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 命有三劫(三)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臉上詐笑:“嘿嘿,今日眼福不淺,竟被我遇上一個命格異數的小女娃。”
如果這人是看上自己的錢財,他算是小有眼光,至少包袱裡的東西夠他吃一大堆饅頭。
如果這人是看上她的美色,那說明自己還是個美女,他很有眼光。
如果這人直接拋開她的皮相,能看出她的命數,而且一語中的,柳初顏心中發虛,只能更加戒備。
“你是什麼人?”她握着匕首的手緊了緊,手心已經汗溼一片。
乞丐伸出黑乎乎的爪子,然後從滿是油泥的懷裡摸去。柳初顏的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這人終於要亮出武器了。
不過要是真打起來,柳妹妹需要別人用武器咩?
只見那乞丐摸了半天,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然後柳初顏就看到一個鼓鼓囊囊的黑布口袋握在他手裡。
這個瘋子,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讓胸看起來平平的,還能帶那麼多東西在懷裡?
那瘋乞丐露出詭異的牙齒,笑道:“嘿嘿……我就是一個浪跡江湖的逍遙道士,不是什麼人。”
柳初顏見他沒有要發暗器的預兆,手中握着的匕首慢慢鬆懈了些,冷冷道:“你那句命格異數,是什麼意思?”
老乞丐望背後的牆靠了靠,招了招手,像是喚着聽話的小狗狗:“女娃娃,你先過來……”
柳初顏額頭上的黑線暗了暗,順便不忘白了他一眼。
“你叫我過去就過去,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老乞丐哈哈大笑,也不言語,自顧自的從布口袋裡摸出一件件兒的東西,丹藥瓶子、拂塵子、圓珠子、手串子、泥塑木胎子、鐵算盤子、蒲團子、酒葫子……
不一會,他的四周就像是舊貨市場擺地攤兒的小販,被雜七雜八的東西給圍得水泄不通。他每拿出一件東西,柳初顏的眼眶就睜大一分。
“你……這些東西……”簡直不能用驚奇來形容,完全是神奇。
老乞丐得意一笑,摸摸這個,擦擦那個,好像是自家孩子般誇讚着它們的來歷和用途。末了,他來了一句:“嘿嘿……女娃娃……你要是從這些玩意中買走一件……我就告訴你自身的命格異數……”
柳初顏掃視了一眼。
自稱是道士,卻帶着這麼一堆雜七雜八的玩意。
柳初顏不知道這個傢伙的相面能力怎麼樣,可是他的儲藏能力是很強大的,就算是千年老鼠精估計也要甘拜下風。
那道士嘿嘿一笑,長長的掃把眉一挑:“怎麼樣,我這裡的可都是寶貝。”
再好的玩意也沒有金錢來的實在,柳初顏現在缺的可不是這些,她無趣的冷聲道:“這些好東西,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於是懶得理他,柳初顏回了原位。
誰知道那老東西居然還不依不饒,帶上他那些破爛東西爬了過來,擺在柳初顏面前。他眨着眼睛,老頑童般神秘道:“女娃娃!你別不信老道!老道的師傅曾參破過天機。”
柳初顏長長吐了一口悶氣,他都一大把年紀了,他師傅該有多老啊,應該早就健忘症老年癡呆胡言亂語了。
道士見她不理睬,捏着一個麪人娃娃,高深莫測的說道:“女娃娃,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你今年本該二十有三,生辰應該是下個月的今日吧?”
柳初顏頓時感覺外面的雷是劈進這廟裡的。是的,這個連她自己都差點忘記的事實,在片刻之間竟被一個陌生人給喚醒。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她自己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分清楚魂穿還是身穿的問題。
因爲這副身體是十五六歲,從二十三那年高聳的酥胸變成了如今的小籠包就能明白。如果是魂穿,可是左胸下面的桃花標記又是怎麼回事?和前世的形狀大小一模一樣。
只能一個解釋,自己是身穿了,大概在穿越的過程中發生什麼特別的意外,才導致連身體也變特殊了。還有那手心裡更深層的秘密,也是別人無法複製的證明。
剛開始她也沒法接受,這簡直就是越活越回去了,雖然她一向自我感覺年年十八歲。但如今她對這個問題淡然了許多,既然後世那麼多人能去高麗人那裡美容整形,那現在就沒有什麼不會發生的。
看着她的神情,道士似乎很是得意,拿出腰間的葫蘆,咕咚咚喝了一口,搖頭晃腦道:“別太驚訝,老道知道的事情還很多!”
柳初顏冷冷的看他,又低頭看了看他擺出來的雜物,難道真的有什麼世外高人?
腳下的東西並不怎麼名貴,有些甚至是沒人要的垃圾,尋常人家都懶得搭上一眼,在他這就成了寶貝?柳初顏試探性的隨意指向一團繞在一起的黑乎乎的長鞭:“這個,幾錢?”
