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容安轉過頭看了看牢房裡唯一的出口,那扇門。門也是由竹板做的,高度和土牆持平,乍一看破破爛爛,實際上做工精良,很是結實。容安伸長脖子,半晌,道:
“現在外面沒人看守。”
“對的,所有翼鬼都出去了。”
“那我們爲什麼不趁機逃走呢?”
梅吟責怪的看了容安一眼,好像是不明白他爲何如此蠢。女人淡淡的說:“前面就是‘海枯石爛崖’,逃走幹什麼?找死嗎?”
“什、什麼海枯石爛崖?”
“翼鬼把這裡當成牢房的原因,就是因爲水源都對着海枯石爛崖。那懸崖十分險惡,空氣中都有毒,將石頭扔下去,一會兒就融化成了水汽。流下去的河水也不能喝,只能等它慢慢乾涸。”
“咦,那爲什麼還要把水源定在那邊?不會有毒嗎?”
“他們是讓你把落下去之前的水喝掉。”
容安後背一涼,腦中想象中自己攀附在陡峭的懸崖邊,伸手成半圓狀,去夠一捧難得的清水。
“一旦掉下去,就是十死無生。容安,你喝水的時候也要小心啊。”梅吟叮囑道。
“嗯……”容安想了想,問,“既然沒人能下去,怎麼知道底下的空氣有毒?”
“傳說是這樣的。遠古時期兇獸比現在的獸人強悍許多,有極少數不怕毒的能下去。比如雲蟾、悍蟒、黃蛛等。”
“破天不行嗎?”
“不行,所以翼鬼的那個首領也不能下去。”梅吟說。
容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站起身來,道:“我翻不過去那土牆,趁着沒人,先從門那邊出去,繞個圈找水,怎麼樣?”
梅吟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問:“爲什麼翻不過去?這種高度,化成獸型,隨便一爬就能爬上去。”
“……”因爲我是你口中全人形的廢物。這話容安沒說出口,訕訕地解釋,“我的肩膀受傷了。”
梅吟古怪的表情沒有退卻,應付的點點頭,沒說話。
容安尷尬地往門那邊走。他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那處傷得很重,一開始容安還以爲永遠也好不了,或者會發炎感染、但是現在看看,左肩的血痂已經變硬、變幹,有要好的跡象。容安鬆了口氣,不再擔心。
他緩步向門走去。旁邊有不少獸人,蜷縮在地上,上下打量着容安,在他用手握住門把的時候,集體倒吸一口冷氣,發出‘啊——’的聲音。隨後就壓低聲音慌亂的討論。
容安發現,自己只能聽懂王蛇部落的獸人說的話,其他獸人對他講話就好比雞同鴨講,容安根本分不出他們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梅吟和重有葉他們能不能聽懂。
這麼想着,容安已經打開門,走了出去。他沒有關門,是因爲如果外面有人或者發生危險,他可以最快速度的趕回來。
開門的瞬間,容安就聞到了讓人舒服的清新空氣。牢房裡關押的人實在是太多,大小便都在裡面解決,味道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只是以前他在容家村挑糞,味道比這邊可要重得多,那時候都忍過來了,現在也沒什麼關係。
遠遠的,容安聽到了背後的水流聲。
門和喝水用的凹槽是正對着的,水源那面對着海枯石爛崖,門對着翼鬼的巢穴,只有兩個出口。被抓來的奴隸肯定懼怕翼鬼,不敢從門那邊逃出來,否則會闖進翼鬼的老窩。水源那邊是不可能逃出來的,就好比腹背受敵,所以翼鬼放心的讓他們自己出來喝水,不做干涉。
容安爬不上凹槽,不得已從門口走出,實在是有些冒險。他彎着腰,往左右不停地張望,像是闖入別人家的盜賊,心跳加速。
牢房是一個用土堆成的圓形空間,容安貼着牆根走,繞了半個圓,就聽到越來越大的水流聲。容安失血過多,口乾舌燥,聽到這聲不由得開始興奮,快步朝水源走去。
眼前一亮,容安腳步放慢,就看到眼前的水源了。
只見一股清澈的水流從地面一塊凸起、破口的石頭中涌出,流到一條被水衝擊得凹陷下去的水渠裡,這竟然是一口泉眼,而且水及其乾淨,清可見底。
容安彎下腰,用手捧了一點水,這時才發現自己手上都是血水和泥土,髒的厲害。於是容安用水清洗了一番,才大口喝起來。
這裡水源旺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容安被清澈的泉水和清新的空氣吸引,不願回去,就坐在附近,把上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浸到水裡,沖洗乾淨,拿來擦身。他避開了左肩的傷口,從臉開始擦,然後是脖子、胸膛、小腹、後背……
