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看了看段墨熯,給段墨熯使了一個眼色,隨即指了指外面,並做出了一個“交給我”的口型。
段墨熯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卻還是依言閃身出去。段墨熯的武功很高,因此身形一瞬間就消失,悄無聲息。再加上外面的聲音比較大,因此並未聽清楚。葉明珠不知道段墨熯去了哪裡。只不過,想着沒有自己這個累贅,段墨熯定然能夠躲得更安全一些。
葉明珠緩緩坐在地上,左手臂正好衝着假山的縫隙,那個縫隙剛好可以讓箭射進來。葉明珠撿起地上的利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猛地將箭扎入自己左手臂,葉明珠強忍着沒有叫出來。鮮血緩緩流了出來,染紅了衣衫,漸漸地流淌在地上。
葉明珠的淚水不斷地流出來,卻不曾哭出聲音。真的好疼啊,這種疼和病痛的疼完全是兩種疼法。
也不知是太疼了,還是因爲葉明珠不斷地告訴自己哭出來,葉明珠發現自己的淚水越來越兇了。
“這枚玉佩似乎有點兒眼熟。”葉明珠聽到了某個大臣的聲音。
時間似乎差不多了,葉明珠小心的哽咽出聲音。葉明珠的聲音不大,若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出來,更何況外面並不安靜。
“似乎是定威侯府的老太爺身上的……”不知是誰說了出來,一瞬間,場面變得極爲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雲侍衛的聲音響起:“似乎在那個方向,有一個女子在哭。”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很快便有侍衛走向葉明珠藏身之地,正巧發現了躲在假山後面的葉明珠。
“太夫人?”那侍衛一愣。
葉明珠依舊捂住受傷的左臂,把頭埋在膝蓋裡默默地哭。
“是定威侯府的太夫人。”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也有些亂。葉明珠依舊把頭埋在膝蓋中。
“明珠?”皇帝微微微微皺眉,隨即看到了地上的血腥。
皇上緩緩走了過來。
“別怕,舅舅在這裡。”
似乎這個聲音給了葉明珠安慰,葉明珠猛地擡起頭來,隨即猛地大聲哭了出來。
“舅舅,明珠害怕!”葉明珠猛地撲到皇帝懷裡。
皇帝立馬小心翼翼地避開葉明珠的左臂。他可是看到了,葉明珠的左臂上還有着箭呢。
“沒事了,明珠不怕,告訴舅舅發生了什麼。”皇帝柔聲地對葉明珠說道,隨即吩咐太監去尋太醫。
“舅舅,有人要殺我。他們會殺了我的。明珠好害怕。”葉明珠哭喊着說道。
聖上看着受了驚嚇的葉明珠,好一陣哄勸。
葉明珠甚少出門,就算是參加宮宴,也是男子和女眷分開。若非今日出了這種事,這些大臣也未必能見到葉明珠。都知曉定威侯府的太夫人美,卻沒想到會沒成這個樣子。尤其是葉明珠身上帶着的一股病態,更是讓人心疼。因此,雖然這裡出現了定威侯府老太爺的玉佩,雖然定威侯府的太夫人出現在這裡讓人懷疑,卻也沒幾個覺得這件事真的和這位太夫人有關。尤其是這位太夫人受了驚嚇又受了傷。
“我……我本來和就表妹一起去參加宮宴的。只是,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先回偏殿休息。因爲怕見到別的命婦驚擾到外祖母,因此明珠便讓宮女帶路走較爲偏僻的路。這條路有點兒遠,明珠走累了,便停下來休息,又有些冷,這才讓那個宮婢先回去,又讓婢女湘雅爲我去取披風。怎奈我那婢女一去不回,我心中着急,便想要去尋。偏偏一個宮婢都看不見不說,明珠又迷路了。正巧走到假山後面,便聽到了說話聲,明珠便躲了起來。緊接着明珠便聽到兵器相接的聲音還有不知是誰放的箭。明珠怕極了,又不敢出聲,還不小心中了一箭。待安靜下來,明珠才鬆了一口氣,卻依舊不敢出來。舅舅,明珠怕極了。”葉明珠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哭泣。
“你可看到是什麼人了嗎?”皇上問道。
“不曾,明珠不敢看的。”葉明珠哭着說道,身體還在顫抖,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舅舅,不要讓外祖母知道好不好?外祖母年紀大了,今日又是外祖母的六十大壽,舅舅就下旨不要讓人傳到外祖母那裡好不好?”
