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然容易將心中的躁動壓制下去,莫如深這才走到回房間。屋內黑漆漆一片,他也不想點蠟,靜靜靠坐在牀上,讓黑暗充斥在每一個角落。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靜下來。
心中不斷自責今天早上的失控,可又有些興奮。反正他都深吻了夏君妍兩次了,就不要在自欺欺人了。而眼下最要緊的是,這件事要怎麼瞞過其他內衛,以及怎麼向皇帝打退休報告。
內衛這個機構比較特殊,它天生就有便宜行事、先斬後奏的權利。以前有個內衛一不留神砍錯人了,當着皇上的面說自己手滑了,反正最後該砍的人還是砍到了,皇上照樣沒說什麼。正因爲它的權力很大,所以對內的控制有種變態的嚴格。外面人聞內衛色變,殊不知內衛中也有那麼小搓監察其他內衛的人,他們更是神出鬼沒。
內衛年齡過了三十五可以直接轉崗,從一線砍人轉到後勤,受傷嚴重的就直接退休。莫如深默默算了一下,他離轉崗還差六年,而且就他這個身體素質吧,說不定到了三十五都不讓他轉。爲了娶老婆難道要他自殘嗎?主動斷條腿斷只胳膊?
莫如深無奈扶額,武功太高也是錯!
難道他要去對夏君妍說:雖然我愛你,但我不會娶你,所以我每月給你打一筆錢吧。
哎……
黑暗中一聲長嘆。
怎樣讓組織接受夏君妍,怎麼讓組織批准他結婚,這是個大問題。莫如深揉揉太陽穴,想了半天也毫無頭緒。
相比之下,夏君妍就沒這麼多的煩惱了。她現在還在享受談戀愛的狀態,至於結婚那麼遙遠的事,還不在她的計劃中。
眼下小玉將繡娘找來了,孫掌櫃對着夏君妍是千謝萬謝,又道:“夏掌櫃可一定要與小老兒同去衙門,此爲鎮上布莊生死攸關之刻,只有齊心協力方能共度難關。”
這兩天夏君妍心情正好,也不多爲難他,爽快應下。
不到一個時辰,週記內已經聚集了雲安鎮內各路布莊掌櫃。週記大堂氣派依舊,孫掌櫃自然是坐在上首位置,夏君妍四周看了一下,主動坐到最末席去了。
孫掌櫃略鬆口氣,他還擔心夏君妍會要求坐第二席,畢竟今天來的各路掌櫃也都是有資歷的老人了,平常又沒和夏君妍打過交道,買不買她的賬還兩說。
衙門要代賣的風聲越傳越兇,各家掌櫃惶惶不可終日,連週記都快撐不住了,更何況是他們。而此刻一屋子的男人,就夏君妍一個女掌櫃兼女東家坐在那裡顯得格外突兀。若是年紀大些也無妨,好歹資歷放在那裡也能鎮得住人,偏偏還是個小丫頭。
“只要繡娘們去盤布,肯定就盤清楚。你們帶來的人一定要謹慎、可靠!”孫掌櫃做着最後的確認。
“孫大掌櫃放心,都是鋪子裡的老人了,知根知底的,再是可靠不過。”賀記布莊的賀掌櫃道,“就是不知夏掌櫃那裡怎麼拖了這麼長時間。”
其他幾位掌櫃雖對夏君妍的出席多少有些不適應,但畢竟人是週記請來的,看在孫掌櫃和週記的面子也不好說什麼。如今賀掌櫃挑破了,有的覺得他不識大局,也有的覺得暗爽。生意場上是男人的世界,一個小娘兒們攙和個什麼勁兒!
孫掌櫃頓時頭都大了,都這個時候了老賀你還窩裡鬥!在說話的時候語氣就不那麼美妙了:“各家都有難處,相互體諒些吧。不然還沒到衙門呢,咱們就先散了!”
賀掌櫃只好暫時閉了嘴。
夏君妍打量了他一下,這人四十來歲,個子不高,有些胖,眼睛卻是透着一股精明。但以前也從未深交過,除了今天,她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怎麼剛見面就投來這麼大的敵意,這傢伙吃槍藥了?可現在也容不得她多想,一羣人便浩浩蕩蕩朝衙門而去了。
柴縣令正在後衙澆花,一聽前面來人了,還沒怎麼理會。只是突然一愣,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小心問道:“可有那個夏君妍?”
衙役立刻點頭。
天吶!
柴縣令揚天長嘆,怎麼又來了!!這才消停幾天啊!可再煩,也得去啊,畢竟那麼多人一起來的。柴縣令只好換上官服,又問:“莫如深呢?”
“莫大人在庫房那邊看以前的案卷哩。”
“把他叫來!”泥人還有三分火,柴縣令難得語氣急促了,“前面來了那麼多人,萬一喧譁,成何體統!”
