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屋中傳來習春的聲音。
鄭世遠連忙推門而入,但見屋中坐着三人。上首兩個,一個便是那位祖師爺,祖師爺的身旁,是一位青袍老者。習春卻恭敬的陪坐在二人下首,毫無半分平日的威嚴。
“弟子給祖師爺、欽差大人、東家見禮了。”目光略微一掃,隨即垂下,鄭世遠躬身見禮道。
原來,這位青袍老者,竟然是李園。
此刻見他行禮,只捻鬚微笑着點點頭。旁邊嶽陵上下打量他幾眼,這才轉頭看着習春笑道:“三兒,你選的人不錯。鄭老闆很有當老闆的氣質啊,不錯不錯。”
鄭世遠不敢說話,只低頭聽着。心裡卻是微微有些彆扭。什麼叫有當老闆的氣質啊,難道我天生就只能當酒樓老闆?
習春在旁笑着道:“師叔祖滿意就好。世遠向來穩重多智,咱們蜀中這邊的生意,大多都是交給他打理的。行了,不要多禮了,說說吧,外面什麼情況?”
當着李園的面兒,兩人都以東家啊,打理生意啊爲由頭,自然都是知道李園的真實身份的。
一窩蜂畢竟是情報機構,這麼一股地下勢力,自是不好在朝廷大員面前顯露的。
鄭世遠直起身子,將前面的情況一一說了。
習春皺眉沉吟,轉向嶽陵道:“師叔祖,你確定那人會來?咱們這兒又是官員又是豪紳的,還有這麼多江湖上的朋友,他便再狂妄,也不會這麼無知吧。”
嶽陵乾笑一聲,轉了轉眼珠兒笑道:“呃,有備無患,有備無患嘛。來了就讓他好看,不來也當CAO練大夥兒了。再說了,咱們原大欽差在此,這保衛工作也總是要做的嘛,不然,怎麼能體現出原大欽差的威風啊。”
他心中實是還惦記着算計謝天豪。今日是璇璣老道的壽辰,作爲老道的得意弟子,又在這成都城擺宴,謝家是地頭蛇,那是怎麼都要有所表示的。
嶽陵很有些懷疑,那個傷了水生的人,是不是也跟謝家有關係。而且,就算沒什麼,但在他心中,最大的敵人,還是這蜀中謝家。今天的安排,明面上是對付那人,其實卻是針對謝家而來。
只是這個心思卻不好對人說,只能打着這個旗號來了。
李園,啊,這會兒該叫原禮了。
原禮搖頭指着他,苦笑道:“你這無賴,明明自己要算計人,偏要給老夫頭上扣帽子,這無恥的xing子,卻不知究竟那日才能改了。”
衆人皆笑。
習春和鄭世遠不約而同在心中暗暗想道,要想這位主兒改了xing子,只怕是今生休想的。
“蜀中各大世家的人來了多少?來的都是什麼人,是他們的家主嗎?”
待到衆人笑罷,嶽陵看向鄭世遠問道。
鄭世遠道:“基本上都到了。織錦記的於家、陳家,一品香的何家,四通車行的孟家,蜀香園的孫家,匯通的周家………..”
他口中一連串的報出一些豪紳大家的名字,嶽陵細細聽着,卻始終沒聽他提起謝家,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鄭世遠最善察言觀色,眼見他面色,還當嫌他囉嗦,便停了繼續報名號,恭聲道:“…….他們來的大都是各家家主,要麼就是能主事的。畢竟有鐵拂真人的名頭,又有欽差大人在這兒,他們趕着巴結都來不及呢,唯一例外的是齊家……..”
“嗯?齊家?”嶽陵皺眉聽着,忽然見他說到最後,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不由開口問道。
鄭世遠微微遲疑,掃了一旁的原禮一眼,這才道:“……那齊家….,嗯,便是當今齊貴妃的孃家。因着這層關係,隱隱爲蜀中第一大家。估計他們也不是不來,但總要端些架子,不會太早露面的…….”
