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好不容易吃飽了,被撐得快要吐出來了。誰知突然冒出來一條不知從哪兒來的尾巴,猛地一勒,直接把容安給勒得窒息,連忙一翻身從傍生身上下來。
他這一翻身,手肘好死不死敲在傍生地尾巴上。容安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肘上,壓得傍生都呼痛一聲,好懸背過氣去。
“……?”容安酒醒了大半,受到擠壓快要裂開的胃部自動癒合,反而沒剛纔那麼難受了。
但傍生的痛卻是結結實實地,到現在也沒緩過來,蜷縮在地上,不停發抖。
非要說的話,也不全是痛。越敏感的地方往往越能得到快/感,最初的劇痛過後,就是隱隱的痠麻,可他還是蜷着尾巴,沒敢伸開。
容安知道自己壓了傍生哪裡,卻不知道他被壓成什麼樣了,一驚之下反而沒說話,只湊過去看着,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傍生見容安過來,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走。
“容安……!”傍生聲音壓制而焦急,“你……我……”
反反覆覆沒說出什麼來。
容安聽他還能說話,鬆了口氣,道:“沒壓壞吧?”
“……沒有。”傍生深吸兩口氣,把額邊的冷汗擦下來。
容安看他全身顫抖,似乎疼得厲害,一愣之下就明白了:“我壓在你尾巴上了?”
傍生沒吭聲,但也沒否定。
容安按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帶了帶,然後捏住他的腿,想讓他翻個身,同時說道:“讓我看看。”
傍生在貼上容安胸前的一瞬間就手足無措,身體也僵硬得不能動彈。他呼吸有些急促,張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只是用手指緊緊抓住容安地衣袖,說:
“容安,我喜歡你。”
容安在傍生喚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愣了一下,後面四個字完全沒聽見,等他說完,右手食指迅速豎起,貼住下脣,做出了個噤聲的手勢。
傍生也從剛剛高熱的狀態冷靜下來,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
剛剛那喧囂的篝火晚會已然結束,最後收拾的黒\猿拖着幾根焦黑的木炭離開,有一隻黒\猿,聽聲音很像是猿星星,站在他們山洞的前方,對另一隻黒\猿說:
“他們兩個也是來找世界之樹的。”
另一隻黒\猿聲音比較陌生,容安沒聽出來是誰。
“跟他們好好說說,讓他們放棄。”黒\猿聲音蒼老無奈,說,“挺好的孩子,真不想讓他們送死。”
兩人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是猿星星用古老的歌聲哼着莫名的曲調兒,給人一種悲涼滄桑的感覺。
“……這是故意說給我們倆聽的。”容安皺眉道。
“嗯。”傍生點點頭,“他們用的是我們聽得懂的語言。”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早先就知道世界之樹並不是那麼好找的,然而讓傍生或者容安放棄也不可能。對於傍生來說,不登上首領的位置,就無法統率整個翼鬼部落,而翼鬼部落貪婪成性,需要擴大地盤,需要戰爭,沒他來看着,肯定會引起腥風血雨。到時候不僅其他部落倒黴,翼鬼部落也到了滅頂之日。
對於容安更是如此,王蛇部落蜷居在翼鬼部落,隨時會被當做乾糧啃了,如果不幫傍生的地位穩固一點,炎鼬、重有葉、策嚴、梅吟、瑞荷……所有容安認識與不認識的王蛇,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所以,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們兩個也不得不硬着頭皮向前衝了。
被猿星星的話一鬧,傍生與容安都沉默了,他們腦中想得多又複雜,也可能都是一樣的事情。傍生先動了動身體,把自己整個靠着容安胸膛的後背向前調整一下。這麼近距離的聽容安的心跳聲,他有些受不住。
容安也反應過來,微微一愣,說:“你剛剛說什麼?抱歉,我沒聽到。”
傍生挑眉,頓了頓,道:
“沒說什麼。”
……還是等他慢慢適應後,再一步一步親近吧。傍生這麼想。
他們兩個靠在一起,在這個山洞裡沉沉睡去。容安睡眠淺,清晨山洞外有黒\猿活動,雖然聲音輕,也把他給驚醒了。
當他睜眼,就發現他們的山洞視野極好,剛巧能看到要升起的太陽。
容安愣愣地看了鮮紅的、比車輪還大的太陽半天,直到身邊的傍生也爬起來,纔打招呼道:
“醒了。”
“嗯。”
來到獸人大陸後,沒有牙刷也沒有洗臉的毛巾。每天早晨容安都會跑到河邊漱漱口,順便擦乾淨身體。就算旁邊沒有河,也會揪一片樹葉清潔牙齒。
可自從他吞了炎鼬給他的那顆宛若心臟跳動的果實後,容安的身體就開始自己清潔,按理說悍蟒變身時腥氣沖天,但吞食了烈果炎陽後就沒有這個煩惱,在躲避敵人時還是很有優勢的。
當然現在容安還不能遇見更多的優勢,他現在只能慶幸自己身上好像乾淨了許多,就算有一天不洗臉不刷牙也不會難受。
可出於習慣,他還是來到了溪邊,用雙手捧起一彎水飲下,‘咕嚕咕嚕’,仰頭漱口,然後吐到旁邊的草地上。
傍生跟在他身邊,學着他的模樣,漱口後又俯下/身喝了兩口水。就在他擦拭脣邊沾上的水滴時,一道黑影突然衝上來抱住容安的小腿。
並不陌生的力道,並不陌生地重量。容安彎腰將猿小星拽起來,提着它的兩條長臂,把它放到面前,正經地看着猿小星的眼睛。
“……我要走了。”
容安勾了勾嘴角,說,“保重。”
猿小星將一根手指放到嘴裡,呆呆地看着容安,突然說:
“你去哪裡?”
