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步是被美色衝昏了頭腦,纔跟着魏頤犯了混。
他是皇帝身邊的御前侍衛,雖然不常在官員面前露臉,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他是李家的庶子,不知怎麼被皇帝看上,後來簡直是平步青雲,年紀輕輕,做了御前侍衛。
他自作主張,將魏頤帶去見皇帝。
其中不乏有魏頤一雙殷殷期盼的眼望着他哀求讓他無法拒絕,而且他不是傻子,看得出來皇帝對魏頤的心思,這次生病,估摸着還是生的相思病,他時常見到皇帝拿着那把魏頤同樣有一把的扇子撫摸,翻看。
他知道皇帝這是想魏頤了,但不知爲何,他卻沒出宮見他,而且還因爲晚上批改奏摺太晚,而染了風寒病倒了。
李步自認爲皇帝見了魏頤,說不定病會好得快些。
所以就冒着掉腦袋的大罪,堂而皇之地把魏頤帶進了宮去。
他拿着皇帝給的牌子,別人還以爲他是受皇命帶人進宮,一路雖有人查問,但他答得非常順,居然就這麼暢通無阻地把魏頤帶進去了。
魏頤穿着一身文士衫,一路低眉順眼,只是對着不同的人行了幾個禮。
現在天氣依然寒冷,被裹在一身厚重的衣裳裡,魏頤一直垂頭恭謙,倒也沒有惹起特別的人的注意。
雖然病重若此,皇帝依然歇息在勤政殿後上書房附帶的寢殿裡。
這上書房附帶的臥室一共有好幾間,有時候還會留晚上談論國事太晚不及回家的大臣住宿。
容琛對於生活上的要求一向簡單,一年八成以上的時間是住在這裡,他習慣了這裡,即使太醫和妃子勸他住到後宮條件好很多的怡年殿去,他也沒有聽。
這時已經是下午申正過後,冬天的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幾位太醫又給皇帝會診了,一番商討爭論,定下方子,方子還要拿給皇帝過目了,然後有人監督着,去抓藥,熬藥,送藥過來,這個過程中,都是好幾人一直守着,怕這個過程出什麼問題。
皇帝的命影響着整個國家興衰。
李步是等太醫們走了,只剩下一個太醫在耳房裡聽候,他才和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李昌中打過招呼,說去回皇上話,而把魏頤留在殿外,對李昌中說是皇帝要見的人。
容琛是一個喜歡出宮去逛逛的皇帝,他身邊的人,以及后妃大臣們都知道。
朝廷裡有官員就是他這樣逛逛相上的,這些人科舉考上後,就直接被皇帝任命了。
而且,他也安排親信在很不起眼的位置上,後來有些官員突然之間被處置了,證據確鑿,纔有人明白過來,皇帝在之前做了什麼準備。
皇帝會在宮裡時常召見一些很普通的人,李昌中已經習以爲常,以爲魏頤也是皇帝安排在下面的親信,便也沒有懷疑,他多打量了魏頤兩眼,只是魏頤一直躬身低頭,他也沒看清楚,就繼續讓對方在那裡等候皇帝召見了。
容琛雖然病了,但是就是咳嗽得厲害,其他症狀倒還好,精神似乎也並不差,他靠在牀頭看摺子。
新的一年伊始,事情多着呢。
李步進去向他回報說東西已經給魏三公子送去了。
皇帝這才把看摺子的眼睛擡起來,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他怎麼樣?”
李步道,“他憂心皇上身體,讓皇上千萬保重龍體。”
皇帝扯着嘴角短暫地笑了一下,雖然李步傳過來的話是朝臣都用的問候詞,但因爲是魏頤讓帶的,他還是心裡高興起來。
讓李步退了出去。
李步退出來,就對侯在外面的李昌中小聲說,他要帶魏頤進去。
李昌中未作他想,就看着李步出門,然後把魏頤帶進來了。
整個過程中漏洞多多,魏頤卻偏偏進去了,也是因爲他是魏頤而已,皇帝身邊親衛好些見過他,心裡都知道他是皇帝養在宮外的男寵,只是從不敢對外露出任何口風而已,全憋在心裡。現在李步帶他去見皇帝,若是一般人,要先被侍衛們搜身,然後才由人帶進去,但他們可不敢搜魏頤的身,甚至還對他欠身以示友好。
李步將魏頤帶進皇帝的臥室,自己就守在了門邊。
病房裡染着薰香,將藥味去了,除了看奏摺的容琛咳嗽了兩聲,也看不出容琛病了。
容琛沒有擡頭,他以爲是李昌中進來了侯在那裡,也就沒有理睬。
魏頤站在那繡着萬里江山的巨幅屏風旁邊,看了容琛一陣,他覺得容琛瘦了,臉上輪廓比他上次所見更加突出,他還在看奏摺,牀邊放着供他辦公的一個小條几,上面放着奏摺和筆墨等。
