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隔花深舊夢遊,夕陽無語燕歸愁。
落絮無聲春墮淚,玉纖香動小簾鉤,
行雲有影月含羞,東風臨夜冷於秋。
在翎羽國極北的地方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冰川雪峰,入目所及白皚皚一片,這裡的環境非常惡劣,雪峰下有一片小村落,不過三十多戶人家,平時靠上山打獵爲生,生活雖然十分艱苦,但是獨有一種與世隔絕的平靜和安寧。
這裡的住戶親如一家,每戶每隔幾天都會出一到二個壯丁,一起到深山裡去打獵,然後將打到的獵物交由村長按照所做貢獻多少分給。
這樣偏遠貧寒的小村落嫌少會有外來人,倒是兩年前來了一老一少在小村落的不遠處搭了一座小茅屋,老人家是位大夫,平常村裡人被獵物咬傷抓傷了,都會到那裡抓些草藥,自從有了這位老大夫,村裡的傷亡明顯減少了很多。
這一日,陽光充足,茅草屋外每年如一日,衝刺着一股濃郁的中草藥味。
“何伯,我的身體要何時才能恢復往昔?”說話的是位兩鬢星霜的年輕公子,俊美的容顏上有些病弱的蒼白,卻難掩其一如往昔的動人風采,整個人散發着沉靜優雅從容的氣質,他說話時帶着懶散的笑意。
“小子,平白撿回來一條命就知足吧,你還敢嫌棄自己身體好的慢?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這個不滿足的混小子。”說話的是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聽了那年輕公子的話,怪聲怪氣的直跳腳,仔細一看這人不是上官府的管家何伯還是何人,而那兩鬢星霜的年輕公子不正是消失兩年的唐清礬嗎。
“那您說說,我怎麼就這麼好福氣的撿回來一條命呢?”唐清礬誠心氣人的問道。
其實他自己也挺好奇的,在南陽的那段日子,他已經感到命在旦夕了,他只想着死前走的遠遠的,遠離讓他不捨脆弱的源泉。
一路走到翎羽,他的身體始終不好不壞,就像隨時都會死去,可是這一口氣卻一直不嚥下去,在幽冥谷外,他遇見了何伯。當時何伯二話沒說就將他帶到了這裡,這一住就是兩年。
“聽你的口氣,你倒是不想活嘍。”何伯裡面穿了一件薄棉衣,外面套了一件灰色長袍,腰桿筆直,哪有半點龍鍾老態,此時笑眯了一雙老眼,上下不停的打量着牀上盤膝而坐的俊美公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唐清礬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二年來他已經被這老頭氣的徹底破功了。
“不是那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哦,老頭明白了,你是想我那乖乖徒兒了,對不對?”老頭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的說道。
“何伯。”唐清礬看着老頭無賴的表情,他深感頭疼,他就說嘛,凝兒的無賴都是和誰學來的,原來罪魁禍首在這裡。
他一撫額,這兩年來,他弄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說這個老傢伙,名叫何一,是幽冥谷上一任的谷主,不僅武功高強,易容術和醫術更是天下一絕,再比如說這個老傢伙在上官府做了好幾年的管家,不爲別的,就是爲了教凝兒學武,虧他還讓凝兒離這老傢伙遠點,他這話說的太晚了。
說到凝兒,也不知道她現如今如何了,有沒有嫁做他人婦,有沒有徹底忘記他,他忍不住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木雕,木雕上的女子神采飛揚,似在說笑着什麼,凝兒,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忘記我的存在?唐清礬閉目調息了一下,他不敢深想,只求着身上的餘毒早些清除,讓他早些回到她的身邊。
“被我說中心事了吧,要想病快點好,就快些喝藥。”何伯將一碗冒着熱氣的藥碗塞到了他的手中。
“我都快成藥罐子了。”唐清礬看都不看藥碗一眼,朝着何伯笑道。
“喝吧,喝吧,什麼時候你頭髮的顏色變回來了,你就可以去找小丫頭去了。”何伯有些激動的朝他直比劃雙手,鼓動着他快些喝藥。
“何伯。”
“快喝。”何伯忍不住了,大聲喝道。
唐清礬一揚眉,低頭看手中的藥碗,這碗裡又多了一些他沒見過的藥材,這個老傢伙想法作弄人,他真的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在這老頭如此的虐待下還能越活越精神,真是不容易呀。
在何伯的緊張注視下,他笑着一搖頭,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喝完了藥,將藥碗放到了牀邊的小案子上,神清氣爽的笑道:“很好喝,謝謝。”
何伯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好幾下,“小子,算你狠,咱們走着瞧。”他一把拿過藥碗,風一樣的出了門,到了門外忍不住用食指沾了一點藥渣,放到嘴裡嚐了嚐,立時一張老臉變成了苦瓜臉,呸呸了好幾聲,臨了又來了一句‘這個臭小子,是一天比一天變態了,我就不信,苦不倒你,哼。’
唐清礬在何伯走後,倒吸了好幾口涼氣,這藥可不是一般的苦,至少比昨日濃了二倍不止,他下牀連灌了好幾杯清茶,心中有些鬱悶,這一碗藥下肚,他今天吃什麼都沒有味道了,這個老頭子是存心和他過不去,不過這點小苦算什麼,偏不讓你如意,他有些恨恨的想到。
回到牀上他開始入定,專心排毒。
“何爺爺,早上好。”
何伯還在認真的思索着明天該下哪幾味藥來打擊報復那位唐小子,被突如其來的女聲驚醒了過來,擡頭一看是位十四五歲,身穿白色狐狸大衣的小姑娘,“是靈兒丫頭啊,有事嗎?”
