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幫忙分裝顏料,楊大娘、柳翠娥都沒來得及做午飯,午飯毫無懸念地被推遲了。柯清婉心中感到挺不好意思的,於是,她洗乾淨手,就搶着幫忙洗菜。這回,楊大娘一家想拒絕也拒絕不了了,因爲柯清婉的速度比她們都還要快。明明看着柯清婉的動作不快,可就是沒一會就洗好了。
其它人也不甘落後,李青柏搶着切肉,李明曄負責燒火,楊大娘包攬炒菜,柳翠娥則洗米下鍋。玥兒在一旁看着一家人都在熱火朝天地忙做飯,莫名地就感到很開心,她邊拍手邊叫喊着:“爺奶加油!爹爹加油!孃親加油!”忙碌的大人們,被這可愛的玥兒逗得哈哈大笑,紛紛說:“玥兒真乖!等會要賞你多吃點肉!”
玥兒聽了,心裡更開心了,叫喊得更賣力了!
在大家肚子餓得打鼓的時候,香噴噴的飯菜終於做好了。
待大家都入座後,柯清婉站起了身,真誠地向楊大娘一家躹了個躬,說道:“今天我要感謝楊大娘、翠娥姐和玥兒,有了你們的幫忙,我才能在一個早上就把顏料制好。我還得向李伯伯和李大哥道個歉,因爲大家顧着制顏料的事,忘記了做飯,害得李伯伯和李大哥在田裡幹活回來,都沒飯吃。是我沒安排好!請李伯伯和李大哥原諒。以後,我會注意,儘量把事情安排得周到些。”
李青柏一家聽了都連忙搖頭擺手,不認同地說:“清婉丫頭,千萬別這麼說!晚點吃飯,對我們來說不算事。農忙的時候,我們經常會推遲半個時辰吃飯。至於幫忙製作顏料,那是你看到起我們,我們纔有機會幫忙。這麼漂亮得只應天上有的顏料,讓我們有幸看一眼,都是莫大的福分了,就別說能幫忙製作了。我們做得心甘情願!你不要說感謝和道歉的話,我們受不得!受不得!”
柯清婉沒想到李青柏一家會這麼看重這個顏料,她心思一轉,看來,這顏料在這個世界必定會受到追捧,她得好好操作一把了。
想到這,柯清婉溫婉地笑了笑,說道:“這顏料確是稀世之物,沒有我的秘方水,相信別人都沒法做出來。而且這個顏料濃度非常高,只需要粘上一丁點,就足夠調出一大碟濃淡不一的同色系水彩。我今天調的這些顏料,就算是最小盒的那份,都足夠一個畫師用一輩子了。”
柯清婉這翻話,倒沒有誇大,一般畫水墨畫,或是水彩畫,因爲講究淡雅的意境,用水較多,所以用的顏料也就相應不會太多,不像油畫,總是把顏料直接抹在畫布或畫紙上,而且畫家經常會重複塗抹,顏料用量很大,若是家裡沒礦,還真是用不起。
“哇~~~~” 李青柏一家又是不約而同地驚歎一聲。李青柏看着柯清婉那自信的神情,心底裡完全相信了她的話,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嘴巴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李伯伯,可是有事?”柯清婉眼尖,看到了李青柏變化的表情,笑着問。
“呃,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早上你問我家有沒有顏料,現在你已經自己製出了品質更佳的顏料,我在想是不是你就不再需要我們的低劣顏料了?” 李青柏不自信地說。其實他家的顏料,在市道上算是中檔的顏料了,但跟柯清婉製出的極品顏料一比,就被比到太平洋去了,只能歸爲低劣顏料了。
“呵呵,李伯伯莫要這樣說。我制的顏料雖然好,但我爹告訴我,做人不要驕傲自滿,這世間能人輩出,一山還比一山高,要謙虛謹慎,多出來見見世面。我從未見過你們的顏料,故而更希望能一觀其物。不論其品質好壞,於我而言,都將是一番見識。”
“令尊一定是個博學的謙謙君子,老夫佩服!既然這樣,我也就獻醜了。等吃過午飯,我就把顏料和其它繪畫用具一併拿過來,給你品鑑一番。”李青柏點頭,感嘆柯清婉父親懂得教育子女。
