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貴妃與安王有些首尾,安昭儀是知曉的。徐貴妃素來愛炫耀,只說今後三皇子若繼承大統,必叫她當個風光的太妃娘娘,安昭儀巴結上徐貴妃,正是瞧着前頭三皇子竟隱隱有壓過太子之勢,自是感恩戴德了一番。
三皇子得了安王相助,徐貴妃自不會瞞她,眼前這太監,正是安王留在宮中的內應,平日裡與徐貴妃行走密切。
“原是公公。”安昭儀扯出一抹笑,道,“何事這般緊急?”
那公公擦一把額頭冷汗,道:“王爺正尋貴妃娘娘,只前頭皇后娘娘舉辦詩會,咱家不敢貿然靠近,眼下正急着呢。”
他雖身爲宮人,平日裡隨意走動尚可,只今日人多,難免衝撞,只怕出亂子。
安昭儀瞭然,微微頷首,到底是個謹慎的宮人,正巧她本便是往徐貴妃宮中而去,倒不如賣安王個人情,以後總不怕沒好處。
“正巧本宮便要去尋貴妃姐姐,公公不若與本宮說說,說不定能幫得上忙。”
公公忙跪下道謝,能有人相助自然極好,“王爺來信兒,華儀宮相見。”
華儀宮正是長華公主未出閣時住的宮殿,自長華公主死後,再無人靠近,確是個接頭的好去處。
安昭儀應下,與那公公道別後急匆匆往前頭趕。
皇后母族沒落,太子即使再有能耐,只怕亦不能將這皇位坐穩,三皇子卻有徐家支撐,眼下又加上安王,在安昭儀眼中,自是勝券在握了。
安昭儀幫了徐貴妃,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
滿腹心思的安昭儀卻不曾見到,身後那宮人嘴角上揚,露出詭異的笑容來。
風雨欲來,惡人自有……郡主磨!
安陽郡主素來不愛吟詩作對,京中的夫人小姐們是知曉的,只今日竟難得的來湊趣兒,倒叫人不得不對那未曾謀面的大將軍救命恩人有了幾分好奇。
郡主大人雖收斂了不少,卻到底是個極有脾性的姑娘。知恩圖報,方是大家風範。
華韻緩緩踱來,一襲淡粉宮裝,嬌俏可人,頭上步搖叮咚作響,一張與長華公主七分相像的臉一時叫人看呆了眼。
“華姑娘來了。”蘇瀾上前笑道。
華韻只看她一眼,竟將目光轉開,頗有些瞧不上郡主大人的意味。
蘇瀾笑意不減,要的便是這白花不識趣,目中無人,便是再有
能耐,能看上她的又有幾人?
果然在場的夫人小姐不少人變了臉色,不過是一時僥倖救了大將軍罷了,竟還真當自己是個玩意兒了,這京中最不缺的便是有權有勢之人,這般不討喜,倒叫人看輕了。
將軍府知恩圖報,有人卻挾恩相報,有眼色的默默後退幾步。
長了一張與長華公主相似的臉,竟還擺上架子了,且看着吧,怨不得安陽郡主這回竟如此有心,原是來看好戲來了。誰人不知當今皇后與長華公主關係親密,這來路不明的玩意兒竟妄想長華公主的夫君,皇后能扒了她的皮。
“皇后娘娘到!”
衆人忙跪下行禮,華韻雖心中有怨,卻也知曉此時斷不是她能任性的時候,只撇撇嘴,不甘不願的跟着行禮。
“您這是遲到了。”外人跟前,安陽郡主自然樂意表現她與皇后的親密。
少女面上笑意盈盈,皇后卻眼尖瞧見她眼中的譏誚,是了,這黑心肝的姑娘素來愛演戲。
“這是華姑娘。”蘇瀾擡起下巴點了點,眼中譏誚突變,竟是一片冰冷,似是抱怨一般嗔道,“華姑娘昨日進京,安陽本顧忌她名聲,將華姑娘安排在外頭宅子,不想華姑娘卻道郡主忘恩負義了。”
蘇瀾嘟着嘴,攬着皇后的胳膊,嬌聲嬌氣道:“皇舅母給安陽評評理,安陽可曾做錯?”
