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來信又重申了一遍, 搞得她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賈經到底拿了她的什麼物件,值得這般炫耀並要挾?
立冬站在門口,幾回回的欲言又止, 可是見她神色不善的東翻西找, 只得撅了撅嘴, 滿腹心事的走了, 阮玉擡頭時, 僅見到她一個背影。
那日打烈焰居回來的時候,春分神秘兮兮的跟她說,有人看到李氏叫住立冬, 嘰嘰咕咕的說了半天,立冬的臉都白了。
能是什麼事?
如今讓立冬爲難的就是金玦垚的事。
這個臭小子, 怎麼還不走?難道非要鬧出點事來才甘心?
立冬這死丫頭, 頭天晚上哭天抹淚的說自己千不該萬不該, 然後死不悔改。
這倒要她怎麼辦?
她是不是應該找金玦垚談談?
話說這種事還是交由他崇拜的四哥來談比較好,可是她要如何跟金玦焱說起立冬跟金五爺的這段不該發生的情愫?沒準他還要以爲自己小題大做。
對了, 阮玉直起腰。
信該不是金玦焱拿走了吧?她可是記得請季桐吃席面那天,她去安撫立冬,而他單獨留在她房裡,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是這種小人?
說不好。
不過依他那性子,若當真拿了, 第二天一準要拿她問話, 跟得了什麼天大的把柄似的, 可是他隻字未提。就算他能忍住一時, 那麼這幾日……
不過這幾日她也沒見到他的人影, 也不知在忙什麼。難道是那天她把話說得太重,傷了他?
他的自尊有這麼強?
其實她也不過是想他認清自己, 不要整日裡碌碌無爲,東遊西逛,也算是她的報答吧,難道就跟她生氣了?
她有些鬱悶,轉而更氣自己,不就是幾天沒見到人嗎?以前一月半月的都見不着,也沒覺有什麼不妥,難道真是……
不可能!
她搖頭,又笑自己,有什麼好擔心的?沒準是去找溫香了,阮氏出品的愛情三十六計,哪能不奏效呢?
捏緊了信,繼續翻找,將東西弄得咣咣響。
丫頭們聽到動靜,只敢探頭瞧瞧,卻不敢進來。
阮玉再次拉開了妝臺的抽屜,甚至把抽屜卸了下來,看看那封信有沒有夾到縫隙裡去。
可是她註定失望。
難道真是自己失憶了?還是夢遊?亦或者信也穿越了?
正當她折騰得焦頭爛額,門外有人報:“大奶奶來了。”
話音方落,姜氏已經一陣風的捲了進來。
最近的姜氏光潤了不少,整個人顯得精神煥發,也敢挑戰顏色鮮嫩的衣裳了。
此刻,她穿着一件藕荷色枋絹右衽衫,見阮玉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忍不住抹了抹鬢角,一臉殷切:“弟妹那蛋清加牛奶、蜂蜜的方子真不錯,不過我又摻了點珍珠粉,這臉滑得,連我家大爺都說放不住手呢……”
阮玉見她一張成熟過度的臉笑得嬌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忙問道:“大嫂來此有何貴幹?”
姜氏收了笑,往身後看了看,就好像有鬼追她似的,然後拉着阮玉的手往裡走了走:“我說你這個糊塗!李氏最近忙得腳打後腦勺,太太正對她不滿呢,偏偏你,給她出了個什麼主意,結果現在……”
撇撇嘴,戳了下阮玉的腦門:“你可真抓不住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取代李氏掌管中饋嗎?可她本就不是長待的人,爲什麼要摻合別人家的事?
目光不覺瞟向牀頭,那本律法看來該好好研究一下了。
然而視線又落在打烈焰居帶回來的幾本書上,停了片刻,垂下眸子。
姜氏兀自喋喋不休,阮玉卻沒了聽的心情,也不知她都嘮叨了什麼,直到提起立冬,才眼角一跳,看向她。
姜氏見吸引了她的注意,不禁心中暗喜,又做出急切的樣子:“你可不知,下午的時候,立冬姑娘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就被李氏給叫住了。倆人也不知說了什麼,立冬姑娘差點昏倒,然後李氏就鼻孔朝天的走了……”
姜氏對自己能夠爲阮玉提供這麼一條重要信息很是興奮,密切關注阮玉的神色。
阮玉果真凝重起來。
可是李氏三番兩次的爲難立冬做什麼?她到底跟立冬說了什麼?有關於金玦垚?但是細想來,這在金家也不算大事,李氏根本犯不着大動干戈。不過姜氏既然特意提起,莫非還有什麼隱情?
