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們家的瓷罐和藥盒?跟失竊的貢品有什麼關係?”楊大娘失聲尖叫了起來,驚慌失措地拉着身邊的李明曄,身體激動得顫抖起來。
“是呀,他們這是想幹什麼?”柳翠娥也驚恐地看向丈夫李明曄。
李明曄極力壓制住心中快要爆發的怒意,安撫地給孃親和妻子一個溫和的笑容:“沒事的,不用擔心。我們身正不怕影斜,不怕小人作怪。”
李青柏看向領頭士官,面上的表情越發沉默嚴肅,手慢慢地緊握成拳,眼中利芒閃過,心中更是對欲下黑手的幕後之人極度憤恨。
瓷罐裡裝的是自家制的茶葉,藥盒裡放的是李青柏十多年前在後山中採集到的一株約五十年的人蔘。茶葉除了自家沖泡,也曾送過一些給親朋好友,知道的人不少。而百年人蔘在採集到後,曾送到鎮上的藥店幫忙鑑別,知道的人細數起來,也有十個八個。知道他同時擁有茶葉和百年人蔘的人應該不超過五個人,有可能會害他的,會是誰?
李青柏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像,“難道是那人?!”
完成搜查任務的官兵與領頭士官低聲耳語了幾句,言談間還往李青柏方向瞟了幾眼,神色似有幾分得意。
“哼哼!還敢說你光明磊落?!現在人證物證俱在,看你怎樣辯解?!”
領頭士官沒想到任務完成得如此順利,看向李青柏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官爺!草民敢對天發誓,若有盜取貢品,天打雷劈!”李青柏心中氣憤,但仍不卑不亢,擲地有聲地回答。
“哼!嘴真硬,但願你能捱得過府衙的審訊。全體聽令,立即押送所有疑犯回府衙。”
後面那句話,領頭士官是對周圍的官兵說的。爲防止意外,他吹響哨子,示意外圍的官兵立即歸隊。
所有的嫌疑人都被官兵押送到村頭,坐到村中徵召的幾輛牛車上,官兵們則一部分騎上馬匹,另一部分坐上特製的四匹馬拉的馬車。騎兵在前,牛車在中間,馬拉軍車在後,一行人揚鞭出發,直奔南山縣府衙門。
官兵進村抓人這麼大動靜的事,自然驚動了小山村中的村民們。他們不敢靠近全副武裝的官兵,只敢遠遠地站在村道上觀望。
當村民們看清官兵們押送的是李家及柯清婉等人時,都驚詫得目瞪口呆。
“李家這是犯什麼事了?”
“小柯也被抓了?”
“那不是白家大公子嗎?他怎麼也被抓了啊?”
“喲,這麼多官兵來抓,看來是犯大事了!”
“怎麼可能,李家人都是好人啦!小柯也是好人啊!肯定是搞錯了!”
……
村長林全豐也聞訊趕來了解情況,畢竟村中有人犯事,那對村子的名聲可是有大影響的。
只是,領頭士官心急要回去交任務,態度很不友好地跟他簡要講了幾句,便催着官兵們出發了。
村長聽到原因後,被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依他多年的當村長經驗,這事,裡頭肯定有不少彎彎道道。被抓的人,不一定就真的是有犯這事,只要,被抓到後,想要找到無罪的證據,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到自己手中那顆還未被吃掉的神藥“復康丸”,他心中,似乎有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思路。
思慮及此,他讓自家兒子叫上村中幾戶在鎮上有點人脈的人家到自家商量對策。不管怎樣,他得把這事弄個明明白白,總不能讓小山村的名譽平白無故地蒙冤受損!
去南山縣府的路比去山城鎮的路要長很多,道路不算坑窪,但沒有防震設備的牛車,坐久了,即便是輕微的顛簸,也能把人顛得一團糟。
牛車上坐着的衆人,大都愁着一張臉,想着接下來的應對之法。
只有柯青婉還有心情看風景認路。雖然被官兵押送着,臉面上多少有點不光彩,但因爲心中無愧,也依仗着有仙術在身,柯青婉心中一點都不着急,只盼着快點到達南山縣府衙門,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路上,柯青婉表面裝作乖巧順從,眼睛卻饒有興致地偷偷觀察着官兵們的馬和馬車。每一匹馬都很神駿,馬身上的肌肉線條明顯,一看就知道特別有爆發力。那些官兵們坐的馬車,乍一看,跟牛車的構造差不多,但更大更氣派,而且坐滿了身穿全套武裝的官兵的敞篷車體,讓柯青婉聯想到了現代的敞篷軍卡車,心中不由感嘆道:“這裡的官兵真爽啊,不但配寶馬,還配軍車!”