清清白白的姑娘,又與將軍府無親無故,自然不能住到將軍府裡頭,若傳了出去,莫說華韻名聲受損,便是將軍府亦受牽連。
蘇瀾此番作爲,確實情有可原,縱使說是大家風範亦不爲過。更何況將軍府如今沒了主母,華韻執意留住將軍府,倒叫人深思了。
皇后點點她的額頭,看向咬脣委屈的華韻,臉倒是與長華有幾分相像,只這氣度,便是再養個十來年,亦不及長華半分。
何況竟還妄想旁人的東西!
“華姑娘若是不願,不若到這宮中來陪陪本宮,你這張臉,本宮看着舒心。”皇后褪下腕間手鐲,隨手套到華韻手上,“這鐲子看似清減,卻是個值錢的物件兒。”
便當作是,本宮看了你這臉的賞錢了。
後院聊天兒,自是少不得綿裡藏針,只能聽懂的人卻是少數,華韻顯然不在這少數之中。
她當合了皇后眼緣,洋洋自得。
蠢貨!
一旁的命婦小
姐面上笑靨如花,心中卻忍不住腹誹。
便是這段數竟也敢來這皇宮放肆,若不是看在她救了大將軍一命的份上,皇后能將她砍了。
“合了皇后眼緣”的小白花柔柔弱弱,看向蘇瀾的眼神中盡是控訴委屈,趁機向皇后告狀,“郡主昨日竟還說華兒挾恩相報,娘娘可得爲華兒做主。”
在場盡是女子,最見不得的便是在這一副委屈的狐狸精模樣,況安陽郡主雖心思歹毒,卻從不主動攻擊人,若那華韻是個好的,郡主大人如何會冤枉好人?
挾恩相報,可真是一點兒不假。
不正是仗着一張與長華公主相似的臉巴結上大將軍麼,若叫皇上知曉了,看她還能囂張到幾時。
皇后不置可否,轉頭笑道:“既是詩會,諸位可就這御花園百花作詩,出衆者本宮重重有賞。”
華韻不好再出言,便也將注意力放至百花上。
郡主大人興致缺缺,裝模作樣的跟在皇后身旁,不時擡頭看看天色。
不知另一頭情況如何……徐貴妃很有些能耐,竟叫明帝遲遲不處置徐家,蘇瀾不願再拖,既明帝止步不前,郡主大人只大發善心,在後頭推一把。
畢竟是好外甥女,不將他搞死,已是萬幸。
卻說安昭儀一路直奔徐貴妃寢宮而去,只跨進門,便忍不住開口道:“娘娘,娘娘可了不得了。”
她面帶急色,似是萬分焦慮,徐貴妃看她一眼,這安昭儀素來知趣,卻同爲后妃,卻從不自不量力與她姐妹相稱,很是得她歡心。
見她竟連小公主都不顧,只笑問:“何事慌張至此?”
雖是關切,面上卻笑意不減。
安昭儀掏出帕子,輕拭額頭熱汗,道:“臣妾方纔正見着安王殿下那內應。”她壓低聲音,湊到徐貴妃耳邊,“說是安王殿下叫您到華儀宮,估摸着是有大事。”
能有何大事?徐貴妃撫撫鬢角,自安王重獲自由以來,她與安王自是柔情蜜意得很,不然亦不會叫安王拿住把柄。
如今明帝已不大願意來她宮中,只奈何她正是風韻猶存,怎能耐得住寂寞?安王是個會哄人的,雖威脅了她,卻保證叫她兒子登上皇位。
徐貴妃有恃無恐,如何不願?他倆本就青梅竹馬,連兒子竟都已長大成人,華儀宮素來清靜,亦無人願意來往,自是極好的去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