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寧王的遺體?”
“回稟皇上,微臣已派人驗膽了正身,此人確實是寧王朱宸濠。”張允回答着說道,“反賊如此大逆不道,自盡還要冒穿龍袍,其罪萬死難逃,就是錯骨揚灰也不足惜!”
林月如看了一眼寧王的屍體,撇了撇嘴,露出鄙夷之色,在我身邊輕哼一句:“死相真難看!”
“爹爹!”
楊楊早已經撲倒在了寧王的屍體上,在我的示意下,也沒人敢上前阻攔,便任由她抱着自己父王的屍體放聲大哭了起來。
見到楊楊這般傷心欲絕,我默然嘆了一口氣,然後問道:“小寧王朱儁偉呢?他不會也畏罪自殺了吧?”
“這個……”張允和谷大用聽我問起朱儁偉,對望了一眼,雙雙跪了下來,“皇上恕罪,逆賊朱儁偉趁亂脫逃了,臣下已派了人馬全城搜索漏網的逆賊……”
聽說狡猾的朱儁偉竟然逃走了,我心裡有點生氣,“沒有抓到人?寧王自盡了,小寧王又逃走了……你們兩個怎麼辦事的?難道朕之前給你們交待的不夠清楚嗎?”
張允和谷大用慌忙應道:“皇上息怒!是臣等失職,臣等一定全力追捕叛賊!”
我沒再理會張允和谷大用二人,只是見到楊楊仍伏在寧王的屍首上痛哭不絕,心有不忍,不由走上去,俯下身子,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楊楊,不要傷心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楊楊此時似乎正好需要我這麼一個大哥哥作爲依靠,她回身又撲到了我的身上,繼續抽泣着,淚水很快就把我的胸襟全浸溼了。我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實際的話來安慰這個剛剛失去了至親的小姑娘,只得輕輕撫着她的頭,任由她在我懷中哭泣。
在場的衆人可能除了林月如外,都不明白我爲什麼會對身爲叛者寧王的女兒如此疼愛,都但站在一旁不再作聲,一直過了好久,直到楊楊哭幹了眼淚,再沒有力氣了才停了下來,只是雙手抓緊着我的衣襟,身子仍在不時的**。
我一邊輕撫着楊楊的後背,一邊慢慢地用溫言細語來安慰她,又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楊楊終於平靜下來,一動不動了,原來哀傷過度的她已在我懷中昏睡了過去……
討伐寧王的戰役以寧王之死作爲結束,雖然算不上是一個太[16K-小說網,手機站wap。shushuw。Cn]圓滿的結果,但叛亂事件終於平息了。王守仁整頓了大軍,收押了一干跟隨寧王作亂的叛黨,準備搬現回朝,而張允和谷大用則奉了我的旨意,繼續追捕落逃的朱儁偉等人。
我並未下旨立刻搬師回京,當初選擇御駕親征就是爲了能隨道下江南去看看。現在因爲意外地遇見了楊楊,我就選擇了在寧王府上暫住了兩天。
廂房內我和林月如陪着楊楊說話,她的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不過由於這兩天哭得太兇,一雙小眼圈仍是紅紅的。我親手剝了個橙子遞給她,“楊楊,這橙很甜的,你嚐嚐。”
楊楊默默地接過橙子,沒有動口,反而是先分了一半給林月如。林月如可不客氣,一邊嘗着一邊讚賞道,“嗯!不錯,是很清甜。李逍遙,再給我剝一個。”
“等着!”
我應了一聲,又拿個鮮紅的橙子剝起來。楊楊見到林月如竟把我這個皇帝當下人般使,疑惑地眨了眨眼,“逍遙哥,你真是當今的皇上,是我的皇表兄嗎?我真不敢相信?”
我微笑道:“當初瞞着你是我不對,但我也沒想到楊楊你竟是我的小表妹。咱們一人騙一回,也算扯平了。”
提到郡主這個身份,楊楊的神色忽然又變了,頓時將頭埋了下去。我見狀,連忙換了個話題道:“對了,楊楊,那天在河西縣的客棧裡,你怎麼突然不見了?”