一個時辰後,一行人抵達南山縣府衙門。領頭士官率先進入衙門彙報情況,沒過多久,衙門敲起開堂的鼓聲,全部嫌疑人被帶進公堂進行審訊,吸引了不少在衙門附近的百姓前來圍觀旁聽。
“啪!”公堂之上,身穿整齊官服,頭戴烏紗帽的縣令大人一拍驚堂木,宣佈公堂審訊開始。
縣令大人威嚴的目光掃視過堂下跪着的衆人,見居然有這麼多人涉案,眉頭不禁皺了一下。
“堂下所跪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李青柏聞言,立即擡頭挺胸,拱手向堂上的縣令大人行禮道:“縣令大人!草民是小山村村民李青柏,堂下左邊是草民的家人,內人楊氏、兒子李明曄、兒媳柳氏、孫女玥兒,今天莫名被捕,實在冤枉。右邊的人都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人,請大人釋放他們。”
他走鏢多年,見識過各種身份的人,膽色自然比一般人大。
“哼,是否無辜,審訊過後,自會知曉。至於抓捕罪名,有人向我處舉報,說你李青柏是一個月前的貢品失盜案主犯,涉嫌偷盜窩藏貢品。”
縣令大人冷笑一聲,面上表情更加冰冷。此人居然膽敢在公堂之上要求釋放嫌疑人,膽子也太肥了,怪不得敢盜取貢品。
“冤枉啊!大人!草民與草民一家從來都是老實本分之人,從不做偷雞摸狗之事,更不可能去偷盜貢品!敢問大人,是誰人誣告陷害草民一家?證據何在?”李青柏面無懼色地問道。
縣令大人盯着李青柏看了好一會,才轉向坐在下首案臺後的師爺,說:“讀舉報信。”
“是,大人!”長着一小撮山羊鬍子的師爺立即站起身,拿起一張黃色的信紙唸了起來。
聽完了舉報信,堂下衆人終於知道了事情大概的前因後果。
原來,一個月前,南山縣完成了貢品的徵收,存放在縣府衙門的專門庫房之中,準備擇吉日出發,送往京城。就在出發的前一天,庫房遭了賊,部分貢品被盜,縣令大人勃然大怒,下令嚴查盜賊,追回貢品。可盜賊卻像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爲了及時完成進貢任務,縣令大人只得一面令人抓緊時間破案,一面讓原先提供貢品的人和商家想辦法重新繳納貢品。幸好那些人和商家都留有備份貢品,雖然品相比首批上交的要差一些,但仍符合貢品的品質。很快,補收的貢品徵集完畢,被縣令大人安排重兵立即送往京城,最終圓滿完成了進貢任務。
縣令大人可算是躲過了政治生涯上的一次劫難,但貢品被盜,始終是縣令大人任職能力的一個莫大的諷刺,所以他要求手下,一定要儘早破案,把膽大妄爲的盜賊捉拿歸案。
衙差到處蒐集線索,期間有不少人提供了似是而非的信息,無法精準定位貢品偷盜者的特徵和去向,一度讓案件停滯不前。一天,負責進貢珍稀藥材的藥店“妙手堂”賈掌櫃送來一封舉報信,說小山村李青柏一家容貌有大變異,疑似是服用了貢品所致。而且李青柏父子會武,是山鷹鏢局的鏢師,要進縣府衙門的庫房進行盜竊,既有能力,也有可能。
“妙手堂的賈掌櫃?”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跪在李青柏身旁的李明曄,小聲地向李青柏嘀咕了幾句。
李青柏聽後,與兒子對視片刻,低聲說道:“記住,不是我們的犯的事,我們絕不能承認。這個賈掌櫃,居然誣陷我們一家!還牽連到了其他人,實在是可惡!”
“啪!”縣令大人又是一拍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不得交談。”
李青柏和李明曄連忙住嘴,恭順地低頭跪着。
縣令大人見堂下安靜了,這才繼續說道:“堂下除了李青柏一家,還有何人?”
“稟縣令大人,草民山城鎮白府白謹博,今天與朋友張錦陽、曲辰和柯小姐相約到小山村村後,打算尋一塊合適的地建別院。在去找村長商量買地事宜的路上,途經李青柏家時,莫名被官兵當成李家共犯抓來,實在是冤枉啊,請大人明察。”
“是啊,大人,草民冤枉啊!請大人明察。”張錦陽、曲辰也跟着喊冤。
柯清婉見狀,也學着他們的樣子拱手喊冤。
可縣令大人並沒有理會他們的喊冤,繼續對着堂下的兩個鏢師說道:“你倆又是什麼人?”