“嗯,爹爹和哥哥上山打獵回來了,哥哥說,唐大哥身體不好,讓我給送來一些貂肉。”小姑娘一張蘋果臉,紅撲撲的,格外的水靈動人,說話甜美非常。
“哦,只給唐大哥,不給何爺爺呀?”何伯剛剛受了刺激,現在想着法的逗弄人家小姑娘。
“何爺爺,您在說,靈兒可不理您了。”小丫頭害羞的跺了跺玉足,臉上全是健康的粉紅。
“好,好,好,老頭什麼都不說了,你唐大哥剛吃了藥,可能還要在休息一會,咱們不去打擾他,正好你來幫何爺爺做早飯。”何伯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小子桃花運一樁接一樁,若是丫頭嫁了人,他身邊有個貼心的姑娘相伴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以他對丫頭的瞭解,這種再嫁的可能極低,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好嘞。”靈兒歡快的應下了,小腦袋又朝門裡望了兩眼,才依依不捨的隨何伯去了。
唐清礬正在專心的驅毒,一開始入藥,他的青絲寸寸成雪,用何伯每次搪塞他的話說,等他的髮絲漸漸變成灰白,再由灰白變成黑色,他的病就全好了,可是他的耐心已經快要用完了。
一個時辰後,一口黑血被他吐了出來,對此他早已習慣,他知道這種驅毒的過程雖然緩慢,但是不得不說還是見效了,他現在身上的血已經不再暗沉,新生的血液正在緩慢而堅定的再生着。
門外傳來一陣肉香,他不由苦笑,這個老傢伙絕對是故意的,他從牀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色衣袍,緩步出門,當太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不由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臭小子別笑了,趕快過來吃早飯。”十米深的小庭院裡栽種了幾株松柏,此刻沉甸甸的掛滿了白雪。門外不遠有一個竈臺,此刻正蒸騰着熱氣,肉香味隨着冷空氣刁鑽的入了口鼻,讓人垂涎欲滴。
“唐大哥,你身體好些了嗎?”小丫頭見唐清礬開門走了出來,小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
“已經好多了,馮大哥又去打獵了?”唐清礬聞到肉香的時候就知道了,此刻問來只是習慣性的問語。
“嗯,唐大哥,你快來吃飯吧,要不都涼了。”說着將米飯盛好,放到了唐清礬的座位上。
“謝謝。”唐清礬道了一聲謝,這飯菜聞起來的確很香,可一旦入了他的口,就變成了絕苦,他看向一邊的何伯,人家吃的歡暢,不時的還會朝他曲曲鼻子,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可恨樣。
“時間也不早了,靈兒就先回去了,何爺爺,唐大哥,你們多吃點。”小丫頭扭捏着告辭。
“靈兒,你也坐下吃些吧,我和你唐大哥可吃不了這麼多。”何伯朝小丫頭招了招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不了,出來了這麼久,孃親該着急了,你們慢慢吃,靈兒有時間就過來看你們。”小丫頭笑着跑開了。
“你小子,走到哪都有投懷送抱的。”何伯吃飯也閒不住那張嘴,一臉鄙夷的看着他。
“還不是你讓靈兒誤會了。”唐清礬食不知味的吃着米飯,不時的還得應付老人家的惡趣味,他筷子到哪都會被欺壓回來,最後他只能一個勁的往嘴裡送米飯。
“我老頭子可是什麼都沒說,不過這件事情還真挺難辦的,要不你就留在這裡和靈兒相親相愛算了,就別惦記我那小徒兒了,你放心我會幫她尋個好人家嫁了的。”
“勞您費心了。”唐清礬不樂意了,他現在還可以感受到凝兒的方位呢,這證明凝兒心裡還是有他的,這時候,你讓他放棄,做夢呢。
“臭小子,你這是什麼態度,恭敬懂不懂,我真搞不懂你在堅持什麼,你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已經死去的人了,若是你突然又出現了,好傢伙,那可就熱鬧了,你想一想,要是丫頭已經嫁人了,可是心裡又對你念念不忘着,你突然回去了,她怎麼辦?”
“她若是真的成親了,過的很幸福,我會默默消失的。”若是成親了過的不好,他不介意橫刀奪愛。
“那何必自尋煩惱呢,直接忘了不就行了嗎?靈兒這丫頭真不錯,飯菜做得可口,人也長得水靈,又會持家,這麼賢惠的媳婦打着燈籠都找不着,可比我那小徒兒好多了。”何伯對他的話呲之以鼻,故意氣他道。
“凝兒可是你徒弟,你怎麼還向着外人說話呢。”唐清礬放下了碗筷,看着老人一臉的奸詐笑容,恨的想磨牙。
“哈哈,要想看你生氣的表情,可真不容易。行了,吃飯吧,吃完飯,老夫幫你運功驅毒。”
“何伯,若是可以,你就將易容術交給我吧。”唐清礬也不惱,先讓他笑笑,也好打商量不是。
“不行。”何伯不笑了,往嘴裡塞着菜。
“理由呢?”唐清礬好脾氣的問道。
“老頭子這輩子只有一個傳人,你等下輩子吧。”何伯想起丫頭來了,嘆了好幾口氣,也不知道那丫頭有沒有鑽牛角尖。
“您老何必把話說的這麼死?”唐清礬心想,你的功夫還少教我了?嘴硬心軟說的就是你,他開始琢磨着怎麼才能讓老頭點頭吐口。
這就是雪山下,每日都會上演的一幕。
第一人稱寫真實彆扭,我決定不難爲自己了,下章變回第三人稱,磕磕絆絆的走了這麼遠,爲什麼感覺不到大家的熱情?心很涼。025sx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