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章 出人意料(一)
柳初顏看着大眼瞪小眼的兩人,隱隱又要打起來的架勢,她頭痛般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吃個飯都不讓人省心啊。
最終,她的視線落在了羅紫的臉上,花無知道她要說什麼,原本因爲爭執而漲紅的臉,瞬間褪去了血色,變得有些蒼白。
他心中苦笑:“看吧,初顏躲着我如洪水猛獸,我還是要貼上去讓她煩!”
花無抓着酒壺,一腳踹開椅子,然後黯然地朝門外走去。
柳初顏和羅紫對視了一眼,羅紫這時也覺得有些不好受,好像她們兩個把這個大男孩排除在外似的。
“無心,你上哪裡去!如果你不嫌棄來回奔波太累,請你陪我走一趟吧!”
花無得身形一下頓住,他沒有回頭,夜風吹進來,火鍋裡的熱氣一下朝屋裡四散開去,把柳初顏和羅紫的臉都遮得有些模糊,就連視線也模糊起來。
就在柳初顏以爲花無要拒絕的時候,引發少年轉過頭,側着臉說:“我去!”
田青青的家住在一個叫田家村的山溝溝裡,柳初顏和花無到那裡的時候,正好是初夏的午後。
遠處有些小山,也是灰色的,比天空 更深一些;因爲不是沒有陽光,小山上是灰裡帶着些淡紅,好象野鴿脖子上的彩閃。
看着這些或亭亭如蓋,或如倒掛金鉤,或雙手迎客的樹木,聽着這忽而低沉吟詠,忽而歡快高歌,忽而喃喃自語的松濤聲,真是別有一番情趣。
柳初顏高高地坐在驢上,因爲山路崎嶇,馬根本上不來,所以在山下的時候,她們就把馬兒換成了驢。
花無指着山腰上的一堆灰撲撲的矮房子:“那裡就是田家村。”
“那個茶園在什麼地方?”柳初顏仰面張望,手搭涼棚,只能看到黑色的點掩映在成片的蔥翠當中。
“在那個村子上面一點,被樹都遮了。”花無說着,轉頭看着柳初顏紅撲撲的小臉,他們有多久沒有單獨出來了?
以前的時候,他們出來查案,都是形影不離的待在身邊,雖然兩人也經常拌嘴,互相看着對方都不順眼,可是那時候,感覺她是那麼的近,彷彿一觸手就能摸到。
可是現在,他明明也是在自己身邊,身上好像濃罩上別的男人的光環,就連這樣一起出來的機會,好像都是她施捨的一般,花無呼吸着山中新鮮的空氣,彷彿這個清爽的空子中都帶着尖銳的松針一般,刺得整個肺腑都是痛的。
柳初顏故意無視花無臉上的落寞,指着上面:“我們快走啦,今夜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兩人到達田家的時候,正巧田青青,田青青的爹孃都在。
最近賣豆腐的行業很不好,,以前做的那些豆腐,因爲不好賣,全部都演成了腐乳,留在罐中自家吃。
本來想着上山採茶,做些茶葉賣維持家計,誰知道?又招惹到狼人的襲擊?
“柳姑娘啊……”青青娘一個勁兒地拉着柳初顏的手臂,用粗布的手絹擦着眼淚,聲淚俱下:“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呀,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我不想再失去她呀,她還那麼年輕,還沒有說不好婆家,怎麼能嫁給那個畜生呀,現在他每晚都來騷擾我們,這個日子沒法過了。再說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狼人,就算我們家不要彩禮,白白的把女兒送給別人家做媳婦,別人也都不敢娶,因爲怕了狼人的報復。”
花無皺眉,一把拉過柳初顏,護在身後:“你好好說話,不要拉拉扯扯的。”
“我沒事!”柳初顏又站出來,追問道:“你們確定那個狼人每天晚上都來嗎?”
“確定!”說話的是田青青的爹,這是一個還不到50歲的老頭,不過他花白的鬍子,還有花白的頭髮,佝僂的背,顯示的這個男人,對這個家庭的付出,有點未老先衰的感覺。
“姑娘啊,你也是沒有出嫁的姑娘,一定能理解我們女兒的痛苦,你一定要幫幫我們呀!就算我老田求你了。”說着,男人就要雙膝跪下去。
柳初顏大驚:“千萬不要!”花無一把就扶起了老人,把柳初顏伸出去的手擋在了側面,有些不悅地呵斥:“說了,好好說話,不要這樣。”
田青青也兩眼淚汪汪:“柳姐姐,我真的好怕!”