“那就先謝過李伯伯了。”柯清婉報以禮貌一笑。
這頓飯,在大家的風捲殘雲的速度下吃完了,一是大家確實是餓了,二是大家心裡都想看柯清婉畫畫。顏料做得那麼好,繪畫技術肯定也差不了。反正李青柏一家心裡就是這麼認爲的。
柯清婉把柳翠娥和玥兒叫過來,請她們幫忙把長案臺上的顏料收起來,只留下一套七色‘霧雲珠光’水彩顏料在長案臺,擺放在最左邊,空出長案臺繪畫的位置。
看到柯清婉在收拾長案臺,李青柏也起身回房取了一套繪畫工具和一卷宣紙出來,暫時放在客廳的長櫈上。然後她又回房拿了一個黑色扁長木盒過來,交給柯清婉。
“這是‘丹青居’出口的中品顏料,有硃砂、赭石、雄黃、石青、石綠、白堊、碳黑、金、銀、胭脂、藤黃、靛藍,共十二色。” 李青柏介紹說。
“好,謝過李伯伯。”柯清婉上前雙手接過木盒,只見這木盒約一尺長,一掌寬,表面塗有一層清漆,盒面雕刻有精美的線條畫:蝶戲梅花圖。木盒的右上角,醒目地刻有‘丹青居’三個大字,筆畫沉穩大氣,頗有一番韻味。
柯清婉打開木盒,看到木盒內的物品分佈安排很用心。木盒左邊分兩列整齊地放着十二個寬口白底小瓷瓶,瓷瓶上還頗爲人性化地書寫了顏料的名稱。木盒右邊則是一個帶蓋的大木格,裡面放了滿了黃明膠粒。
瓷瓶沒有蓋,顏料爲研磨得極爲細緻的粉末,被壓實在瓶中,跟女孩用的粉餅差不多。這些粉末色彩純淨,粉質細膩,若放在她那個世界的話,也可算得上是優等顏料級別。
她一邊看,一邊感受着腦海中自動出現的顏料信息提示:硃砂,又名丹砂,礦物顏料……;赭石,又名代赭石、須丸……礦物顏料……;靛藍,即花青、靛青……植物顏料……。
她總結了一下,這木盒裡的顏料大部分爲礦物顏料,有好幾種色都是有毒性的,如硃砂、雄黃等;植物顏料有三瓶,其中藤黃含有毒性。
她小心地拿起其中一個小瓷瓶,發現原本放小瓷瓶的位置,留下了一個圓洞。原來,木盒底部有一層特製的木板墊,木板墊按小瓷瓶底部的大小,挖出了相應的圓洞,剛好可以把小瓷瓶固定住,瓷瓶就不會因爲鬆動,而磕碎了。這種設計確實巧妙。
柯清婉把小瓷瓶放回盒中的圓洞位置,然後把整個木盒放到長案臺上。接着,她又走到長櫈前,收起全部的繪畫用品,一併放到長案臺上。
顏料好不好,用過才知道。柯清婉準備先練練手,感受一下。
因爲礦物顏料大部分都需要加膠水才能使用,於是,柯清婉拿了幾顆黃明膠粒到繪畫用杯中,加入溫水,將其融化,取出上層較清部分待用。
柯清婉在試用顏料的時候,李青柏一家大小都安靜地坐在了客廳周圍的座椅上,生怕打擾到她。
玥兒坐在柳翠娥腿上,睜大了烏溜溜的雙眼看着柯清婉的一舉一動。看到柯清婉站在長案臺旁,一會把一塊塊的東西放到杯裡,一會又把杯裡的一部分水倒到另一個杯裡,一會又用筆擦了些顏料,在顏料碟上轉圈圈,玥兒覺得很好玩。她覺得柯清婉現在做的這些事,似乎跟爺爺和爹爹以前準備繪畫時的做的事差不多。
柯清婉調好色,閉眼深思應該要畫些什麼。待她睜眼時,剛好對上了玥兒那雙充滿好奇的黑眸,腦中靈光一閃,笑了笑,手中的筆開始在畫紙上翻飛起舞。
紙上逐漸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女童,身穿紅色的襦裙,頭扎丱發。左手拿着一束剛採摘的嬌豔野菊花,右手則拿着一朵開得正盛的黃菊,正欲往頭髮上戴。女童眉眼彎彎,嘴角還有一道掩飾不住的微笑,暴露了其心中的竊喜。背景則是夢幻的藍紫虛空。
這幅畫都是用李青柏提供的“丹青居”顏料畫的。整幅畫色彩明亮飽滿,着色均勻,顏料幹了之後,色彩也沒有明顯變暗。柯清婉心中滿意,連聲說:“李伯伯,你這顏料不錯!”
