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洪熙的到來讓衆人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事情卻愈演愈烈,沈穆齊竟然要挾皇上,一時間對峙的雙方頓時安靜了下來。
墨傾城原本以爲沈穆塵已經設下了埋伏,要將沈穆齊一網打盡,這也好印證沈穆塵就是青魘,沒想到趕來救駕的人竟然是洪熙!沈穆塵還真是棋高一着,將立功的機會讓給洪家,一來洪家會對他更加忠心,二來他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就算將來有人爲沈穆齊翻牌,也沒人會查到他頭上!
在這拔劍弩張的時刻,卻沒看到沈穆柔和墨傾舞。
杜鵑也不見了!
墨傾城秀眉微擰,看來自己猜得果然沒錯!
“皇兄,你別亂來!”沈穆書開口勸道,此刻他真擔心沈穆齊會做出過激的事。
“皇兄,快放開父皇!”八皇子沈穆泱也焦慮地說着,雖然他的聲音稍顯稚嫩,卻足以引起沈穆齊的注意。
安嫆臉色慘白,身子不住地發抖,沒想到沈穆齊竟然會做出這種事,只是她身爲女人家,雖然是正妃卻也插不上嘴,只能眼睜睜看着沈穆齊淪陷。
沈穆齊只是瞟了他們一眼,又把眼光放在洪熙身上,“洪熙,還不命你的人退下!”沈穆齊怒吼一聲,握着劍柄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眼睛裡的寒光變成兩把利劍,向洪熙直刺過來。
洪熙看向皇上,只見皇上滿臉的凜然,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只是眼裡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他緩緩放下手中的劍,衝着門外的禁衛軍喊道:“都退下!”聲音清脆卻又不失威嚴。
看着門外的御林軍紛紛放下武器,沈穆齊原本清俊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嗜血的笑,他扶着皇上一步步朝外走去,三萬禁衛軍已經整裝待發,只要出了王府,他就能拿着玉璽統領整個羅玉國,到時候誰也阻止不了他!
剩下的百來號精兵原本在看到洪熙的軍隊後都以爲必死無疑,沒想到大皇子竟然脅迫皇上,他們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些,一個個圍着沈穆齊倒退着往門口走去,眼睛還警惕地環顧着屋內,生怕有人會在暗中動手。
“齊兒,你這麼做當真枉費了你母后對你的一片期望!”皇上眉間緊鎖,似乎是在考慮着什麼,眼中露出些許猶豫。
“父皇請放心,兒臣登基後會封母后爲‘慈母’皇太后,母后定會原諒兒臣的不孝!”沈穆齊架着皇上,眼裡的慾望一覽無餘,此刻他只想帶着玉璽快點離開這裡,絲毫沒有注意到外面的高牆上埋伏着一個黑影。
執迷不悟!皇上徹底心寒了,他眼眸裡面閃過一道寒光,衝牆上的人影使了一個眼色,只聽見一聲錚錚的弓弦聲響起,一隻利箭“咻”地一下朝沈穆齊射來,準確無誤地射進他的右肩從背後透胸而出速度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沈穆齊慘叫一聲,手中的劍應聲落地,殷紅的血液瞬間浸溼了他的外袍,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流淌下來。
“聽朕命令,捉拿叛賊沈穆齊,其同黨格殺勿論!”皇上眼神一凜,渾厚的聲音在府裡響起,半點沒有猶豫。
一陣錐心的痛從肩上傳來,沈穆齊捂着右肩,頓時傻了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早已有人將他擒住。
只聽見無數的慘叫聲,溫熱的鮮血四處濺散,不一會兒王府就猩紅遍地,畫面慘烈,在場的人都臉色慘白,身子抖如篩糠。
皇上定定地立在一旁,不再插手接下來的事。
墨傾城薄脣微勾,不由微微浮起一抹冷笑,她早就該想到,皇上不是那麼簡單的人,既然他敢把玉璽帶在身上,就一定會保證萬無一失,不叫人輕易奪了去。不過他千防萬防,算到了有人對玉璽虎視眈眈,卻沒想到先發制人的竟然是他的大兒子。
在場的人微微舒了一口氣,要是沈穆齊真的搶走玉璽,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只有沈穆塵,他看似無害的眼神裡露出一抹輕笑,他早就料到父皇留了一手,在父皇沒有下定決心要除掉沈穆齊之前,他也絕不會動手。
沈穆齊目光呆滯地看着遍地的屍體,身體一顫,癱坐在地上,他這麼多年的心血在頃刻間都化爲烏有,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土崩瓦解。他就這麼呆呆地坐着,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中了一般,渾身都被冷汗浸溼了,他失敗了,敗得這麼徹底,謀朝篡位,他還有活路嗎?