傍生不容他多說,直接把猿小星從容安手裡奪下來,扔到地上,皺着眉道:
“莫要多問。”
猿小星急了,揚起手撓了傍生一爪子,撲了個空。它吱吱亂叫,說:
“別去那裡。你們會死的。”
傍生冷眼望過去:“死也要去。”
“……”猿小星眼淚汪汪地看着容安,又委屈又無奈。
兩人整理了一下,就回去準備和猿星星他們告別。一路上容安與傍生都非常沉默,似乎隱隱有感覺,這次告別註定有關生死。
當他們朝神手黑猿部落走近時,兩人發現,這裡的氣氛完全變了。
天邊一大片墨黑色的烏雲,一寸寸靠近,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而更讓人心驚的是,數不清的神手黑猿紛紛從山洞中走出,沒有一隻黒\猿發出聲音,都坐在某地定定看着這兩位來自外界、無比強大的男人。
遠遠望去,地面上黑壓壓的都是黒\猿的頭,讓人莫名感到心中焦躁。
猿星星就站在門口等他們,見到兩人還擠出一個笑容,說:
“容安,傍生。”
說完這四個字,猿星星就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安主動說:“我們兩個該走了。”
“……去哪兒?”
“……去找世界之樹。”容安頓了頓,說,“我們一開始就沒有騙你。你應該早就知道了。”
猿星星撓撓頭,說:“如果我現在勸你,不要去。你是不是不會聽?”
容安擡頭看了看傍生,沒說話,但答案已經出來了。
猿星星深吸一口氣,長長吐出來,道:
“既然如此,那你們不用走了。”猿星星眼神有些悲傷,說道,“你們找的世界之樹,就在這裡。”
世界之樹無比廣大,一根樹枝足以承重平常人眼中‘世界’的重量。有時你也許已經踩在世界之樹地樹幹上,但因爲它沉穩、靜止,樹幹又化爲陸地,所以往往不能發現這就是傳說中的世界之樹。
因此想要找到世界之樹的樹冠也極其艱難。世界之樹大致呈三角塔狀,下端極粗,紮根深遠,而越往上越細,樹冠那邊應該比底端細三到四倍。不過還沒人見過,所以具體是什麼樣的也沒人能說清楚。
而這‘世界’的重量,必然要有人能守候。
神手黑猿部落就是歷代守護世界之樹的部落。他們依附世界之樹而生,每當有新的世界之樹生長,就會遷居到那個地方。一旦離開世界之樹地庇護,功效逆天強悍的右手就會重新變爲普通的長臂,不再有畫物成真的神奇效用。
猿星星見到悍蟒與破天,就知道他們是要來找世界之樹的樹冠的。尋常樹弱點在樹根,而世界之樹弱點在樹冠。一旦被外人破壞,長時間內不會有新的世界之樹生長,黒\猿部落就可能面對滅族之災。
他們世代留在這裡,享受世界之樹的蔭庇,自然要拼死抵抗任何居心不良意圖踩在世界之樹樹冠上的賊人。
容安聽猿星星這麼一說,疑惑地看向傍生,問:“是這樣嗎?”
傍生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但對比黒\猿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與現在猿星星陰沉的可以滴下水來的表情,就知道這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猿星星眼神陰測測的:
“我最後問一遍。你們還要到世界之樹頂端嗎?”
傍生輕蔑一笑:“到了怎樣,不到怎樣?”
猿星星:“如果你們執意要去,黒\猿部落定然全力阻擋,誓死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