一個赤/裸着上身的英俊少年,坐在泉邊,咬着牙舉起右手,擦洗自己的後背。右肩與左肩相連,他一擡手就要扯動左肩的傷口,可他忍着疼痛,仔細清理。
隨着他的動作,少年後背流暢的肌肉都顯現無遺。因爲劇痛,容安不停呼吸,腹部分明的腹肌深深凹陷,有清澈的水珠從他脖子上滾落,然後停滯在腹肌凹陷的地方。
好不容易將身體清理乾淨,容安嘆了口氣,忍不住皺眉。
他的上衣破破爛爛,脫得下來,穿不上去。手中舉着有比拳頭還大的破洞的衣服,容安想了想,還是穿上了。強者大陸蚊蟲很多,容安沒有鱗片保護。而且總有那種很小的蟲子喜歡往容安身上爬,有幾次他用手給拽下去了,不知道有沒有毒,衣服雖然破,也比沒有的好。
他穿好衣服,天就完全亮了。這裡氣溫接近初夏,就算是穿溼衣服,在陽光照射下也很快就能幹掉。
磨磨蹭蹭等到衣服都幹了,容安才拍拍腿上沾着的泥土,站起身來,用手擋開刺眼的陽光,向外看去。
順着泉眼向前,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應該就是梅吟說的‘海枯石爛崖’了,而那處雲霧繚繞、仿若仙境,乍眼望去根本不知道那邊到底有什麼,自帶‘神秘’‘危險’的標籤,是那種容安一看到就不會湊過去的地方。
而泉眼兩側一百米開外的地方,就有大片的野草與雜花,幾棵孤零零的老樹垂死得紮根在那邊。容安隨便看了兩眼,頓了頓。雖然很擔心翼鬼突然回來,但是容安還是遠離牢房的門,向遠處走了幾步。
之所以他要這樣,是因爲容安在那邊看到了一朵小黃花,很像是黃瓜秧上長出來的那種,讓他覺得無比懷念,想知道強者大陸有沒有相似的蔬菜。
很可惜的是,當容安走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小黃花’,實際上是‘大黃花’,長得比手掌還要大,只是遠遠看去有點小罷了。
但他不甘心,繼續向前走,這次容安看到了一簇很像是辣椒的植物。那植物一株大概有二三十顆辣椒,鮮紅似血。容安忍不住掰開一看,發現裡面的籽和辣椒也很像。
只不過這辣椒極辣,容安只舔了舔自己沾上辣椒汁水的手指,就被辣得淚流滿面,痛苦得連忙跑到泉水那邊用水漱口。
這麼辣的辣椒,根本不能吃,會把舌頭辣壞的。
“咦……”容安發出若有所思的聲音,乾脆把那一簇辣椒都摘下來,裝了滿滿一兜口。
繼續向前走,容安還看到了不少蘑菇和苔蘚。以前在容家村,他餓極了也會到山裡採蘑菇,只是一般都不敢讓母親吃,怕有毒。容安也學過種地,可是他太倒黴了,往往要付出比別人多兩三倍的努力,連太陽下山了也要摸黑鋤地。可及時這樣,容安也從來沒收穫過什麼,時間長了,多少有些索然無味,便不在浪費時間在這上面。
在容家村的十七年生活,容安學會了許多生活常識,他避開鮮豔的蘑菇,專門挑色彩難看的摘。強者大陸雨水豐沛,前幾天還在下雨,所以新冒出來許多鮮嫩的蘑菇。
除了這些,容安還找到了一種很像南瓜的蔬菜,如車*小,扁圓形,外表黃綠交雜,嵌有白色絲帶狀條紋。不過那植物肯定不能像南瓜那樣煮着吃,因爲它的殼硬度驚人,容安敲了半個多小時纔在上面敲出一個栗子大小的圓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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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內部裝着乳白色的液體,氣味清香,容安好奇地沾了一點塞到嘴裡嚐嚐,竟然是甘甜的味道。但是容安沒敢多嘗,把裡面白色的液體倒出來,用泉水清洗感激,裝了滿滿的一瓢水,回去了。
他總不能一直那麼好運,趕在沒有翼鬼在門外看管的機會,從門口走出去。但容安也爬不過去那土牆,不能活活渴死,就只好多裝一點帶回去了。
容安兜口裡裝滿辣椒、蘑菇,右手還緊緊抱着車*的‘南瓜’,他整整一天沒有吃過東西,餓得頭昏眼花,肩膀處的傷口有要裂開的感覺。容安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靠近牢房,又倒黴的發現門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翼鬼。
容安向後退了兩步,腳下發出輕微的聲音。那翼鬼已經發覺不對,轉過頭冷冰冰地看着他。容安故作鎮定,尷尬地咳嗽兩聲,抱着沉重的‘南瓜’,一步一步往牢房的門那邊走。
幸好翼鬼雖然兇猛好鬥,卻智商堪憂,根本沒想要阻止容安自己進牢房。容安走進去之後,反手關上牢門。
總覺得自己在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