剩下的幾個精兵見大局已定,紛紛舉手投降。
“皇上,這些叛賊怎麼辦?”洪熙轉頭看着皇上,單膝跪地,恭敬地請示道。
皇上淡淡地掃了一眼渾身鮮血的幾人,沒有言語。
“父皇,不如將他們打入天牢,再從長計議!”沈穆塵適時開口,他不說將這些人就地正法,而是押後處理,顯然是在皇上面前上演着心慈手軟的賢德戲碼。
“朕說過,格殺勿論!”皇帝突然加重語氣,無上的威嚴令在場的人心中一震,皇帝這是在殺雞儆猴,他在告誡世人,若是還有人意圖謀反,那下場將會跟這些人一樣!
事情當然不會就這麼簡單,墨傾城掃視了一眼院子裡的人,不少官員都簌簌地冒着汗,一方面他們是被這殘忍的場面嚇住了,另一方面是因爲自己也是大皇子的追隨者,皇上收拾了這些叛賊,接下來當然就是肅清朝綱,清除殘餘勢力!
那些叛賊早已被洪熙的人架住,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短短的瞬間,刀刃砍在血肉裡的聲音悄然想起,幾個血淋淋的頭顱滾落在地,頓時空氣裡的血腥味更加濃郁,在場的人大多都反起胃來。
今天目睹了這一切的人,恐怕今後要做上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了!
皇帝卻是視若無睹,當年他也是在戰場上打過滾的人,比這更血腥的場面都見過,他擺擺手讓那些御林軍退下,懾人的目光咄咄逼人地投向沈穆齊:“孽障,你可知罪?”
沈穆齊頹廢地看着皇帝,緊閉着嘴脣,流下兩行淚水,這一刻他無比懊悔,今天之前他還在府裡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幻想着能登上父皇的寶座,沒想到天不如人願,竟然在最後一刻失敗了,當然,他後悔的不是謀反,而是沒帶上那三萬禁衛軍,以至於被洪熙佔了上風!
“畜生!”皇帝見他不做聲不禁加重了聲音,含帶着濃濃的怒意。
“父皇,皇兄知道錯了,求您饒他一命!”沈穆塵哀傷地看着皇帝,跪地爲沈穆齊求情。他當然知道父皇不會真的殺了沈穆齊,否則剛纔那一箭就不是射在他肩上,而是心上了!
“是啊父皇,皇兄只是一時糊塗,求您開恩!”沈穆書也跪了下來,他是真心不希望父皇殺掉皇兄,他知道沈穆齊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敢謀反,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能力培養出這麼大的勢力,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教唆他!
“父皇,求您放過大皇兄吧!”沈穆泱也跪下來,眼神淒涼地看着皇帝。
沈穆齊瞪大雙眼,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顫,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會爲他求情,除了沈穆塵,他對於另外兩個皇弟還是感激的。
謀朝篡位是皇室大忌,按律斬立決,沈穆齊身爲皇子更是罪加一等,雖然他沒有弒父之心,但不代表皇上就會饒恕他。
大臣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勸阻,生怕落得個造反同黨之罪,雖然有些人就是同黨!皇子造反,是國事,也是家事,國事他們尚且還要看皇帝的臉面說話,家事就更是多說無益了!
皇帝側目看着沈穆齊,還是心有不忍,畢竟他是自己的兒子,是皇后最疼愛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他堂堂一國之君呢!
“罷了!”皇上布着皺紋的冷峻臉上顯出些許無奈,他揮了揮手,低沉着嗓子說:“朕看在皇后的份上饒你一命,雖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從今日起逐出皇譜,看守皇陵,靜心思過,永世不得出陵!”
安嫆支撐了良久的身體轟然倒下,安逸適時接住她,眼裡盡是心疼,他這個妹妹哪裡都好,就是太注重感情,哪怕是一段孽緣!
墨傾城有些深邃地看着她,有安家這個靠山在,安嫆還不至於陪着沈穆齊受苦,若是她能放下,以她的資質倒是不怕沒人上門提親,就怕她放不下!
現在該憂慮的人應該是墨傾舞纔對,墨家崩臺,墨傾舞再無依靠,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四公主對這事也無能爲力,看來她註定沒有好下場!幸好她此時不在場,否則怕是已經哭天搶地了。
“多謝父皇開恩!”三人低頭齊呼,只有沈穆齊還愣在那兒,不知所措。
看守皇陵不但是個苦差,還意味着政治生涯的結束,恐怕以後沈穆齊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往後的日子也會生不如死!
沈穆齊隱隱有些擔憂,皇兄是沒吃過苦的人,又心高氣傲,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
沈穆塵勾脣冷笑,父皇雖然饒他不死,可這個懲罰也太重了,逐出皇譜就等於拒絕承認他的存在,沒有了皇子的身份,他就和普通庶民一樣,再無進宮的機會。
墨傾城看着沈穆塵臉上的獰笑,就更堅定了這件事是他一手策劃的,現在他奸計得逞,接下來要對付的恐怕就是將軍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