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蹴鞠場地同現代的一樣是長方形的,只是比現代的足球場小些,兩頭是比着大人的尺寸做的球門,門前都有一個上身穿着單薄裡衣的漢子彎着腰以手壓膝,眼睛都瞪的溜圓盯着場上在衆人腳下移動的蹴鞠。
場上每隊八人正在圍着蹴鞠搶,撞人、拉人、踢人什麼犯規動作都有,藍怡覺得這更像是美式橄欖球的賽場,不過是大家都遵守基本規則沒有用胳膊和手碰球。
因爲活動量大,球場上的男人們都脫了棉襖,有人甚至光着膀子,四周看熱鬧的人羣更是羣情激昂,有好幾個恨不得自己也衝上去踢幾腳。
藍怡不好意思細看,她四處尋找宇兒和寶寶的身影,結果發現他們在另一側跟一羣小孩子坐在場邊的土地上,手舞足蹈的很是興奮。
她只得擠出人羣又擠到孩子身邊,擡手摸摸兩人的小腦袋,宇兒擡頭見是娘,大叫着給她說場上的熱鬧。
寶寶的小臉紅撲撲的,眼圈也發紅已經是看球累了卻捨不得回家,見着孃親馬上伸出小胳膊要她抱。藍怡抱起寶寶,摸了摸他的頭上沒有汗溼,才放心地給他捏捏小胖腿,問他們可要回家吃飯,宇兒和寶寶搖頭,小傢伙指着球場上大聲說:“叔叔。”
藍怡這才擡頭向球場上看去,果然發現王林遠也在球場上跑着踢球,守球門的是皮猴和趙瓦匠,場上還有周衛極、趙中選等幾個她認識的。
周衛極在場上很顯眼,他比其他人要高了半個頭。他穿着白色無袖對襟裡衣,繫着白布腰帶,下身是黑色粗布厚褲,汗水溼透了他的上衣貼在健碩的身上,結實修長的雙臂在陽光下閃着汗珠配上他凌厲的氣質和迅捷的動作,處處體現着陽剛和誘|惑。
此時趙中選正氣急敗壞地拉着周衛極的胳膊不讓他追球,趙中選在人羣裡也算是高的,但是他哪裡有周衛極的力氣,被他幾個閃身晃開擺脫掉,又引起周圍人羣的陣陣喝彩聲。
片刻之後寶寶的小腦袋便枕在藍怡肩膀上睡了,藍怡將帶來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低頭剛想告訴宇兒自己先帶寶寶回去,衆人卻忽然爆出高昂的喝彩聲,進球了。
場邊一片沸騰,場上衆人抱在一起慶祝。
“還是二哥厲害,又進球啦!”
“皮猴你個蠢驢,沒看到球啊!你的腿是木樁子啊!”
“他孃的,老子不看門,老子也要踢。”
“該我上了啊,世財哥,瞧你累那樣,趕緊換我。”
“我要和週二哥一隊,你們這幫兔崽子太慫!”
“......”
藍怡聽着這麼熱鬧的聲音露出真心的笑意,這種比賽場地雖然亂了些,卻讓她覺得熟悉,似是回到在大學操場的看臺上和舍友們一起觀看校隊足球賽的情形。
在這時,周衛極轉過頭視線對上藍怡含笑卻迷茫的雙眸。他的眼神漆黑如墨閃着亮光,臉上洋溢着勝利的笑容,一臉大鬍子又添十分野性,藍怡不知道爲什麼竟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周衛極臉上的笑容定格在藍怡低頭的一剎那,眼中的亮光轉爲深沉,她爲何會迷茫,在想什麼?
周遭的人都是熱烈的議論着,慶祝着,歡騰着,只藍怡抱着睡着的寶寶靜靜的低頭立在那裡,顯得格格不入。
趙里正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來:“晌午了,大家都歇了吧,要比後晌再接着。”
藍怡聽了高興,抱着寶寶帶着宇兒向家走去。
宇兒很是興奮,一直嘰嘰喳喳地說着比賽如何如何,週二伯如何厲害:“娘,你來晚啦,週二伯踢進去三個球呢,他可厲害了,跑得特別快,就這麼一轉身就甩過皮猴叔啦。”
藍怡笑着點頭,一場獨進三球好像是叫帽子戲法,是挺厲害的,特別還是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
“娘,我也要多吃飯長二伯那麼高,那麼壯實。”
“好,不只要多吃飯,還要好好睡覺。”
“知道了娘,宇兒餓了,咱們吃什麼好吃的?”宇兒歡快地說,弟弟睡着了所以他聲音不大。“娘做了你們愛吃的豬肉韭菜木耳餡的餛飩,弟弟睡了,娘回去先煮給你吃,弟弟醒了再吃。”
藍怡雖然節儉但在吃食上從不虧待自己和孩子。現在家裡三人每日都有雞蛋吃,大米、小米、白麪也是敞開吃。她還從二叔和牛嫂家換來黍子和高粱米等粗糧給孩子們補充營養,當然羊奶也是日日喝的。在這般的飲食調養下,宇兒已經完全擺脫初見時的皮包骨,長高了不少,寶寶更是成了名符其實的小包子。
“恩。娘,我要吃兩碗,還要加個荷包蛋。”宇兒現在活潑許多,在藍怡面前恢復了天真爛漫,在她面前撒嬌玩鬧,成了有孃的幸福孩子。
“好。”