“弟妹,你還年輕,不知道這人心啊,總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所以凡事別太心善,該踩一腳,就踩一腳。能踩上一腳,就千萬別放鬆,否則,吃虧的只有自己。”
拍拍她的手:“弟妹,我也不妨跟你說實話。這個家,我是待不了多久的。但是走之前,我得把這些年的氣出了。所以弟妹,你完全不用擔心大嫂會給你下絆子,大嫂就是……”
瞧瞧四周,湊近她:“到時候,你多照應着點咱們就成!”
姜氏說的,阮玉有些聽不懂,但是琢磨片刻……姜氏該不會是意圖分出去單過,希望自己在關鍵時候,能支持她,甚至多撥給大房一些財產?
這般一想,頓時吃了一驚。
要知道,金成舉很是有封建大家長的做派,早前便在飯桌上就着別人家兄弟鬩牆鬧分家的事大發雷霆,又怎麼會同意大房出去單過?不過看姜氏這架勢,打算做了不是一時半日了,她怎麼又想着拉自己淌這趟渾水?
這個家,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出點什麼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還偏要扯上她,真是讓人煩不勝煩。
姜氏一看她那樣子,就知她心裡不樂意,也不惱,只繼續語重心長:“金家是好,可是你看到那栽到一塊的樹苗沒?擠擠插插的,怎麼長得好?搞不好,就被人給擠死了。當然,你是不用想着出去了,這個家遲早是你的,可是李氏不交權,或者等她把公中的東西都挪用得差不多了,你能怎麼辦?你又拿什麼去貼補?”
見阮玉皺了眉,不禁冷笑:“你還別不信,這裡裡外外的帳,只有李氏最清楚。我好容易安插|進去個人,他跟我說,李氏一年至少能從公中颳去這個數!”
她伸出手,比劃了兩下。
阮玉瞪大眼睛。
姜氏便笑了:“所以我想着,趁這棵大樹的根還沒爛,趕緊能分就分出去。否則到了將來,一旦老爺……太太是拿不了事的,到時還得分。你瞧你大哥那樣子,我們這房還不就乾等着吃虧?我可是還有兩個孩子呢。跟你說,也是跟你交個底,這個家,你最不用防範的就是大嫂,若你需要,大嫂一準幫着你!至於李氏,你一定要多提防些。你這屋裡的丫頭,我瞧着就立冬最沒心眼,怕是李氏要拿她下手,你可得看着點……”
姜氏這般,的確算是跟她投誠了,而且關於大房想分出去單過一事,阮玉是深信不疑,只擔心姜氏這般交代,怕也是有聯合她對付李氏的意思,因爲李氏一倒,中饋無論是落在自己手裡還是移交姜氏,對姜氏都只有好處。
只是她不想被人利用,更何況,誰知這利用的背後還隱藏着什麼?
不是她膽小,只是這個金家……太高深莫測。而且……
她也是要出去“單過”的人呢。
姜氏見她沉默,只當她是需要考慮,也就不再多話,只道:“你只需知道,大嫂沒有害你之心,關鍵時候,還能幫你一把。若是你真有了過不去的坎,來找大嫂,大嫂這心裡……有數……”
她衝阮玉一笑,笑容很是有些詭秘莫測。
阮玉便屈膝一禮:“那便先謝過大嫂了。”
“瞧你這話說的?”姜氏眼尾笑成了半朵菊花:“大嫂還有事求着你呢。這陣子有人給娥姐兒提了幾門親事,我左挑右選也拿不定主意,今天特來找你,想你幫我參謀參謀。告訴你,這可是你大侄女,可不能馬虎了,不僅是她一輩子的事,還關係到後面這一串姐兒的前途呢。她起步高了,後面也低不下去不是?而且她若嫁得好,咱們也跟着借光吶。快來,坐下,咱妯娌倆商量商量。告訴你,這事我可沒跟別人說過,就信得着你了。若是你有更好的人選,可得趕緊告訴我。唉,早前不就是把娥姐兒的婚事託付給弟妹了嗎?”
姜氏正扯着阮玉暢想嫁給哪個人選會有怎樣的美好前途,再順便對各個人選挑三揀四,苦惱着怎麼也不得兩全其美的時候,李氏上門了。
“呦,大奶奶,今兒可真是早啊……”
姜氏收了笑,拿袖子捂住桌上的一沓紙片。
動作雖快,但李氏依然看到那上面寫着的字,頓猜到了姜氏的用意,脣角黑痣便是一動,讓姜氏的心裡很不痛快。
“早什麼早啊,這都中午了,天這個熱。對了,弟妹,剛說的事你幫着好好琢磨琢磨,都是自家人的事,到時我再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