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懇請皇上收回成命。”正當大家都很詫異的時候,卻突然見到雲七夕直直跪下,聲音清脆,眼神堅定。
此話一出,大殿內再次騷動。
身爲當今太子,公然被拒婚,單子隱的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他盯着此刻跪在殿前的雲七夕,她的態度那麼堅決,就好像他是洪水猛獸,急於地要與他撇清關係。
“七夕,你在胡說什麼呢?”雲風烈被她說出的話嚇了一跳,立刻出聲阻止她。
“爹,我沒有胡說。”雲七夕從不喜歡拖泥帶水,爲免夜長夢多,她已經下定決心,今日必須把這件事情搞定。所以,並未聽雲風烈的勸阻。
單燁的臉色明顯陰沉了下來,盯着她,“七夕,你不願意?你是不願意嫁給太子,還是不願意做朕的兒媳,又或者是不願意嫁入皇家來?還是說你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裡?”
這語氣一句比一句重,最後一句,更是讓雲七夕背脊一寒。
雲七夕怎麼能不明白,雖然他愛護着二小姐,但他畢竟是皇上,從沒有人敢違逆他的意思,更何況是當着這麼多文武百官的面拒絕他的指婚,而且這指婚的對象不是別人,是他的兒子,這便公然是在打皇上的臉。讓皇上失面子,這事兒可大可小,興許,皇上一個惱羞成怒,就可以摘了她的腦袋。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成功便成仁。倘若非得讓她嫁給渣太子,那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讓她成仁來是痛快。
雲七夕跪得筆直,神情不卑不亢。
“皇上,請聽臣女解釋。”
單燁一瞬不瞬地盯了她一陣,壓着火氣淡淡道,“你最好說出個所以然來。”
雲七夕似是無意地側頭,掃到了單子隱憋得發紅的臉,而視線再一移,便觸到了單連城閒淡的目光,只見他嘴角若有似無地勾起,很有點作壁上觀的意思,似乎對她的能力很有幾分信任,相信她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並且會處理得很精彩。
如要講一個故事一般,她淡淡一笑,“皇上,雖然臣女曾經一直認爲將來是會嫁給子隱哥哥的,但經過這一次重生,我突然發現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單燁驚疑不定地問。
“臣女突然發現,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原來太子殿下心中的人不是我,而是姐姐,而姐姐也是愛慕太子殿下的。他們纔是兩情相悅的一對,而我,根本就不該出現在他們中間。”
她淡淡的笑容裡故意染上了一抹淒涼,眼睫落寞地垂下,“其實七夕並非無自知知明之人,若早知這一切,自會成全姐姐與太子殿下的。更何況,太子殿下的心裡沒有我,娶了我豈非委屈了太子殿下,也讓姐姐日日垂淚。”
雲攬月好不驚訝,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簡直太出乎她的意料。雲七夕也越發讓她猜不透了,她要將太子妃的位置讓給她嗎?怎麼可能?
“太子,是這樣嗎?你喜歡的是攬月?不是七夕?連朕都被矇在鼓裡了?”單燁面色不愉,似乎這個結果令他有些生氣,好像在氣太子有眼無珠。
單子隱不安地站了起來,臉憋得通紅,看了皇后一眼,又瞧了雲七夕一眼,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而云七夕看着太子猶豫的樣子,卻想到了另外一層,他不會是還惦念着她的那塊免死金牌,所以不肯毀了這門婚事吧?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皇上,希望皇上能夠成全太子殿下與姐姐,同時,也給臣女一個重生的機會。”雲七夕只希望快刀斬亂麻,儘快了結了這件事,可不想再這麼拖拖拉拉,最後再生出什麼與她願望相悖的變故來。
其實雲七夕說給她一個重生的機會,是爲了博單燁的同情,她知道,他是護着她的。同時,也是挽回他的面子,讓大家知道,她並非拒絕皇上,拒絕皇家,而是爲了成全。
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簡直太偉大了有木有?起先身爲她姐姐的雲攬月明明還在打壓她,這會兒她卻反過來將自己太子妃的地位讓給她,這麼多觀衆看着,只不知是會覺得她偉大還是覺得她傻。畢竟這太子妃的地位是好多女子都羨慕不來了。
“你真這麼想?你以前可不是這麼想的。”單燁有些迷茫,同時也覺得眼前的雲七夕有些陌生。