李青柏聽到柯清婉居然讚賞他的顏料,開心得直搓手,嘴裡呵呵地笑着:“呵呵呵,難得你喜歡。你喜歡就好!”
看到柯清婉畫好了,大家都涌到長案臺,想仔細看清這幅畫,卻聽到柯清婉笑着說:“大家別心急,這畫我再補幾筆。”
大家聽到了,停下了往前伸脖子的動作,主動地後退了兩步,免得阻礙了柯清婉繪畫。
柯清婉把“丹青居”顏料收拾好,放在右邊的空位置上,然後,拿出了‘霧雲珠光’的玫瑰紅色,用乾淨毛筆,沾了針眼大的一小點,在乾淨的調色碟中,加了幾滴水,原來紅得發黑的顏料,稀釋成了濃濃的玫瑰紅色,柯清婉又加了近一杯水,才把顏色稀釋成了想要的略淺玫瑰紅。
柯清婉揮動大毛筆,在畫紙上來回擦了幾下,背景上便多了幾道如煙似霧的發着微光的輕紗。接着,她又調了少量黃色、藍色和綠色,分別添加在部分花瓣邊沿,葉子邊沿和衣服上,最後,在眼睛高光部分,也加了一小點黃色和藍色,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蘸墨題詩:“滿地野菊有佳色,伴我新妝伴我香——贈玥兒”
落款:柯清婉。
柯清婉放下筆墨,把顏料筆墨全部歸位,才微微一笑,對早就想上前觀看的李青柏一家說道:“好了,這次真的畫完了。請大家品鑑。”
衆人呼啦一聲,全圍住了畫卷,然後,驚叫聲立即響起。
“哇!好漂亮的畫啊!畫中的女孩,好唯妙唯俏啊!”
“好美麗的女孩啊!不過……怎麼這麼眼熟?”
“咦?好像畫的是玥兒啊!”
“嗯,我也覺得越看越像玥兒。”
“清婉,這畫上的,是不是就是玥兒?”
衆人撲閃着好奇的眼睛,都一致地看向柯清婉,渴望她立即公佈答案。
柯清婉捂嘴輕笑道:“確實,畫的就是玥兒,畫得不好,請別見笑。”
“真的?!畫的真好!好好看!簡直就像是真人一樣。”柳翠娥激動得一個勁的說好。
“就是!就是!真好看!把我家玥兒畫得這麼好看!清婉你真是畫仙下凡啊!”
衆人讚不絕口,稱讚畫得像,色彩絕妙,也稱讚柯清婉的畫技了得。柯清婉畢竟是年輕人,被人誇讚,心裡也是忍不住的開心。這幅畫,她沒有用全力,只用了5成功力左右,但就這5成功力,就已經足以驚豔這家人了,甚至這個國家了。
玥兒聽到是畫自己,就更是看得捨不得挪開眼了。她甚至覺得畫中人比自己還要漂亮,這麼閃亮亮的顏色,那麼傳神的畫技,那畫中的眼睛星光點點,就像隨時會眨眼一般。特別是畫中意境,給她的感覺很美,似是在一片迷濛的輕紗中,畫中的自己成了花仙一般,渾身都綻放出光芒來。
玥兒第一次被美麗的色彩和傳神的畫技深深吸引了,她在心裡想,如果她也能畫出這樣的畫,該多好啊!第一次,她有了對繪畫深深的喜愛與渴望,看向柯清婉的眼神都變了。她鼓起勇氣,走到柯清婉面前,眼睛紅紅地說:“清婉姐姐,謝謝你!謝謝你畫了這麼美麗的畫給我!我好喜歡!我也好想像你一樣,能畫出這麼美麗的畫來!清婉姐姐,你能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