這個女人就會消失一般。
柳初顏轉過頭,對視上男人傷痛的黑眸,淡淡說:";她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這是鐵釘釘的事實,而我無名無份,於情於理,你都應該……以她爲重。";
她身後是太尉,不是一般的官員,景府雖然也是權貴,可是已經得罪了木尚書一脈的人,要是再得罪太尉,會不會招致皇帝的猜忌,認爲他們景府要剷除異己,混亂朝綱。
景未央的喉頭就跟針扎似的,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顏兒……";
柳初顏從他的手中掙脫出去,隔着半米遠的距離站定:";我沒事的,你先送她去看大夫吧,我去找阿香。";
說完,柳初顏轉過身,雪花呼嘯,也抵不過她心中的寒冷。
“顏兒!”景未央的聲音響在柳初顏的身後:“你等我一會兒,我架馬車送你回去!”
“未央!”柳初顏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景未央還想說什麼,可是被她決絕的背影弄得啞口無言,他還能說什麼呢?懷裡抱着孫可菲,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男人的雙手漸漸握成了拳頭,骨節泛白,他在心裡默默說,“顏兒,等等我!不久後,這些委屈我都加倍補償你!”
“疼……”懷裡的孫可菲緊緊的皺着眉頭,雙手還故意加大了力道。
景未央低頭:“忍忍,馬上就好!”
說着景未央點了一下孫可菲脖子上的穴道,孫可菲先是身體一僵,然後軟軟的暈了過去。
身後出現了一道黑影:“主子!”
景未央背脊挺直,聲音卻被冰雪還寒冷:“這對母子送去暗部,務必讓鷹眼查個水落石出!”
“是!”黑影沉聲應道,頭始終埋着,黑色的斗篷把他全身都包裹起來。
……
柳初顏一個人挑了小路走,她生怕大路上遇到景未央駕着馬車趕上。
她不是不相信景未央的愛,曾經對自己說,不要介意,放在他不愛那個女人,可是今天見到那女人爲景未央擋箭的剎那,柳初顏心中所有的堡壘都坍塌了。
很多事情,不是不在乎,它就不發生,就像有些人,不是不在意,她就不存在。
說什麼,孫可菲都是景未央的未婚妻,自己算什麼呢?
小三?
柳初顏揚起蒼白的臉,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看不到六角棱形的美麗,雪花落到眼睛裡,刺骨冰冷後,就是熱氣騰騰的眼淚。
或許一開始,就知道是這樣的苦果,可是自己還是義無返顧的跳下去,跳下爬不上來的愛情之坑。
爲的是什麼呢?
雪花落入鼻尖,柳初顏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像是一根根的針,深深的扎入肺腑,痛得她再也不能走一步。
身上還穿着景未央準備的衣裙,不久前,她還覺得溫暖無比,現在,柳楚顏覺得這是一道越來越緊的蠶絲,把她整個人絲絲密密的包裹起來,讓她出不去,只能呆在裡面痛,只能一個人哭。
柳初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地裡,到了最後,她再也邁不出一步,只能身子一歪,倒在雪地裡,眼角滑過晶瑩的一滴淚。
朦朧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靴子。
柳初顏擡頭一看,銀白色的頭髮在風中飛舞,男人眉眼俊秀,嫣紅的脣冒着騰騰熱氣,儘管現在是冰天雪地,可是他的額頭還是冒出細密的汗水。
“臭丫頭!”花無蹲下來,連忙把柳初顏抱起來。
“你……怎麼……來了……”柳初顏想扯出一個笑,可是脣角抖動了半天,還是有止不住的淚留下來。
“嗯……”花無沒有像平常一樣聒噪,而是從喉嚨裡發出一個低沉的音調。
過了一會兒,柳初顏的頭上才傳來花無溫柔的聲音;“想哭就哭吧!”
柳初顏鼻頭一酸,再也裝不下那些堅強和自信,花無把她的頭往懷裡按了按,然後提起輕功朝前飛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呼呼的風聲,還有女孩的哭聲。
哭到後來,連柳初顏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她慢慢的睡了過去。
";小姐,你嚇死我了。";
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羅紫那張放大的臉。柳初顏捂着頭坐起來:“香兒也來了!”
";嗯,我們在寺廟尋你,沒有尋到,便想你是回去了,連着我們也往回趕,沒想到遠遠的纔看到你,你就倒在花無的懷裡,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木挽香遞過一杯熱水,柳初顏就着她的手喝了。
羅紫也着急道:";對呀,小姐,有沒有什麼不適,等小花回來,讓他瞧瞧!";
";不必了,我沒事,就是頭有些沉,睡一會兒就好了。";柳初顏眼睛紅紅的,鼻子也塞塞的,說出來的話明顯的帶着鼻音。
木挽香和羅紫對視一眼,知道有什麼事情是她們不知道的,所以也不勉強,木挽香說道:";那……好吧,你先好好歇息,我和紫兒先去挑選食材。";
羅紫就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道:";哎呀,瞧我這記性,待會兒還有來委託的客人呢!";
";嗯,如有應付不來的,記得與我說。";柳初顏把頭靠在牀頭,雙眼呆呆的望着牀頂的帳子,心不在焉說。
羅紫和木挽香先後出去,柳初顏皺了皺鼻子:“他已經回家了吧!”
記得她倒在了花無的懷裡,爲什麼醒來後沒有見到花無?
還有那兩個刺客,就一個小孩和婦人,她永遠也忘不掉,那個婦人刻骨的仇恨,明顯是衝自己來的。
柳初顏煩躁的揉了揉眉心,自從開了分手事務所,幫助的客戶大都是婦女,沒理由婦人會與自己爲敵;也有一部分是男人,可是那些男人就跟醫院裡的男護士,掰着手指都能數過來,印象中沒有誰的妻子和孩子是和這兩個刺客相像。
原以爲木子公死了就天下太平了,沒想到還是有人要自己的命,柳初顏深深的感覺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