“皇上,人是會變的,鬼門關走過一遭,看事情的觀念就不一樣了。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而且,不知道爲何,臣女記不得很多事了,尤其是有關太子殿下的事,這也許是老天爺的安排,臣女與太子殿下,註定今生無緣。”
簡短一句話,解釋了她的改變,也爲她以後時而犯失憶症,做了個鋪墊。
無數道驚疑不定的目光看着她,對於她現在做的一切,大多不懂,不解。雲攬月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她懷疑她這樣做,是否有什麼陰謀。
的確,雲七夕是有陰謀的,她的陰謀就是讓渣男和渣女渣在一起。
迎上雲攬月質疑的目光,雲七夕微笑道,“我知道姐姐對我有些誤會,希望我的誠意能讓姐姐解開心頭的疙瘩。”說着,她站了起來,轉身向着秦子隱的方向走去。
秦子隱陰睛不定地盯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心裡莫名有些惶然,總覺得眼前這個微微含笑的雲七夕,他根本捉摸不透,無法掌控。
雲七夕走到她的席位前站定,微笑地看着秦子隱。
“子隱哥哥,謝謝你與姐姐曾經對我的特別照顧,如今我成全了你跟姐姐,就當是我對你們的報答了。”
她這意味深長的話說得緩慢而清晰,不知秦子隱是否能懂,但至少雲攬月是一定能懂的。因爲她在聽見這話時,臉色變了。
秦子隱一直認爲,雲七夕對於自已的價值就是那塊免死金牌,可如今聽見她這樣說,心裡竟有點失落。
只見雲七夕從懷裡掏出那張絹帕來,將它展開,上面繡功精緻的隱字和夕字呈現在他的面前。
突聽“嘶”的一聲,秦子隱眼睜睜地看着這張絹帕在他的眼前一分爲二,兩個字也分開了。
盯着秦子隱瞬間蒼白的臉,雲七夕緩緩說道。
“子隱哥哥,從此以後,我們就像這張絹帕一樣,斷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待姐姐。”
盯着一分爲二的絹帕飄落在地,雲七夕如釋重負,嘴角掛着淺笑,而秦子隱的心裡卻好似突然被掏空了一般。
今天晚上,在太和殿所發生的一切,統統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此刻,雲七夕做的一切,更是雲攬月意料之外的意外。
今天她放棄了太子妃的身份,大家就更沒有理由質疑她的真假了,按照正常的思維,若真是假的,冒充的目的不就是爲了這太子妃的地位麼?又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放棄呢?
大殿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單燁沉着臉,不發一語。
好一會兒,才聽得皇后道,“七夕倒是個識大體的女子,今日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想必也已經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皇上,既是這樣,就不要爲難她了,允了她的意思吧。”
這正是皇后想要的結果,她當然樂見其成了。
“既然這樣,就如此吧。”單燁此刻的聲音有些疲憊的沙啞,似乎是無奈之下的結果。
這邊雲七夕還沒來得及高興,那邊雲攬月卻撲通一聲跪了地。
“謝皇上恩典。”
單燁明顯怔愣了一下,他答應的是暫時取消雲七夕與太子的婚事,可並沒有答應讓雲攬月來做這個太子妃。當初聽聞雲七夕的死訊,她差點做了太子妃,是因爲他心中悲痛,無心再管這件事情,就由皇后全權作主了,可如今,雲七夕還活着,此事自然要從長計議了。
“看來還是攬月與太子更有緣分,攬月,以後身爲太子妃,要學的東西還要很多,不要讓皇上和本宮失望。”
皇后真是好聰明,明知道雲攬月誤會了皇上的意思,不但不糾正,還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把假的說成了真的,讓單燁當着這麼朝臣的面,似乎也不好再做出糾正,只好將錯就錯。
結果,名義上是單連城的慶功宴,卻沒有一件事與單連城有關係,直到宴會接近尾聲時,他才重新提起單連城。
單連城打敗烏爾丹,攻不可沒,賞賜自是少不了。又因爲他身受重傷,雙腿已殘,不能再帶兵打仗,特許他在家休養,還張榜遍尋名醫,務必要治好他的腿。也因爲他不能再帶兵,收回了他手上的兵權。
自古以來,人人都知道,身爲大將軍,沒了兵權是什麼意思,這場慶功宴名面上是無尚的榮耀,實際上,兵權拿走之後,他就成了一個徹底的閒王了。
但,雲七夕知道,這應該就是單連城想要的結果,否則,他就不會演個殘廢演得這麼辛苦了。
樹大必然會招風,單連城不想做那招風的樹,便只有砍掉自己的枝椏。
宴會散後,雲七夕剛走出大殿,便有個宮女來到她的面前。
“雲二小姐,惠妃娘娘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