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林,天已見暗。
放馬疾馳了一個時辰,才遠遠的看見林州城的影子,進城前,唐清礬幫她把面具又從新戴上。
進城後,唐清礬將馬停在了一家客棧前,紅旗上寫着平安酒樓,右下角處有個柳記的標誌,唐清礬抱着婉凝下了馬,等進了客棧,先到的幾人已經用過飯,正坐在桌前飲茶聊天呢,只是不見了柳逸和季溶的身影。
桌上三人見他們二人進來,唐子柔和柳棕楊倒沒說什麼,上官軒挑起了好看的眉頭,看了清礬一眼,又看了婉凝一眼,聲音聽不出是氣還是不氣。
“知道回來了?”
“哥哥,笑笑餓了。”婉凝扭扭捏捏的走到了她家大哥身邊入座,她就知道有錯都是她的,即使每次都這樣,她還是委屈,擡眼看了一眼唐清礬,神色中滿滿都是哀怨。
“上官,是我帶着她四處走了走,所以纔回來晚了。”唐清礬和小二哥低聲說了幾句,見婉凝一副小白兔的可憐樣,好笑的走了過來,對着上官軒說道。
“清礬,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不要太嬌慣了,不然將來有你受的。”上官大哥不耐其煩的忠言逆耳。
怒,婉凝恨恨的磨牙,心想這大哥當得,太偏心了,她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多乖的一個好孩子啊,嗚嗚,都是那隻披着羊皮的狼給害的。
“婉凝,你和哥哥去哪玩了?”唐子柔靠了過來,扒拉扒拉她糾結在一起的十指,好笑的看着她一臉的委屈。
“你去你問問你家大哥不就知道了。”婉凝悶聲悶氣的回答,她哪裡是去玩了,純粹是找苦頭吃去了,那壞人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她現在有苦無處言,言了也無人信,這讓她想起了放羊的孩子,看來她以前慌說的太多了,這是報應。
幾人說說笑笑間,店小二將飯菜都上來了,婉凝淚光閃爍,還是她家清礬好,雖然也欺負她,可是無論何時心中總會想着她。
“清礬,你也多吃點。”婉凝拿起碗筷,看向了唐清礬,最近總覺得他瘦了好多,可是替他把脈時並沒有什麼不正常。
“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吧。”唐清礬夾了幾樣她愛吃的菜放到了她的碗裡。
“嗯。”婉凝感動了,她家清礬真好,哪還記得某人的惡劣,拿起碗筷就大口吃將起來。
“慢點,沒人和你搶。”唐清礬無奈的看着她狼吞虎嚥。
“哥,你身體好些了沒有。”唐子柔見自家大哥的病似乎一夜間就好了,可是她總覺得哥哥的眼底有些疲累。
“無礙了,小小的風寒還病不倒我,子柔,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唐清礬揉了揉自家妹子的秀髮,不想讓大家因爲他這點小病而擔心。
“我已經通知子轅了,他過些日子就會趕過來。”上官軒喝了一口茶,說道。
“這感情好,人多熱鬧。”柳棕楊笑着一拍手,眼睛一轉,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店內再無其他客人,桌上的幾人還在笑談着,此時打門外進來七人,頭戴銀冠,身穿緊身衣褲,腳蹬牛皮馬靴,外罩黑色披風,臉上全是冷霜寒氣,幾人一進門,屋內的氣溫好似下降了好幾度。
小二哥已有了幾分睡意,在昏黃的燭光下一個勁的磕搭頭,口水不時的往外冒,這七人進門來,有一人在賬臺上狠狠一拍,小二哥立刻驚醒,見來人虎背熊腰,身上佩劍,又是一臉的陰冷,忙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衣袖一擦下巴,趕緊陪笑問道:“幾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吃飯,小二哥,快去準備七斤熟牛肉,五斤燒刀子,越快越好,順便準備七人份乾糧,我要帶走。”領頭那人身高九尺,背脊挺直,說話不怒自威。
“好嘞,小的這就去準備,幾位爺稍候。”店小二不敢稍慢,吆喝了一嗓子,後方傳菜去了。
那七人見屋內只有一桌有人,又見這一桌人個個是清秀小生,不由多看了幾眼,隨便撿了一個地方就入座了。
婉凝好奇的看了看,這七人身上好濃的血腥味道,又是神色匆匆的樣子,連吃飯都是簡單至極,想來是在執行什麼任務。
“凝兒,不要多看。”唐清礬低聲制止了婉凝探尋的目光。
柳棕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翎羽二字,上官軒兩指在桌上敲了敲,算是迴應。
七人剛入座,店小二就將燒刀子送了上來,這些年他也有些見識,遇見這種明顯不是官家人就是江湖客的爺們也不怯場,客氣幾句就要退下來,七人中站起一人,將店小二叫住,問道:“爺問你,最近看沒看見一個身帶傷的年輕公子?外地口音,年約二十多歲,身高七尺有四,身材勁瘦,喜穿黑衣。”
店小二撓了撓頭,仔細回想了半天,對他形容的人半點印象也無,“客爺,您形容的,小的確實沒見過。”
那人也不爲難,伸手入懷掏出一兩銀子隨手扔給了店小二,小二哥呵呵一笑,躬身退下了。
“大哥,這小崽子倒是滑溜,等將人捉到了,我一定活颳了他。”那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恨聲說道。
“哼,這位大總管可不簡單,都給我仔細着點,不許掉以輕心,不然誰颳了誰還真說不一定。”那位大哥冷哼一聲,幾人都不在說話,一杯一杯的喝着杯中物,等牛肉上了桌,幾人直接用手抓了吃。
婉凝咽了口唾液,心想這纔是真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吧,自從這七人進店,店裡的氣壓就低了許多,一時間在無人說話,只有那幾人喝酒吃肉聲。
幾人來去如風,吃完飯扔下銀兩,拿起店小二準備的乾糧就出了店門。
婉凝聽着馬蹄漸遠的聲音,吐了一口氣,“剛剛那些是什麼人?怎麼這般嚇人?”
