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護城河放紙船,說不得哪日亦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宮將他的腦袋砍下。
況皇閣早不發難晚不發難,偏生在安王一事後,忽而來這麼一出,說不得便是真心扶植安王。安王亦是齊姓,換他坐坐這位子,未嘗不可。
若皇閣並非對安王示好,說不得便應是徐貴妃當真與安王曾有一腿。無論是何打算,明帝心中總不大樂意。
只他方是最受困擾的一個。
如今太子已能獨當一面,徐家倒愈發張狂了。
紙船一事雖叫他落了面子,卻未嘗不是一個機會,徐貴妃當年得知長華死因,雖緘口不言,卻到底心中有了思量。容她有恃無恐的爲非作歹了這些年,是該收拾的時候了。
徐家心大了,留着只是禍患。
太子不動聲色的立在殿中,餘光掃至齊文錦,見他面色鐵青,心中自是愉悅。
他二人爭奪多年,每每佔了優勢,太子殿下總萬分感慨,幸而當年他當機立斷將安陽這寶貝疙瘩結成聯盟。
前朝自有他與衆人頂着,只後頭再有一人放暗箭,簡直不能再爽!
想起側妃孫元瑤一臉糾結的告知他紙船一事竟是安陽的主意時,他心中只感嘆,徐貴妃母子的好日子當真是到頭了,安陽隱忍了這些年,等的便是這一刻。
徐家再無利用價值,他那最是“未雨綢繆”的父皇如何還能留這一家子沒腦的?便是他身爲太子,亦無這般權勢滔天的母族支撐,他的好皇弟更是不能。
況,明帝對皇后有真情,對徐貴妃卻只利用。這後宮中的女子,總不過他牽制朝臣的工具罷了,只興起時還可暖暖牀。
一旦沒了興致,怎還能放着礙眼?
又是一番暗流涌動。
然而攪了渾水的罪魁禍首正煩躁的瞪着眼前的錦衣少年,見他毫無知覺的嘮叨了許久,心中只巴不得將他丟出府,再差人暴打一頓。
人啊,總歸還是莫要太張狂了些。想她安陽郡主往日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如今卻只被人念得欲生欲死。
“莫家有何好的?本王是王爺,註定不凡,瀾兒若是跟了本王,必吃香的喝辣的。”少年王爺信誓旦旦,眉眼間竟是自得。
郡主大人總算體會了一把當強搶民女中的“民女”的感覺,只苦笑一聲,心中暗道:本郡主着
實不想與你計較,賤人。
齊文睿見她竟不爲所動,不免挫敗,他對蘇瀾亦是一往情深,只遲了四年,到底比不得隔壁那位。
“瀾兒,爲何竟是不與本王成親?”那日他在客棧醒來,只腦中多了前世的記憶,與城門遙遙相望的孤墳,他只坐在那兒,竟覺心中淒涼。
與其放手叫旁人給她幸福,倒不如自己給她幸福。當年三皇兄迎娶她時,何嘗不曾說過生生世世只她一個,只男子的誓言,總不大可信。他離了京,再回來時她已香消玉損,風華不在。
若非莫非白,她便是入殮都難。
彼時曾予她的“生生世世”在何處?他提了劍進宮,竟見三皇兄身側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他問他,爲何叫她死得如此不安生。那人竟說,本就無愛,何須再留。只從頭到尾,竟是靠個女人登上皇位,將軍府滿門忠烈,死不瞑目。
亂箭將他身體射穿那刻,他只想,真好啊,瀾兒最是怕黑,如此他便可與她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了。
只一睜開眼,竟又回到從前。他只恨不得馬上回京,一路上馬不停蹄,終究錯過。
“我斷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蘇瀾垂首,望着腳尖柔柔一笑,“許是上天有意安排,我這般不堪的女子,怎配得上王爺?”
齊文睿急忙道:“瀾兒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是本王唐突了。”
他將腰間的玉佩解下,上頭正雕着“睿”字,將它放置在桌案上,道:“這玉佩便當作是當年本王拿走的那枚。”
胸口那塊碎成兩瓣的玉佩微微發燙,他只輕笑一聲,將手中熱茶一口飲盡。
蘇瀾有意說前事她大都忘卻,正欲推脫,卻見那少年眼中露出祈求,只得將話嚥下,笑道:“如此本郡主便不與你客氣了,有借有還,想來還是本郡主賺了。”
睿王身份的象徵,她怎會認不出。
二人竟有些無話可說,蘇瀾愣了片刻,忽而輕笑出聲,掩嘴道:“若是王爺早些時候回京,想必我二人亦不會生疏至此。總聽紅棗提起,只說幼時王爺與我總愛呆在一處玩耍,便是皇后都無可奈何。”
她不願與人掩飾,自己當真忘了不少事,“前些年氣昏了頭腦,總不大記事。”
怨不得她不再與三皇兄親近。齊文睿起初尚擔憂她與齊文錦之間仍似前世那般
糾糾纏纏,不想她卻與莫非白訂了親。
許是頭腦通透了不少。
“有些人忘了,總是好的。”若不忘,該吃多少苦頭。齊文睿神色複雜,幸而忘了,“三皇兄斷不是個好的,本王方回京,便聽聞他府上側妃竟又鬧起來了,若是當時……”
他有些忌憚的擡頭看了蘇瀾一眼,見她眉眼含笑,知是不在意了,便繼續道:“瀾兒性子最是單純,說不得該吃不少苦頭。徐家那位,直叫人消受不起。”
性子單純的安陽郡主眼神遊弋,不自然的乾笑兩聲,齊文錦府中那位正是她的傑作,說出來該叫這眼瞎的王爺吃驚了。
她忍了忍,終是將話題扯開,聊起近來京中最是叫人驚歎的紙船事件,郡主大人素來不大愛顯擺,只強忍心中雀躍,淡淡道:“倒是個極機靈的人兒,這下安王該老實了。”
何止老實,簡直已是驚弓之鳥,只夾着尾巴做人。
齊文睿想起安王殿下那涕淚橫流的模樣,虎軀一震,吶吶道:“大抵是的。”
會不會聊天!
郡主大人雙眼一瞪,若是她大哥哥,此時只一臉高冷道“確實是個聰慧的”,叫人心中愉悅。
“只不知爲何竟牽扯上了徐貴妃。”齊文錦凝眉沉思,前世安王此時亦已重獲自由,後三皇兄登基後,更是對安王禮遇非凡。
只說不得,真有些見不得人的干係。
“想必是那人同時憎恨這二人,倒省了不少事。”罪魁禍首面不改色,正道出心中想法。
這多省事呢?一石二鳥,省時省力,立竿見影。
“時辰不早了,本王暫且先回了。改日瀾兒若是有了空閒,定要到王府一敘纔是。”齊文睿忽而想起蘇瀾如今與元鳩關係非篤,又道,“若是帶上元家姑娘亦是可行的。”
難不成勾搭本郡主不成,竟看上了元鳩?
郡主大人肅然,道:“阿久,到底是定了親的人,何況二哥總是小氣,即便是阿久與我玩兒,他竟總愛醋。”
只盼這少年 莫要起了別的心思纔好。
聽者有心,齊文睿卻當蘇瀾在隱晦的告知他,到底自己是定了親的姑娘,只貿然上門定叫人說閒話。況莫非白竟還是個愛醋的,若她與他相見,只怕叫莫非白不喜。
思及此,他只黯然低頭,半晌無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