邊上原禮捋須的手忽然一頓,轉瞬又恢復自然,只是眼中卻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謝家!怎麼沒有謝家呢?這齊家不必管他,人家上面有人,拿捏些也無可厚非,可爲什麼謝家到現在都不來?”
嶽陵擡手打斷他,忍不住問了起來。
對於出了個貴妃的齊家他毫無興趣,他今天可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要應付謝家的發難。因爲就算謝家肯低調,只怕那位謝大少爺也是不肯的。
鄭世遠聽他忽然問起謝家,不由一愣,緩緩神想了想,這纔回道:“祖師爺說的謝家,雖也算是大戶,但在蜀中向來低調,少有跟人往來。所以……….”
嶽陵聽的一愣,不由轉頭看了習春一眼。卻見習春對他微微搖頭,心下不由恍然。
他們一直以來,在蜀中佈局對付謝家已經是最重要的事兒了,而且前些日子,還特意安排人盯梢跟蹤,但他聽着這鄭世遠話中之意,似是並不太把謝家放在心上,自然大覺奇怪。
但和習春這一對眼光,心中便頓時反應過來,不由大爲讚賞。想來習春在成都經營一窩蜂,必然是分成兩個部分。
一部分人在明,從
事各種行業,既能蒐集情報,又能提供資金,便如鄭世遠這般。
而必然還有另一部分人,那纔是專門從事暗中行事的。兩面互相獨立,這樣便能最大限度的保守隱秘。
他想明白過來,便也不再多問,笑着向鄭世遠點點頭,又將一些宴席的細節,以及佈置的人手方面問了問,便讓他退下了。
待到鄭世遠出去,習春看了原禮一眼,隱晦的道:“……謝家必然會來,不過誰來就不一定了。師叔祖問起這個,可是因爲那個謝天豪?呵呵,想來師叔祖定是不知,以他的身份,那是必然要先去青城見過璇璣道長後,纔會伴着道長一起過來的。以謝家和凌霄觀這層淵源,壽禮也必是直接送到觀中去的………..”
嶽陵眉峰一挑,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習春的意思。自己要對付謝家,而謝家又隱隱和蜀王重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當着原禮這位朝中大員,當然不能直言不諱了。
原禮在旁卻聽的奇怪,疑惑的看他一眼,忍不住問道:“子鴻爲何獨問這個謝天豪和謝家?難道他們對水車之事有什麼特別的作用不成?”
嶽陵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爲何?老李,要是有人因爲暗戀你媳婦兒,因而整天跟你過不去,你會不會對他特別情有獨鍾?對水車之事有幫助?哼,你想都不要想,他們不來搗亂,咱們就燒高香了。
你知道不,我這次在這兒佈置這麼多,一來固然是因爲擔心上次傷我兄弟的人再來;二來,卻也就是爲了提防謝家搗亂。要知道,那個謝天豪因求愛不成嫉恨,曾派死士遠赴吐蕃刺殺我好幾次。
你禱告吧,但願那小子不會頭腦發熱,再給我來上這麼一出。不然,水車的事兒你就只當聽了個傳說好了。”
他半真半假的一通說,把自己與謝家真正深層的恩怨隱藏起來,面上卻只以年輕人爭風吃醋的事兒擺開。
口口聲聲,言必稱自己媳婦兒,就給原禮造成各錯覺。那就是謝天豪品行大有問題,覬覦他嶽大官人的愛妻。
再加上以水車之事流產輕描淡寫的點了一下,登時便將原禮激怒了。
“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徒?!他敢!水車之事關乎我大周百姓民生,乃是朝廷大計,安能容此惡徒破壞?他不鬧便罷了,若真敢不知進退,老夫必不饒他!”
原禮拍案而起,嗔目怒喝。
嶽陵心中暗喜,和習春兩人一對眼神,心中暗道: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