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一愣, 大怒:“你怎麼不去說?”
如花優雅的舔了舔爪子:“我現在又不是阮玉……”
在阮玉大爆發之前,如花放下爪子,調整了一下指甲的狀態:“放心, 我不會虧待你的……”
一時之間, 阮玉恨不能掐死它。
反正掐死一隻狗又不犯法, 而且她什麼後顧之憂都沒有了, 也不用再被一隻狗轄制, 儘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但念頭只是一閃。
如花跳下地來:“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已替你找好了肉身……”
什麼?
阮玉氣息一阻。
如花齜了齜牙:“就是金玦琳。所以我奉勸你,別對金玦焱動心, 你們不可能的!”
“可是金玦琳……”
“她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你要儘快找到能讓咱們更換的法子。而且你沒事多去看看她, 熟悉熟悉她的一舉一動。”
想了想:“反正也沒什麼好熟悉的, 她整天躺在牀上, 你只要記得到時慢慢好起來就成,我想這點我是不用教你的。如此說來, 你倒是應該好好跟八月姨娘交流交流……”
八月姨娘?
想起這個人,阮玉就不舒服。
“總之我說不會虧待你就不會虧待你。如今是近水樓臺,而且金玦琳雖爲庶出,但李氏說得對,金家這輩就這一個女兒, 自也不會虧待她。我的眼光不錯的, 也早早替你做了打算, 因爲若是你當真換了別人的身子, 若是個寒門小戶的女兒, 一無所有,你要怎麼活?所以你現在好好幹, 將來就等着享福吧。”
“哦,對了。”如花轉了頭:“你借這個機會正好也可以跟季桐會會面……瞧,我都給你想到了,你怎麼能說我什麼也不做呢?至於金玦焱……”
如花的表情大約叫做嚴肅:“你離他遠點,那小子沒安好心!”
語畢,施施然的走了。
阮玉呆在屋中,半晌纔回過神來。
她未來會變成金玦琳嗎?依然是金家一員,依然脫離不開這羣討厭的人,而且還成了金玦焱的……妹妹?
心裡頓時一通翻江倒海。
可是她有別的選擇嗎?
既然如此,她從今以後的目標就是等着金玦琳的……
心裡有些不好受。
她安慰自己,這樣就等於金玦琳把全部器官移植給自己,而自己則是在延續她的生命,只不過……
她轉了幾個圈,忽然一跺腳。
這還是沒影的事,她糾結什麼?目前迫在眉睫的是,如何解決金玦琳的單相思以及由此可能引發的一系列危機。
這本是如花弄出來的問題,結果人家倒跑了,又把難題丟給她。還說什麼都替她想到了,結果還不是爲了它自己?
這個狡猾的傢伙!
她剛要追出去,霜降就拿着一隻紫檀百寶嵌拜匣走進來。
“這是什麼?”
霜降的神色有些凝重:“是宮裡人給奶奶的帖子。”
一提到宮裡,阮玉立即心頭一跳,什麼煩惱都記不得了,眼前只來回晃動啓帝色眯眯的老臉,彷彿聽他在噁心的叫她:“小玉玉……”
“奶奶……”霜降擔心的看着她。
“沒事,沒事……”
她搖搖頭,不期然的想起金玦焱……
不,她怎可以想起他?
不,她怎可以連累他?
不,她怎可以……
腦子一團混亂。
她一把抓過拜匣,在看到裡面那封杏黃貼金帖子的瞬間,心突然安定下來。
若是啓帝有令,定是下旨或者派人傳口諭,怎會用帖子?
可是既然他可以不顧禮法,隨意調戲有夫之婦,又如何不能……
閉了閉眼,終於將帖子打開。
忐忑的心隨着上面字跡的展開漸漸平靜,手也不抖了。
“是三皇子的帖子。說是有草原上的朋友遠道而來,請春日社的人負責接待。”
話到最後,已是開心起來。
霜降也鬆了口氣,雙掌合十,唸了句:“阿彌陀佛。”
阮玉忍不住笑,戳了下她的腦門:“怎麼,還真的想出家當姑子了?瞧瞧你這身,不知道的,還以爲清風小築改吃素了呢。”
霜降少有的露出調皮之色,扶了她,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其實當姑子也沒什麼不好。這段時間,我經常跟丁嬤嬤請教,才發現,她老人家雖是看着嚴肅,卻是個熱心人。她跟我說,人之所以有煩惱,又給他人制造煩惱,都是因爲有‘欲’。但是何人能無慾呢?就是佛亦要爭一炷香。所以凡事不要苛求,只順其自然便好。若是心裡想要清靜無爲,也不必非要做那個樣子去廟裡了卻殘生,只需心中有菩提,那麼處處都是菩提。”
阮玉便笑:“霜降如今說話真有幾分禪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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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淡淡一笑,給她換了盞茶:“不過我還是去廟裡捐了身子了。”
見阮玉露出詫異,垂了眸:“將來,我總得有個落腳之處……”
不出嫁的姑娘無法葬入祖墳,如是,倒也算有個着落。
阮玉不由得想,如果將來自己變成了金玦琳,若是一直孤身一人,百年之後,豈非也無葬身之地?
