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容安突然聽到前方有一點窸窣音,正是那種蛇蛻摩擦岩石的聲音,很小但是他很熟悉。容安連忙回過頭,想看看是不是認識的人,但他還沒看到人影,就先聽到了骨骼被撐開的‘咯吱咯吱’聲,讓人牙齒打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位身上裹着綠色鱗片的獸人直起身來,似乎剛從獸型轉化爲人型,還有些站不穩。
那人身體健壯,有明顯的男性特徵。在他後面又有骨骼增長的聲音,緊接着站起來一位面容姣好的女性,只是臉上有大塊的鱗片,連鼻子上都有斑紋。她頭髮很長,是像海藻的那種綠色,上面粘着不知什麼東西,看起來有點髒。
兩人沒在仇蛇部落,看他們的鱗片顏色,應該是類屬於華蛇部落的。容安想了想自己的腳程,覺得應該不至於已經到了華蛇部落的領地了吧?那這裡很可能是仇蛇部落與其他部落的分界線,這兩人就是看守的獸人。
容安本想上前與他們攀談,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一愣神的功夫,男性獸人突然冷冰冰地說:
“誰在那邊?”
他聲音冷冽,帶着無窮的敵意,彷彿下一秒就會撲上前撕裂敵人的喉嚨。
這裡野草旺盛,樹沒有幾棵,卻有不少草堆。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剛纔容安沒立刻上前與這一男一女兩位獸人攀談,而是躲在了草叢裡,沒有出聲。聽了男性獸人這些話,容安自然以爲他是在對自己說,想站起來溝通,下一秒,卻聽到右邊的草叢中發出了枯樹葉被踩碎的聲音,一位身材高大的女性驀然站起,口中發出古怪的笑聲。她體型健碩,身高將近兩米,皮膚泛着鮮豔的紅色,脣部凸出,看起來如同鳥類一般堅硬。最引人矚目的是她身後長長的尾巴,皮厚堅硬,像是恐龍的尾巴。
蛇類獸型男子一看到她,立刻皺眉,腳步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綠色皮膚的女人臉色也變了,緊緊抓住男人的手臂,纖細分岔的舌頭猛地彈出來舔舔上脣,又縮了回去。
容安本來已經站起身來,一看眼前這情況,又坐了回去。如果沒猜錯的話,後來的那個皮膚泛紅的女人就是翼鬼部落的,三個敵對部落的人短兵相接,爭執打鬥一定少不了。
果然,男人彎下腰降低重心,對身後綠色皮膚的女人吼:“躲遠點。”
女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皮膚赤紅的翼鬼,果然向後退了幾步。
容安並不想絞進去他們的爭端中,畢竟他趕時間,想趕快回去。他彎着腰,一步一步向外挪,儘量不發出聲音。
奇怪的是,他能很明白的聽懂王蛇部落兩個人說的話,而翼鬼部落的人說的話卻一點都聽不懂,雖然她好像一直都在說話,發出詭異的笑聲。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語言,夾雜着‘咕’與‘咯’,聽得容安嗓子都有些發乾。他不知道有什麼人能發出如此尖銳清澈的聲音,大概只有鳥類進化的獸人可以吧。
兩女一男在不遠處不知道在幹什麼,似乎沒人注意到容安這個人,趁着這個機會,容安迅速逃離草叢,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在他跨出草叢的同時,容安突然覺得身體一沉,一股劇烈而迅猛的風從身後捲起,帶着鋪天蓋地的氣勢磅礴而來,壓得容安不得不彎下腰,幾乎要跪在地上。耳邊傳來幾聲尖銳刺耳的鳥鳴,近得彷彿就在耳邊,聲音之大,震耳欲聾。容安不得不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同時蜷縮起來,保護住頭部。即使這樣,容安還是被身後那股突如其來的颶風推了個踉蹌,整個人撲倒在地上,下嘴脣都磕破了。
容安吞下口中的血沫,微微偏頭向後看,乍眼一望,就震得他睜大眼睛,一副驚訝得表情。只見天邊盤旋着一隻尖嘴巨鳥,翅膀竭力張開,口中發出短促的鳴聲,順着某一線路自由滑行,遮天蔽日,氣勢盛大。
天空中那隻巨鳥在某處停頓了一下,隨後長鳴一聲,呼嘯着向下俯衝而來。只聽得一陣風聲劈開空氣,陽光鋪天蓋地地灑下了,刺得容安眯起眼睛,用手擋住突如其來的陽光。翼鬼腳爪俯衝時蜷縮,靠近地面又張開,兩腳堅硬比鋼鐵,張開的樣子彷彿一張牢固的鐵網,疏而不漏。
“再躲遠點!”那男性蛇類獸人對着後面大喊,聲音沙啞近似咆哮,對着後面的女人說。
他順着翼鬼俯衝的地方一望,就看到那個蛇類獸人化爲原型,盤在一起,衝着翼鬼嘶聲威嚇。另一個女人驚恐不安,一直向後退。翼鬼食蛇,是蛇類的天敵,蛇類獸人的原型悍勇無比,最粗的地方比容安的腰還要粗,不過就是這樣,容安也能看到那兩條蛇眼中的恐懼,雄性強裝鎮定,雌性已經焦躁不安了。