魏頤看他要拿毛筆寫東西,就默默上前去給他磨墨。
他的左手捏着右手的袖子,手指修長瑩白,握着那支墨,慢慢動作。
容琛看到那隻手,要拿毛筆的手就頓住了。
他猛然擡起頭來,看到居然是魏頤。
兩雙眼睛默默地對上了。
魏頤將手裡的墨條放下,在牀邊跪了下來,道,“草民魏頤叩見皇上。得知皇上病重,草民憂心如焚,實在放心不下,求了李侍衛,只是想看您一眼,還望您不要罪及李侍衛,罰我就行了。”
容琛將手裡的奏摺放下,然後起身去扶魏頤起來。
魏頤擡頭望着他,黑幽幽的眼裡帶着水氣,滿是憂心關懷。
容琛幾乎顧不得其他,他將魏頤拉起來,就抱進了自己懷裡,魏頤也伸手抱住他。
在得知容琛生病時,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愛這個人。想到他受病痛折磨,依然上朝,還要處理繁重的政務,就心疼不已。
容琛能夠清楚地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他心情激動,帶着異樣的溫情,在魏頤的耳邊親吻,又親他的臉。
魏頤太久沒有和他有這種肌膚上的親暱,被他親吻,心中居然升起極度的愉悅和幸福滿足。
他不斷地輕聲喚着容琛的名字,容琛滿心歡喜,捧着魏頤的臉頰,在他脣上親吻觸碰。
魏頤靠在容琛懷裡,問他病情,容琛說他沒什麼,只是染了點風寒,有些咳嗽而已,別的都沒什麼。
魏頤還是憂心,眼裡滿是柔情和關心,道,“你都瘦了這麼多,還說病得不重。”
容琛心想那是想你想的,與這病無關,但他沒說,只是笑着將這個他心坎裡的寶貝摟在懷裡,呼吸他身上讓他沉迷的淡淡體香和氣息。
容琛還要批改奏摺,魏頤就留下來給他整理奏摺,然後將硃砂墨給他磨好。
李昌中是個非常機靈的人,被皇帝叫進內室裡伺候過幾次茶水,看到魏頤坐在牀邊伺候皇帝批閱奏摺,又看到了魏頤長相清麗絕俗,一雙黑眸更是勾人,雖然動作間瀟灑風流,看着不像伶人之流,但注意到皇帝待他溫柔貼心,就馬上明白了,這個恐怕是皇帝在宮外看上的新寵。
後宮裡各位娘娘都以爲皇帝在宮外看上了個女人,沒想到原來是男人啊。
李昌中雖然看得明白,但嘴上卻非常緊,知道這種東西,絕對不能說出去。
之後皇帝在內室裡用膳,甚至都是他一個人伺候的,也沒讓別的宮侍送進去伺候。
皇帝似乎對他這樣很滿意,和他說話間的語氣李昌中就能明白,第二天還賞了他東西,全是因爲他聰明伶俐。
天色已晚,魏頤在宮裡留了下來。
容琛怕將自己身上的病氣過到魏頤身上,不要他在自己身邊久待,讓他去旁邊房間睡覺,魏頤不樂意,說好不容易見他一面,怎麼能夠去旁邊房間呢。
看魏頤今日如此乖巧聽話,眼裡又是關懷期盼,容琛就無法狠心反駁魏頤了,最終將魏頤留了下來。
晚上,還有妃子和太子以及其他皇子過來問安探病,皇帝一個也沒見,讓李昌中說自己早早睡下了,打發了他們離開。
但是,現在皇帝生病,他這裡比平時更受矚目,纔到晚上,就有不少人知道,皇帝召見了人,但是沒送人出去。
後宮裡也不敢猜測皇帝召見的人就是宮外的新寵,說不得也可能是某些方面的術士,還有就是要徹夜長談的親信。
魏頤以前照顧魏大人,伺候湯藥很是上手,現在容琛病了,他對於端茶遞藥做得很是嫺熟細心。
容琛得他伺候,心中高興,連咳嗽都比之前少了,臉上也有了笑容。
晚上魏頤和容琛睡在一起。
房間裡遠處燃着兩盞蠟燭,房裡有淡淡的光,牀帳放下來,裡面幽謐而溫暖。
魏頤輕聲和容琛說話,問他爲何這麼久不去看他,容琛沒有回答,只是握着他的手,輕柔地撫摸。
魏頤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道,“我想去修佛,便可以請求菩薩保佑你身體安康,我希望你能健康長壽。”
容琛因爲魏頤這話而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看向魏頤的眼睛,道,“我不需要你去修佛爲我祈禱,我不會讓你去。”
魏頤輕聲問他,“爲什麼?”
容琛笑了笑,在魏頤的額頭上落下親吻,將他擁在懷裡,感受他肌膚的柔軟,“我捨不得你。你得陪在我身邊,不能去陪着那些裝模作樣的佛像。”
魏頤只好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