她並不迷信,可是這樣總歸太可憐了些。
“不若你也幫我……”
“奶奶可不要這麼想。”霜降立即阻止了她:“奶奶是有大富貴的人,這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今生若不享受,佛祖會怪罪的。”
“霜降,你這般來講,倒有點老氣橫秋了。”
“奶奶這話說得也不錯,人只有活到最後,回過頭來看時,纔會更加通透。奶奶若是信得過奴婢,奴婢就多說兩句。”
拿起擱在桌邊的六菱紗扇,爲阮玉輕輕的扇着。
“人生在世,無論是孝敬父母,還是成爲夫妻,都是緣分。無論這緣分是好是壞,只要是碰到一起了,便是命中該遇到這個人。姑爺……”霜降頓了頓,彎了脣角:“還是不錯的……”
“霜降,我聽說你弟弟進了學堂?是有人跟他打賭,結果他輸了,只好服氣,最近還頗爲用功,連先生都說,這孩子比以前好管教多了。”阮玉眯了眼睛,打量霜降:“我想知道這是誰幹的?”
霜降垂眸含笑:“奶奶既然提起,自是知道是誰做的。”
“你要背叛我了?”語帶威脅。
“奴婢只有一心向着奶奶的理兒,所以纔跟奶奶說這些話。”
“哼,看來我也得跟丁嬤嬤學學,否則就要說不過你這丫頭了!”
“那是因爲奴婢說得不錯,而在奶奶心中,也覺着姑爺是個不錯的人……”
“你……”
阮玉要狡辯,卻莫名紅了臉,只乾瞪眼,又怕被人瞧出端倪,於是一把搶了霜降手裡的扇子,拼命的扇。
真是奇怪,自己最近似乎很容易心虛。
霜降只做不見,依舊四平八穩的說道:“若說這人,哪能沒有缺點呢?而且很多時候,人的缺點都是在不瞭解的情況下表現出來的。這倒也好,省得掖着藏着,反是麻煩,一下子看得通透,豈非好事?而只要是人,又哪能沒有優點呢?姑爺對奶奶的關心,奴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是說他揹我回來的事?”阮玉立即想起上次不成功的穿越。
“豈止?其實姑爺是很在意奶奶的,要不怎麼總惦着往這邊跑?我看他八成……”試探着看阮玉的神色:“是想搬回來。”
阮玉噌的從椅子上躥起來:“怎麼可能?”
覺得聲高,有些不妥,連忙壓低嗓音:“你不要胡說!”
霜降捂脣一笑:“那就等着姑爺親自跟奶奶說便是!”
“你……你個死丫頭,拿我消遣不是?”
阮玉覺得自己就算戰鬥力不強,平日也還精明,怎麼最近智商有下降的趨勢,竟被霜降給捉弄了?
看不出啊,一向少言寡語的霜降隱藏得還挺深。
“我看你是被他給蒙了,不就是做了兩件好事麼?”扇子扇得飛快:“正如你所言,人都有缺點跟優點。優點多的人若是犯一點小錯,都會被人抓着不放,好像這就十惡不赦了似的。可是滿身缺點的人若是有一丁點不錯的表現,就跟土坷垃裡撥拉出個珍珠,被人爭相傳頌,完全忘了他曾經的不堪,就要把人捧上天了。你可別忘了,他跟夏至……”
語氣忽的一頓。
她提這個幹什麼?他跟夏至如何,和她有什麼關係?再說,還有溫香呢,這幾天不見蹤影,八成就是……
提到夏至,霜降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該不該違背春分的囑咐告訴阮玉。
她們雖是忠於主子,可是丫頭之間也存個義,況且春分單單瞞下這件事,保不準是有別的安排,不過她實在看不出什麼安排比讓阮玉知道真相更好了。
正在猶豫的當兒,外面傳來一迭連聲的通傳:“四爺來了……”
“四爺吉祥……”
屋裡的二人一怔,阮玉又額外加上一拍心跳,然而待轉了身,已是一切照舊。
金玦焱進了屋,對上彼此的眼神,均是一閃,而後又各自調開。
霜降很有眼色的告退了,她那主子居然連聲“嗯”都省了。
屋內依舊是二人,只不過氣氛不如先前歡快,而是顯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