俯衝下來的翼鬼對着王蛇的眼睛展開攻擊,它的爪子很尖銳,碰到王蛇的頭就刮出一道深深的傷痕。王蛇向後躲了一下,‘嘶——!’的一聲咬翼鬼的腳爪,不過那地方皮膚硬厚,一點都沒咬傷,反而被鐵爪牢牢抓住,隨後翼鬼擎天而起,將掙扎、扭動的蛇帶到空中,似乎是要將他活活摔死。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容安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後就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想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他來不及回頭看到底是哪方勝利,因爲雖然他對王蛇部落有一點歸屬感,但更重要的還是早日回去。在這裡任何一位獸人看起來都比他強壯得多,容安並不想被牽扯進去。
他只知道向前跑,不要讓任何人發現自己,這裡的一切都太邪門、太危險了。
然而容安沒跑幾步,身後又一陣颶風颳來,帶着席捲*的氣勢,將容安壓得只能跪趴在地上。四周孤苦伶仃的草被吹彎了腰,發出呼嘯的聲音,石塊都被掀開,砸到容安的臉上、體側。
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稀少,容安用手捂住口鼻才能勉強呼吸,他甚至來不及擡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左肩膀突然傳來鑽心的疼痛,下一秒,容安的兩腿就懸空滕高,被什麼東西生生拽了起來。
“啊……”容安左肩疼得要命,讓他眼前發黑,一瞬間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只能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左肩,摸到了一手的血。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發現有一隻鐵青色的巨爪,刺穿了肩膀的皮膚,將他拖到了距離地面兩米左右的地方。
翼鬼!
容安臉色一變,反手握住刺穿自己的爪子,擔心自己會被摔下去。左肩流血不止,幾乎能看到裡面的骨頭,容安忍不住呻/吟,卻顧不得那麼多,勉強擡起右手,緊緊攥住那隻溫熱的爪子。
“嗚……”
擒住他的正是與王蛇搏鬥的那隻翼鬼,體型看起來比在空中看上去還要大,不知道是怎麼發現容安的。容安忍耐劇痛,就看那翼鬼越飛越高,下面的風景都變得很小,似乎是要帶容安回什麼地方。
容安偏頭一看,只見剛纔那隻女性王蛇右手臂被翼鬼的右爪抓住,她臉色慘白,緊閉雙眼,右手鮮血淋漓,與容安沒什麼兩樣。
隨後他聽到身後一聲長鳴,點點鮮血從翼鬼的脣角留下沒看到男性王蛇,這是她輕易取得勝利的標誌,那男人應該被她吞到肚子裡了。
如此迅速,如此慘烈。
飛行期間痛得容安死去活來,卻不知爲何沒有暈過去。左肩的骨頭大概卡住了翼鬼的鐵爪,即使容安有時候鬆開手,也沒有掉下去。
下方的風景變化很大,植被變得茂密,有不少高大的樹木枝葉茂密,直衝雲霄。他們穿過了一條瀑布,容安大口喝水。過度失血讓他口渴難耐,身體有些發熱,肯定是感染髮燒了。不知翼鬼飛了多久,反正容安的左肩已經不流血了,頭腦也混混沌沌,翼鬼才鬆開他的肩膀,在距離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把容安給扔了下去。
勉強癒合的左肩幾乎與翼鬼的爪連在一起,被翼鬼硬生生扯下,容安悶哼一聲,頭上涌出豆大的汗水,幾乎要暈了。他狠狠砸在地面,手臂着地,只有一點緩衝,頓時胸口發悶,‘呃’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和他一起被抓來的女人也沒有更好的待遇,她像是破布一樣被扔在地上,落地的瞬間發出‘咚——’的巨響,像是人跳到河裡面似的,半天也沒動彈,不知道死了沒有。
容安‘哈啊……哈啊……’的大口喘氣,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他勉強保持神智,分析着現在的情況。他被翼鬼從王蛇部落抓了出來,大概是要被當成奴隸。怎麼這麼慘呢?還不如當初不去雷霆,好好待在蛇窟山洞裡,最起碼還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但是這也是不可能的,容安肯定不會放棄回去找母親的機會,這事躲不過去。
當然,容安從小到大遇到的倒黴事多得數不勝數,所以馬上就鎮靜了,他聽到了周圍‘咕咕’的笑聲,於是悄悄擡起頭想觀察四周,可還沒來得及喘勻氣,就被一雙手拽着後頸,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