皇上看着這種時候還不忘記自己外祖母的葉明珠,又是一陣感動。
“難得你的一片孝心。朕準了,誰也不許把這件事傳到太后那裡。來人,你們都四處去搜一搜。”聖上吩咐道。
不少侍衛紛紛離開。按照葉明珠的說法,那些人早就離開了,因此紛紛搜尋。倒是沒幾個人往葉明珠的方向走。
宮裡的侍衛都知道,這幾個太監是有武功的,武功還不錯。這幾個太監都死了,證明那夥人的武功更高。若是他們往葉明珠那個方向離開,定然能夠發現葉明珠,葉明珠又豈能活到現在?
“不知太夫人課認得這塊玉佩?”一個葉明珠不認識的大臣拿着段墨熯的玉佩。
“那是我的。”葉明珠說着便要去搶,只是葉明珠本就體質弱,又受了傷,又怎麼回事一個年輕力壯的大臣的對手?
“這可是定威侯老太爺的,我今日還見到定威侯戴在身上了。”那個大臣繼續說道。
“就是我的,你給我!”葉明珠臉一紅。
“好,是你的,明珠啊,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問道。
“我……我……”葉明珠的臉色越來越紅,一副說不出所以然的樣子。
“不知太夫人能否解答?太夫人這般吞吞吐吐的,難不成另有隱情?”那人咄咄逼人地問道。
“明珠?”皇上的臉色也微微有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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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還不是怪舅舅你!”葉明珠皺着眉頭,一咬牙,頗爲小女兒樣兒的說道。
“怎麼怪起朕來了?”聖上臉色更加不太好了。
“舅舅……舅舅明明知道,知道明珠的心思的……”葉明珠的臉越來越紅,聲音也越來越低,“夫君好不容易回家了,只可惜明珠身子不爭氣,時常病着,也不能夜夜和夫君相守……”
說道最後,葉明珠的聲音都變成了蚊子聲了。
“然後呢?”聖上皺着眉頭問道。
“還不是舅舅你!夫君一回來,舅舅就讓他做這個做那個的,忙都忙死了,明珠甚少能和夫君見一面。因此……因此……明珠便……便將……將夫君的玉佩搶了過來。既然不能時時刻刻地和夫君相守,便拿着他的貼身玉佩,也算是有個想念。若是哪一天明珠沒了,便用這玉佩做陪葬。結果怎曾想,這玉佩居然掉在這裡了。”葉明珠本來極小的聲音猛地變大,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葉明珠說完,便又是低着頭哭。
葉明珠知道,讓她扮演小女兒情懷還可以,反正這個時代的女子表達感情極爲含蓄,她這麼明目張膽地表白,定然能夠震住那些大臣。不過,葉明珠知道自己有幾斤兩,就怕自己露出倪端,因此表完白,便接着邁着頭哭好了。反正她現在受傷了,痛得要死。
葉明珠這般表白,讓在場的人都是一驚。更有早就知道葉明珠極其戀慕自己的夫君,早就在御花園表達過愛慕了。只是如今這麼一聽,還是覺得頗爲羞澀和一些對葉明珠這般大膽的不滿。只是,葉明珠是太后的外孫女,又得聖上喜歡,她的那個夫君也不是好惹的。更何況,這位都把自己的死搬出來了,誰還能說什麼。想着這位久病之體,甚少出門,人也比較單純,這纔不懂規矩,如此大膽的行事。想到這裡,衆人也釋然了。
聖上看着這樣的葉明珠,心中也有些愧疚。聖上想起了自己的外甥女說什麼也不肯改嫁的樣子,如今人好不容易回來了,又被他下了那麼重的任務,想必段墨熯定然是冷落了葉明珠。如今,葉明珠又是一副悲切的樣子,想着自己外甥女的身體,聖上又是一陣心疼。
