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延宸宮裡, 德貴君半倚在牀榻,雲禪立在一側恭敬的稟報王府的最新事宜。

“雲禪,你說本君心腸歹毒手段狠辣麼?”抹了水粉, 點了口脂, 德貴君隨手披了件顏色鮮豔的袍子起身。

雲禪給他攏了袍子, 取來一支石榴紅的玉簪用象牙梳給他重新綰了長髮, “貴君向來心慈, 那些亂嚼舌根的直接招人杖斃即可,免得在宮中到處亂竄氣兒。”招人把庫房那對鮮豔如血的玉佩取來,雲禪捋順鮮豔的穗子挑了個漂亮的角度把玉佩輕輕懸掛在他腰間。

“是呀, 直接招人杖斃……即可。”德貴君起身,雲禪取了雙軟底牡丹刺繡攢東珠鞋給他穿上, 鮮豔如血的顏色, 精巧的雕工加上本身質感無一不出彩的玉佩德貴君隻字未問, 雲禪自然也是一字未提。

揉着疼痛的太陽穴,德貴君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 “王爺那裡現在怎麼樣了?”

“自然是好的。”雲禪笑着給他端了盞熬好的燕窩,“王爺現在懂事了,貴君不用擔心。”前兩年王爺聽不進勸誡貴君可沒少費心,現在王爺恢復了兒時的孝順勁,他這個伺候貴君的自然也是心裡歡喜。

“晚膳貴君可是要到崇明殿用?”雖然伺候崇德女皇的一等宮侍剛剛來傳話, 但是身爲延宸宮管事知道貴君和女皇多年來相敬如賓的雲禪覺得這事還是問問貴君的意思纔好, 畢竟這樣的事兒以前很多都是被貴君推了的。

果然, 德貴君聽了搖頭, “晚膳在延宸殿用。”崇明殿, 那個能不踏足就遠離的地方,他不喜歡也不願去。

聽過貴君未進宮的風采, 也親眼見證他獨寵後宮二十幾年,雲禪對他的話向來當聖旨服從。出去回了話,好在傳話的女官好說話沒有爲難他。

晚膳時分,延宸宮燈火如晝,隔了圍屏的正殿多了張紫檀雕花牡丹紋長桌。鮮豔的素緞鋪在桌上,一溜玉碟金碗裝的膳食按照女皇的規格整整有一百零八道。

雲禪扶着德貴君出來,崇德女皇已經穩坐一紫檀雕花椅子上,宮侍規規矩矩的伺候在一側。

德貴君放開雲禪扶着的手,朝着崇德女皇規規矩矩行了禮。

崇德女皇起身把他扶起,牽到一側的紫檀雕花椅子上坐下,“病中這幾日沒有好好用膳,這一百零八道菜由御膳房精心亨制,總有幾樣是合你胃口的。”

伺候在一側的宮侍上前熟練的揭開德貴君面前做工精緻漂亮的罈子,取了玉著掀開荷葉退在一側。崇德女皇給德貴君盛了半碗用魚翅、海蔘、鮑魚、乾貝等三十種食材精心製作佛跳牆的湯。

德貴君謝了禮,拿着玉勺很給面子的喝了小口。

崇德女皇手執玉著,視線一直黏在他身上,“味道如何?”

“還好。”德貴君放下手中的玉勺,空氣中散開的味道讓他不適擰眉有噁心嘔吐的感覺。知曉貴君在有崇德女皇的場合,胃總是喜歡出毛病的雲禪,當下取了袖裡用錦緞縫製的荷包並一盞溫水給了德貴君。

德貴君垂眉取出荷包裡的藥丸,用了溫水服下。雲禪看着他慢慢好轉的臉色,眉頭展開,“可是好了點?”

德貴君點頭,順勢吩咐,“回去叫王御醫再給配點。”嗅覺最近越來越靈敏,沾一點葷腥的東西都不行,好在有王御醫制的藥丸,服用之後心裡能稍稍舒坦一點。

喝了口溫水,德貴君離了紫檀雕花椅子和崇德女皇告了罪往門外後去,雲禪提了盞琉璃宮燈,隨手招了四個宮侍自然是立刻跟上。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崇德女皇坐在紫檀雕花椅子上,良久才輕輕嘆息一聲,她的延知還怪……她!

伺候崇德女皇的宮侍見了,趕緊回崇明宮把精緻鏤空帶牡丹花紋的檀木匣子取來,端着溫水伺候着她把匣子裡的藥丸服下。

“女皇,國師說了,你要注意龍體!”看着紫檀雕花牡丹紋長桌一百零八道豐盛的菜色,伺候她已有幾個年頭的宮侍終於忍不住出口道。

在他眼裡德貴君是好,可女皇沒有必要爲了他整日鬱結於心每每胸口疼痛,國師大人都說了,女皇要是再這樣下去,怕是沒有幾個年頭好活了。

……女皇是寧國的頂樑柱,他不希望女皇的身體有問題。

崇德女皇聽了他的話,冷硬的眉眼依舊冷漠,“你們先下去,朕在這裡再坐坐。”

靠在紫檀雕花椅子上,崇德女皇突然很懷念小時候和延知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的她雖不得母皇寵愛,但那時候的延知,還有時刻把她當狼防延知的母親——護國大將軍還真是可愛有趣的緊。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了?

是她許諾延知爲正夫最後卻先他一步娶了側夫,然她在側夫有孕之際以側夫之禮把身爲護國大將軍嫡出公子的延知迎進門?

又或是她把延知迎進門不過一個月就娶了兩側夫擡了六小侍,在延知在難產之日她卻和人在青閣小倌樓裡私混?

又還是延知肚裡的孩兒未保住判終身不孕她祈求原諒之際,以側夫之禮娶了他閨前好友?

…………

崇德女皇捂着臉,踉蹌起身揮袖間一溜的玉碟碗盞落地。門外候着的宮侍聽了,全部規規矩矩的在門外站着。只要崇德女皇沒發話讓他們進去,他們這羣被勒令候在門外的宮侍自然是規規矩矩的候在門外。

一輪彎月高懸天空,崇德女皇回崇明宮喝了整整五壇酒勁兒大的百花釀。德貴君從雲禪嘴裡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在第二日。只是這時候的他,不管是什麼心情都必須去崇明宮一趟,因爲早膳時分,王府已經傳來寧錦落下懸崖不知生死的消息。

……他的小錦被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