周衛極走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羨慕的看着藍怡母子三人走進隔壁的家門,他也想吃餛飩的。
藍怡回家將寶寶放在熱呼呼的炕頭上讓他安睡,藍怡爲了這個冬日可說是做足了準備,家裡燒火取暖用的木柴準備的尤爲充分,所以並不會省着。村裡有些懶婆娘懶得備柴燒炕,而是跑到別人家裡蹭熱炕頭坐坐,藍怡也能理解,到樹林裡挑乾枯或低矮的樹木砍斷,整理後背回家曬乾再收進屋子這也是需要一把子力氣和時間的,若非藍怡有毛驢可以幫她來回馱木柴,她也可能會節約着些。
這幾日三弟王林遠不用進城,毛驢得空在家。藍怡心疼它,每日干草麥糠的喂着,晚上拌草料時還抓上一把糧食。白日裡天氣好時她也會牽着毛驢山羊到自家山坡吃草,雖說冬天草地乾枯,但毛驢和山羊還是能啃乾草吃的。
按說冬天樹林裡缺少了獵物,山裡的狼虎等野獸會出來禍害家畜,但是今年北溝村人並不太擔心這個問題,說起來這裡面還有藍怡一份功勞。
自從她挖了陷阱抓住幾隻獵物後,村裡人也挖了不少陷阱,密集程度堪比戰爭時期埋地雷炸鬼子的程度,這些陷阱先後也逮着一些山雞、野兔、野豬甚是跑出來的獾子、狐狸和狼等動物,漸漸使得山裡的野獸不敢出來,給村裡人帶來了一份安全感。
農閒之後村裡有些坡地靠近山林的農戶,覺得這挖陷阱是預防山林裡的動物破壞莊稼的好辦法,便在自己的坡地外圍不遠處挖了大小的陷阱,或者叫做壕溝更合適。壕溝也加了蓋子用來捕捉偶爾跑過來的野獸們,當然這些壕溝都用木棍做了非常明顯的標記告訴人們要當心掉進去。夏順和王二叔覺得此法甚好,便在種牡丹的山坡籬笆牆的外圍動物經常出沒的地方挖了一尺半寬一米半深的壕溝,幾日下來倒也逮了一些小動物,甚至逮到過小狼崽子。
北溝村自古流傳下來的老規矩,是不能輕易殺狼的,所以抓住狼之後會再將它們放回山裡,村裡流傳着不少關於狼的傳說。
比如狼不會殺死幼崽,甚至捉到吃奶的小娃娃也會將他們養大;比如有村民在在山裡遇到被捕獸架子夾住腿的野狼將它放了,然後這頭狼過些日子給村民叼來獵物表示感謝;比如村民到山裡掏了狼窩抓回幾隻狼崽子賣了,一羣野狼來尋仇將村民一家殺死等等。
藍怡覺得這是對狼性的一種敬畏,村民們會用“被狼叼了去”嚇唬村裡的孩子,但是樹林裡的狼很少會主動攻擊人類的,起碼比虎攻擊人類的要少。遇到虎村民們雖然會害怕但是殺虎也沒有什麼心理陰影,殺狼反而會讓他們惴惴不安。
“這就是羣體的力量,羣狼可不是好惹的。”藍怡在山坡上聽到狼嚎時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對神奇的大自然產生一種迷戀和敬畏,誰說人類是地球上唯一的智慧型生物呢!
毛驢和山羊可以吃冬日裡的乾草,豬卻是不能的。藍怡一家有溫室做蔬菜供應,埋在菜坑裡的白菜和蘿蔔反而吃的不多,何況還有地窖裡曬乾的各色野菜山珍可食用,所以藍怡一家吃白菜都要多扒幾層葉子下來餵豬,溫室裡長出的小草拔下來也會剁爛熬豬食。兩頭滿臉褶子的小黑豬現在已經變成大豬,藍怡沒經驗,但是據二嬸李氏講這兩隻豬算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大個豬。
冬天的天氣日漸寒冷,村裡人開始了靠吃蘿蔔白菜和鹹菜度日的時候,藍依家的溫室就更加扎眼起來。進入十一月,溫室裡第一批蔬菜成熟時,藍怡割了一些菠菜和小蔥送給王二叔、趙里正、牛嫂等幾乎要好的人家請大家嚐嚐鮮,隨後便將其他的蔬菜收穫後賣給了縣城的酒樓客棧,這酒樓藍怡選的是在黃縣規模聲譽都不錯的樂香居。
樂香居與夏荷打算去吃焗花蟹的豐樂樓隔河而對,乃是黃縣最大的兩家酒樓。豐樂樓是夏家的產業,藍怡在兩者之間做選擇時,直接排除了豐樂樓,她不想自己的買賣都與夏家有關。
藍怡送來兩大筐新鮮蔬菜,樂香居小二請示掌櫃後將她請了進去。
樂香居的掌櫃程備遊三十多歲,是個白麪短鬚的胖子,他查看藍怡帶來的兩籮筐用稻草保溫的蔬菜後,打量藍怡片刻便心裡有了底:“小娘子,這菠菜和萵苣可真新鮮,莫不是小娘子家裡種了暖房?”
藍怡點點頭:“正是。家中拮据只得種些蔬菜維持生計,程掌櫃看這蔬菜你們可收?”
程備遊見她如此坦然有幾分意外,面上仍是笑眯眯地點頭:“自然是收的,不知小娘子怎麼開價?”
ps:今日奢侈的去吃了西餐,花了一堆銀子沒吃飽,回來只得又吃了一包泡麪菜有滿足感,咱果然是純正的中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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