“翎羽國過來的,你看見了吧,外面這種人有許多,這是講理的,若是遇見不講理的,哼,只要看你不順眼直接砍了再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獨自出門。”上官軒點了點她的額頭,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進行再教育的機會。
“哥,清礬已經教訓過我了,你就不要在說了,人家知道錯了。”婉凝揉了揉額頭,神情哀怨。
“看來翎羽是發生什麼大事情了,這已經是一路上遇見的第三撥人了。”柳棕楊若有所思的敲着桌子。
“總不會是老皇帝駕崩了吧。”婉凝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
“沒準還真讓你這個烏鴉嘴說對了,清礬,你怎麼看。”
“柳大哥,你爲什麼總和我過不去呢,我這張嘴什麼時候又變成烏鴉嘴了。”婉凝立刻張牙舞爪。
“笑笑,安靜些。”上官軒也皺起了眉頭,想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說對了,翎羽的老皇帝半月前被刺成重傷,七天前駕崩了。”柳逸手裡拿着一把羽扇,笑着打外面走了進來。
“柳叔,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皇帝雖老卻身體硬朗,沒個七年八年的還嚥不了氣。”柳棕楊往旁邊讓了讓,讓柳逸坐在他的旁邊。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鬼影這個名字?”柳逸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不緊不慢的喝着。
“柳叔,您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棕楊耐不住心中疑團悶癢,急着問道。
“柳神醫所說的鬼影可是翎羽國一個組織的領袖?二十年前不是已經早死於非命了嗎?”
“唐公子果然見多識廣,唐公子可知道鬼影是怎麼死的嗎?”柳逸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唐清礬點了點頭,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他曾在一本書中見過這樣一段記載,鬼影武功高絕,功參造化,二十年前奉命去行刺宇族的宗主,可是每個武功高強的人都有自己的傲氣,鬼影也不例外,那夜他放棄了行刺的最佳時機,反而將宗主引到了一處密林,二人大戰了七天七夜,當時風雲色變,日月無光,最後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
當時鬼影身負重傷回宮覆命,老皇帝見他不但沒有行刺成功,反而敗露了身份,懼怕宇族報復,趁着鬼影重傷之際將其殺害,並將其屍身送到了宇族,以平息宗主之怒,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書上並無記載。
“不錯,是有這段史料,不過越是功高者越是寂寞,好不容易有一個人能成爲自己的對手,宗主雖然身受重傷,可是靈魂在對戰中得到了昇華,本來還想他日在尋鬼影一戰,可誰知鬼影卻因此而無辜被害,宗主勃然大怒,想要爲其報仇,可是被一人阻止了。”
“誰?這世上還有人能夠阻止宗主的行爲?”婉凝聽的正入神,柳逸卻停了下來,這如何能行,趕緊問道。
“呵呵,小姐莫急,總要容我潤潤嗓子。”柳逸也不惱,喝了一口茶,接着說道:“當時鬼影有一幼子,發誓要憑藉自己的力量爲其父報仇,跪求宗主不要插手此事,宗主見他年紀雖小,性子卻是堅韌,就答應了,只是鬼影死後,老皇帝怕有人來尋仇報復,身邊日夜不離高手護衛,他一個小孩子要報仇談何容易。”柳逸搖着手中的扇子,燭光下他眸光閃爍,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025sx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