兩個鏢師相互對視一眼,雙雙拱手行禮說道:“稟縣令大人,草民楊賢武(馬青河)。草民與貢品偷盜案沒有一點關係。請大人明察!”
“稟縣令大人,草民與楊賢武、李青柏和李明曄都是山鷹鏢局的鏢師,今天到李家,是爲了通知李青柏和李明曄兩人,過兩天跟我們一起走一趟遠程鏢。我們與貢品偷盜案真的沒有一點關係。請大人明察!”楊賢武繼續辯解道。
“若你們真的沒有犯事,本官自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現在,正式開始審訊,帶舉報人!”縣令大人淡淡地說道。
“帶舉報人上堂!”公堂兩邊站着的衙差高聲傳話。
不多久,一個高大的衙差帶着一個身穿藍黑綢緞的精瘦老頭來到堂前。
“大人,舉報人賈掌櫃已經帶到。”
“嗯,下去吧。”
“是!”高大衙差轉身回到堂外候命。
精瘦老頭跪在堂前,恭敬向縣令大人行禮,道:“草民妙手堂掌櫃賈滿桂,叩見縣令大人!”
“賈掌櫃,你起來看看,堂下所跪衆人,哪個是李青柏?其他人是否是其同夥?”
“是,大人。”
賈滿桂聞言站起來,繞着公堂把跪着的人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指着李青柏,大聲稟告道:
“稟大人,此人就是李青柏,旁邊就是他的兒子李明曄。二十年前,李青柏在山鷹鏢師做鏢師,因爲他押運過我店的藥材,所以,那時我就認識他了。他兒子長大後,也進了山鷹鏢局做鏢師,也押運過我店的藥材,故而,他們倆現在的樣子雖然年青了不少,但我仍能一眼認出他們來。”
“失竊的貢品,有美容養顏的聖物雪鈴花,有能強健身體的赤煉芝,還有能清腸排毒,令肌膚回覆活力的青玉貢茶。若能合理利用這些貢品,可以讓身體回覆一定程度的青春容顏。”
“李青柏現在的模樣,就像回覆到了二十年前的樣子,而且比那時的氣息更好。他的兒子李明曄,也像回到及冠年華。我看其家中女眷,也是有類似的回復青春跡象。這就更加證明,他們服用過強效的養顏美容之物!否則,不可能有現在這樣的容貌與體魄。而能有這樣奇效的藥物,肯定加入了失竊的貢品!”
至此,柯清婉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是她給李家人吃的“復康丸”,間接給李家人招了禍。不過她也不後悔,她的東西這樣好,改變或打破一些舊有的東西,在所難免。有破纔有立,破了,用更好的東西重建一個就好。有好東西不能用,這樣太憋屈,她絕不能容忍自己成爲守着寶山不敢用的窩囊廢。
“你含血噴人!靠猜測就誣告人,沒想到賈掌櫃原是這樣妄斷之人。”李明曄忍無可忍地駁道。
“是不是誣告,你們自己心裡清楚。你們父子都有一身好武功,多次在走鏢中護住了貨物。想來,要偷走縣府庫房中的貢品,也不是難事。”賈滿桂輕笑一聲,挑釁地斜眼睨了對方一眼,繼續向縣令大人稟告,“大人,堂上的其它人,草民並不認識,不知道他們是否與本案有關。”
白謹博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與張錦陽和曲辰對視片刻,都默契地繼續低頭不語。
“好,你暫時退下。隨時等候再次傳召。”縣令大人揮手讓衙差把賈滿桂帶出公堂。
“是,大人。”賈滿桂恭敬地跟着衙差走了。
“李青柏,對於賈滿桂的舉報,你有何辯解?”縣令大人對李青柏厲聲喝道。
“大人,草民一家冤枉啊!”
“草民一家約於一個月前,有幸從一位隱世藥師的後人手中獲得幾顆能回復青春的藥物,這些藥物均由那人制作,但我敢保證,那藥物並非用盜用貢品製作而成。因爲,我家人吃回復青春的藥,是在貢品失竊之前。”
“誰能證明?”
“我們村子的村民都可以證明。”
“那個隱世藥師的後人,現在哪裡?”
“這個……”李青柏內心很猶豫,若把柯清婉供出來,他擔心會給柯清婉帶來禍事。但若不供她出來,自家人的清白就無法洗清。
“大人,我就是那個製藥的人。”柯清婉清脆的聲音響起,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