“怎麼不見段墨熯呢?”聖上想到既然自己的外甥女這般戀慕自己的夫君,這個時候還是讓段墨熯來陪着她吧。
“回聖上,段大人剛剛還在和九皇子下棋,估計現在依舊在九皇子那裡。”一個太監說道。
“把段老太爺請過來。”聖上說道。
“是。”太監轉身便走。
“等等,不要將太夫人受傷的消息傳出去。”聖上補充道,“尤其是不能讓太后知道。”
皇上看着依舊在哭的外甥女,心中越發地愧疚了。想着段家滿門忠烈,還被人陷害過,聖上便越發懷疑,這一次又是有人在陷害段家。
這條路雖然偏僻,卻也不至於一個宮婢都看不到,爲何今日葉明珠等了許久都不曾見到宮婢?又爲何那個引路的宮婢偏偏把葉明珠引導這裡來?是不是有人故意將葉明珠身上的玉佩拿了下來丟在這裡?想從段墨熯身上拿到他的貼身玉佩很難,而若是想從葉明珠身上拿到一塊玉佩,再容易不過了。一時間,聖上腦海中全是各種陰謀詭計。
沒過多久,太醫便到了。
“太夫人,這箭刺得有點兒深,待會恐怕會有些疼,您要忍一忍。還好,這箭只是刺到了胳膊上。只是太夫人的身子太弱了,日後需要好好地補一補。”太醫緩緩說道,“這裡不適合拔箭,不若到一個偏殿先去拔箭。”
“先去擡步輦過來。”聖上吩咐道。
“不用了。”就在這時,衆人只見段墨熯鐵青着臉色走了過來。
看着這樣的段墨熯,周圍的人都忍不住一退。不是說這次段將軍回來以後,性情大變,這個人的氣質溫和了許多嗎?怎麼如此看來又回去了不說,還比以前的戾氣更重了。
“段將軍可曾認得這個?”那個大臣指着葉明珠手中的玉佩。
段墨熯是定威侯府的老太爺,只是他太年輕了,因此許多人更習慣稱呼他爲段將軍。
“這是我的玉佩。我今日將這玉佩交給了荊拙。”段墨熯緩緩說道,隨即抱起了葉明珠,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葉明珠身上的箭。
葉明珠聽到段墨熯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不會把她剛剛的話都聽到了吧?
“勞煩公公帶路,讓我帶着荊拙去醫治箭傷。”段墨熯對着一邊的公公說道。
一邊的公公的身子不自主地發顫,慌忙上前帶路。
葉明珠將連埋在段墨熯的懷裡,心中不由得苦笑。她真的變了,變得可以對自己狠了。前世,!別說是插自己手臂一箭,就是別人給她打針,她都是閉着眼睛不敢看的。
葉明珠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可怕,越來越不像自己。如此之大的變化,到底是因爲穿越還是說她在穿越前就已經變了?葉明珠突然間迫切地想要找到穿越前的那一段記憶。
段墨熯的速度很快,一開始還是那個公公帶路,後來乾脆段墨熯走在前面,直接把葉明珠帶到了九皇子的宮殿。九皇子是葉明珠的表弟,只不過葉明珠卻沒有見過。葉明珠不知道段墨熯什麼時候和九皇子關係這麼好了。不過,葉明珠想到一向不怎麼關心段墨熯的事情,因此便也就釋然了。只是,段家不是中立嗎?跟九皇子走得這麼近好嗎?
段墨熯將葉明珠放在牀上,神色不太好地看着葉明珠。
葉明珠被段墨熯的眼神看得一個激靈,隨即又有些委屈,她這麼做到底是爲了誰啊?想到這裡,葉明珠更委屈了,眼圈也一下子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