道士大笑:“哈哈,你這個女娃娃不愧是命格異數,這一挑,竟把我最值錢的玩意兒給挑上了。”
他拿起那團黑乎乎的長鞭在手上把玩,一副很是肉痛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卻是咄咄逼人:“你把你身上的金子分一半給我,它就歸你了,如何啊?”
柳初顏差點想一腳把他踹到對面牆裡去。這破鞭是鑲金邊的嗎?
道士見她神色不善,連忙安撫:“女娃娃,別那個眼神嘛,老道我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紀的,騙你這個小女娃娃作什麼,你看我像個騙子嗎?”
“像。”柳初顏毫不留情。
道士一副不識貨的撇撇嘴,搖着腦袋唏噓不已:“可惜可惜……”
可惜你個大頭鬼,明明是搶劫,還要做出一副“我很受傷”的表情,真是老混賬。柳初顏不願意多談,抱起包袱朝裡面走去。
道士聲音陡然轉寒,呵斥道:“站住!”柳初顏一頓,坦然的擺擺手,語淡風清道:“你的東西我是不會買的。”
道士爬起來追上她,狗腿般換了笑容:“女娃娃,你再考慮考慮?這長鞭是好東西啊,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柳初顏被他纏得煩,轉身朝廟門的方向走去,她現在寧願挨雷劈,也不想和銀子過不去。
她的手剛剛觸碰到門把,道士喚住了她:“女娃娃,本道掐指一算,你命中有三劫。”
柳初顏頓住了腳步,沒有轉身,什麼命中有三劫,他以爲在拍戲,菩薩下凡,金蟬子轉世嗎?
那道士看她僵在那裡,立馬趁熱打鐵道:“若你不想辦法去化解,你註定活不過三十歲!”
這麼沒職業素質的騙子,不如他意居然詛咒自己。柳初顏皺眉。
冷冷的回過身,她沒好氣道:“我剛纔也掐指一算,你雙眼發青,印堂發黑,註定活不過今晚。”
隨即只聽‘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道士笑着搖頭,看着緊閉的廟門嘆了一口氣,言語中頗爲無奈:“這個女娃娃……”
天剛矇矇亮柳初顏就忙活起來,昨夜一場大火,又是一場大水,哦不,是一場大雨,把原本燒的只剩半邊的屋子泡得烏漆麻黑,溼潤的空氣中都是煙火的撩薰味。
昨晚估計她再跑慢一點,現在也變成這裡的焦肉人幹。
人常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就算屋子全部燒成灰,這地基也要值點兒銀子。身爲二十一世紀的知識女性,是很能體會到城市中寸土寸金的資深道理。
那更深層次的意義,柳初顏不願意去想,昨天好像把景大少氣得不輕,既然已經劃清了界限,也就不要在糾纏。
她望一眼狼藉的屋子,就算下着這樣的決心,眼中還是有些發酸。
“喲姑娘!”身後傳來一個大媽的聲音,柳初顏回頭一看,她隱約記得這四十來歲的女人住在斜對門,昨晚也出來幫着救火來着。
她擡起胳膊擦了一下額頭,把原本一道筆粗的炭灰揉成了一團黑,“大娘你早,昨晚還沒謝謝你呢。”她笑着說道,周圍的炭火背脊顯得她那口瓜子似的牙齒很潔白。
大娘把倒掉水的瓢放在石板上,兩手在腰上的圍裙上一揉,笑着大步走過來,那伶仃的小腳居然就像是生了風一般快。
“嗨!都是鄰里說那些幹啥?誰家還沒一個難事兒?不過你家就搬來你一人?”說着她已經抱起了一根黑乎乎的木柱。
“大娘,使不得……”柳初顏連忙過來搶。
大娘的手勁還挺大,輕而易舉的繞過她,然後把木柱豎在牆角。
“俺以前做姑娘的時候,四歲就幫爹看牛,從小就不是城裡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姐,你不用跟俺客氣,別看你年輕,一定比不上我力氣大。兩人一起拾掇比一人強。”
柳初顏有些尷尬的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若這個大娘如果是個男人,估計都敢捲起袖子奔上梁山添上一股柴。
她只好臉紅紅的道謝,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都是些三姑六婆的碎嘴子事。不一會,大娘的老伴兒出來尋她吃飯,反而也被大娘三兩嗓子吼過來幫忙。
俗話說人多好辦事,可是人多話也傳得快,半天的功夫,附近所有的人都知道柳初顏一人來此地定居的事了。
有做木匠的年輕小夥子也來幫忙,心思單不單純不知道,可是人家活兒可乾的相當漂亮。柳初顏也懶得再找別家,拿出一筆錢,讓小夥子找些瓦匠和石匠,幫她把屋子修繕好。
看着他們推三阻四的把錢收下,柳初顏的心也放下了,如果錢能解決的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