柳初顏看了一圈青瓦的小院,然後轉過身,面色凝重地說:“你們放心地把房子交給我嗎?就今天晚上。”
田氏三人都不解的看着她。
花無也納悶,不過他對這個女人十分了解,沒有十分的把握,他絕對不會提出這樣非禮的要求,要知道,這些人的全部家產都在這個房子當中,讓一個陌生人住進來,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把整個房子交給她,這些山裡面的人,都有其他骯髒的想法。
果然,兩個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有顧忌。
這個家雖然只是家徒四壁,可是他們的全部家當都在裡面,要是,這個女人有什麼其他的歹意?這裡可有他們賴以生存的所有物件,要是她找人來全部搬空,自己全家就要去當乞丐了。
田青青卻走過來,握住了柳初顏的手,回頭對自己的爹孃說:“柳姐姐肯幫我們,已經是我們天大的恩情,如果他有辦法驅走了狼人,我們以後有很多好日子過,你們就不要胡亂猜疑人,柳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花無很想發作,他們來幫這家人,還遭到別人平白無故的懷疑,可是他見柳初顏悄悄的對他使了一個眼色,於是氣鼓鼓的把臉側向一邊。
“那好……不知道柳姑娘讓我們做什麼呢?”田青青的娘說。
柳初顏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今天晚上,你們帶田青青,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回來。”
“第二,我這次只是一個調查,你們不要讓村裡的其他人出來,就算髮現了狼人,也不要到處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田氏三人這次一致的同意,他們簡單的收拾了一番,把家裡能帶的值錢東西,都裝在包裹裡,然後戀戀不捨的離開了自己的破屋子。
花無抱着雙臂,斜靠在門口,看着柳初顏忙裡忙外,好像在佈置什麼東西。
“你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忍不住問。
柳初顏微笑說:“沒有什麼呀,我只是把各項東西都歸位,不要讓我們晚上的行動有所阻礙。”
說着,她把倒在地上的一把掃帚給扶起來,掛在了牆壁上。
天色漸漸暗下來,村裡的人因爲得了田家父女囑託,所以都沒有上來打擾柳初顏和花無,整個山村開始陷入漫漫的死寂,就連每家人的狗,今晚都緊閉嘴巴,再也沒有亂叫一聲。
柳初顏只在田青青的房中點着了一盞如豆的燈光,按照田青青的說法,每天晚上,她都不敢吹燈睡覺,所以今晚柳初顏除了把院子裡所有的東西收拾好,不讓行動有所阻礙以外,一切都像正常的狀態,而且她還把所有的門大打開,典型的引狼入室的狀態。
柳初顏和花無明顯和以前不一樣,兩人都沒有多少話可以說。
兩人草草的吃了一點田家剩下的饅頭,然後就各懷心思的坐下,因爲狼的鼻子很靈,柳初顏讓花無飛到了房樑上,不讓他下來,免得他的氣味引起狼人的警惕,不敢靠近。
而柳初顏穿着田青青的舊衣服,揹着身子坐在了窗櫺下,彷彿正在繡花,其實她的心撲通撲通都快跳出來了。
望着那個因爲夜風吹進來不斷跳動的火焰,柳初顏的思緒也飄飄忽忽。
最近木挽香都忙着和她的如意郎君在約會,很少出現在她的店鋪裡,就算偶爾見面,也都是木挽香打扮的漂漂亮亮要出門。
柳初顏好幾次想要叫住她,給她說出那個畫像的事情,看她知不知道那個畫像的人到底是誰?
可是好幾次,就她叫住了木挽香,看着對面的女子粉面桃花的模樣,她都不忍心再提起木子公,畢竟那是她的爹爹,人已經死了,再追究她爹的其他事情,似乎不太好。
花無靠在房樑上,寬大的木頭剛好能夠容納他一人蜷縮在釐米看,屋子下面一片漆黑,只有柳初顏一人坐在光亮的燈光下。
他只能看到柳初顏烏黑柔亮的頭髮,還有她那身土不拉幾的舊衣服,很久以前,他就對柳初顏存在很多疑惑,明明就是一弱女子,爲什麼要裝什麼女俠似的,幫助其他人。
甚至有的時候,他都有些看不起他,認爲她一個女人,就應該讓自己保護。
可是現在看她周圍淡淡的燈光,好像那些燈光不是從那個殘破不堪的油燈裡流出來的,而是從這個瘦弱的女人的身體裡,她的周圍就有那麼些光和熱,讓人想要靠近更多,在她的身邊汲取更多的溫暖。
花無醒來以後,自己漫無目的的在這個江湖裡闖蕩,他走過了很多的地方,見到過形形色色的人,可是最終他就像着迷似的陷入了這個女人身上,好像只能在她的周圍找到了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