見縣令臉色不善,衙役趕緊道:“是,小的這就去。”
衙門大堂內,幾位掌櫃都老實的站在那裡,說話也都是小聲交談。見縣令遲遲未來,一掌櫃頗爲不安,惴惴道:“咱們這麼浩浩蕩蕩的來,會不會有逼宮之嫌?”
孫大掌櫃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縣令大人也要講理的。”
話雖這麼說,可普通小民哪裡來過衙門,他們雖然是掌櫃的,但到底也只是在雲安縣這一畝三分地是號人物,有的連州府都沒去過,大多都是在相鄰幾縣轉悠。
反而是之前頗受鄙夷的夏君妍一派坦蕩神色。有好八卦的掌櫃突然想起來了:“夏掌櫃這不是第一次來衙門了吧?”
夏君妍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來過兩三次。”
周圍的衙役聽的這話不由地都看了過去——您真是太謙虛了!
“呼……”那掌櫃輕輕吐了口氣,真是年紀越大越不經嚇,年輕人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倒也不錯。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另一個掌櫃道,“之前賭坊那事好像和周家娘子……”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頓時噎了一下。
夏君妍沒想到這羣掌櫃中竟然還有這麼“憨直”的人。
“李春娥那心狠狡詐之輩,哪個不被她騙。就連她的親兄弟都被她坑了,更何況旁人。但這世間到底是有公道的,縣令大人明察秋毫,乃當世青天。”
旁邊幾個掌櫃心中暗笑,這夏君妍倒是會說話,沒有提週記一個字,直呼李春娥起名,等於是說李春娥和週記沒什麼關係,又道她連親兄弟都騙,週記不查自然也就是常理了。只是她和週記的樑子又豈是一番話能說清楚的。這話雖然說得漂亮,但誰能說她這不是變相的諷刺呢。
孫掌櫃把那挑事兒的人狠狠記了一筆,又是一個來拆臺的,都到衙門裡還不消停。你看不慣夏君妍別扯週記,有本事自己上去單挑啊。
做生意就沒有不勾心鬥角的,這幾乎都是一種常態和本能了。幾位掌櫃各懷心思,衙役們重重咳嗽了幾聲,這才安靜下來。
突然見一個高大人影從後衙走來,跨刀在一側略站定後,縣令大人總算是來了。
柴縣令隨意掃了一眼,在一羣中老年男人當中,夏君妍那顆水嫩嫩的小白菜是那麼刺眼,真是看都不想看她了!
等讓站起後,夏君妍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往莫如深那邊飄去。耳邊柴縣令和孫大掌櫃的對話一個字都沒聽見去,反正今天她也不是主角,又不需要去辯護什麼的,便專心致志的默默的站在公堂下欣賞莫如深。
莫如深被她看的心跳加速,搭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覺的就握緊了。
——別看了,這麼多人都在……
這裡說一下大家的站位,幾位掌櫃幾乎都是站在同一排,除非側頭或者回頭,都是看不到旁邊人的表情的,而公堂之上,這種小動作就不要想了。
所以能察覺夏君妍眼神有異的只有莫如深和……柴縣令。
——要不要給你倆單獨開個房好好去聊聊啊!!!
柴縣令心裡特麼的想掀桌,這裡是公堂啊,公堂啊,夏君妍你能嚴肅點嗎!莫如深,好吧,你的臉一直都嚴肅着,但你的手能不能不要再放在刀上了啊,本大人在你旁邊看你這麼嚴肅的握緊刀柄壓力很大的好嗎!
認真上班的男人好帥。
夏君妍美的整個人都冒泡泡了。難怪大學的時候有好友喜歡去圖書館默默關注着男神,那種認真又專注的男人真的有種特殊的吸引力啊。
莫如深被她盯着背脊起了一身汗,那目光太過炙熱,簡直就要將他給烤化了。只是夏君妍旁邊的那羣老男人真是礙眼啊,你們有話能快些說麼,憑白讓他的夏小妞陪着你們一起站。她又是練武的,那麼嬌嬌弱弱,站這麼久肯定累着了。
“如此說來,你們要求繡娘前去查看布匹了。”見夏君妍還在走神,柴縣令突然壞心眼的一動,“秀衣閣的繡娘可來了?”
話音剛落,夏君妍立刻道:“回大人,來了,都在外面候着呢。”嘴上還帶着笑,甜絲絲的,讓人看着都覺得膩。
——你丫的敢不敢說話的時候看着本大人的眼睛,本大人才是問你問題的那個,你看莫如深做什麼啊!
柴縣令道:“那就讓莫捕頭將繡娘們帶去染坊查看吧。”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各位掌櫃就不用去了,去偏廳等消息便是。”
夏君妍:qaq壞人!!
莫如深:別哭別哭,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