楊楊答道:“那晚我父王派的人找到我,我本來想逃,卻被打昏了抓回來。之後父王便把我關在王府裡,嚴密的看管,再不讓我離開半步。”
我點了點頭,當初也猜到楊楊可能是王公貴族,大戶人家裡的千金,只是沒想到會是寧王的小郡主。只聽楊楊又接着說道:“當初我一個人從王府跑出來,就是因爲知道父王一心想奪權篡位,我勸了他好多次,他就是不聽。後來我和他吵了起來,他狠心打了我一巴掌,我就氣得逃走了……孃親以前很疼我,可惜她去得太早了,爹爹總是嫌我不是男兒身,所以他才收了朱儁偉當義子,就是那個朱儁偉那個壞蛋一直慫恿父王,才早讓爹爹蒙了心,走上反叛的路……父王雖然不如孃親那般疼我,但他畢竟是我親生的爹爹,如今爹爹也不在了,我是無親無故了……”
楊楊說到最後,本來就殷紅的眼眶裡再次盈滿了淚花。我連忙撫了撫她的頭,安慰着說道:“傻瓜,誰說你沒親人了,你不是還有我這個皇表哥嗎?”
楊楊突然擡頭望向我懇求道:“皇表哥,我已經不想活了,你就下旨把我斬了吧?”
楊楊的請求,我當然不會答應,只拍了拍她的頭道:“傻妮子,怎麼盡說些傻話,你逍遙哥我怎麼會殺你的頭?”
林月如一邊嚼着橙子一邊在旁幫着勸了一句,“是啊!小姑娘家的幹嗎要尋死覓活。”
楊楊抹了一把鼻涕,喃喃說道:“叛反是罪大惡極,三族之內同以論罪,我父王他造反犯上,我也要殺頭的。我年紀雖然小,但是大明律還是知道的。”
我心中暗歎,楊楊這小妮子還不是一般鬼馬,還懂得搬弄什麼大明律,於是我語重心常地講道:“楊楊,每個人都要爲他做過的事負責任。你父王做錯了事,不應該讓你來承擔,而且你父王已經以死贖罪了,其它叛逆的人該怎麼發落問罪,朝廷自有定論,這些都與你無關。就算以爲沒有人疼你愛你,但你皇表哥我可以答應你,以後有我來加倍的疼你愛你!”
“楊楊小妹子,也算上姐姐一個!”林月如吃完了橙子也適時地加了一句。
“逍遙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會一輩子都疼我,對我好嗎?”楊楊感動地望着我,滿眶的眼淚盈了出來。
我點點頭,伸手替她拭掉小臉上的淚花,“嗯!不過我現在以你逍遙哥的身份要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楊楊你要快些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不許再有什麼輕生的念頭,以後要活活樂樂地生活下去,我想看到的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開心活潑的楊楊。”
“嗯!”
小妮子默默地點了點頭,依賴地靠倒在我懷裡,尋找着溫暖安慰。我知道時間會慢慢將不幸的事沖淡,楊楊也會慢慢變回以前那個精靈活潑的姑娘,心中不由一陣寬慰,想着不由笑了,不過剛一頭起頭來,自己的笑容就有點僵硬了,因爲我見到林月如正很有意見地望着擁抱着楊楊的我,玉臉上寫滿了醋意。
翌日,我頒佈了一道聖旨,公告天下,寧王叛反,兵敗自盡,其女朱雨蝶以同罪問斬,全國通緝逃落的叛賊朱儁偉一黨。
朱儁偉這條漏網這魚讓我很是不爽,因此我頒下了重金懸賞,凡能向官府提供叛黨下落的,賞銀百兩,凡能誅殺叛黨,獻上屍首者賞銀千兩,若是能活捉朱儁偉者可得千兩黃金。總之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相信在如此重金懸賞之下,朱儁偉這條喪家之犬絕對逃不掉。
“皇上,如今寧王之亂以平,諸事已定,微臣請皇上下旨,即日搬師回朝。”
王守仁見我在南昌府逗留了好幾天了,仍沒有要回京的意思,於是忍不住來向我請旨搬師回朝。
我當初並沒有向王守仁透露過我要去江南的想法,畢竟當初我御駕親征是爲了平滅寧王叛亂,仗還沒打,就事先計劃着要去旅遊,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但現在必須要講明瞭。於是我先把王守仁誇讚了一番,然後便說道:“王將軍,今寧王之亂已經平滅了,從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所以朕打算借道下江南各地,去體察體察民生。因爲朕上次南巡,雖走的不遠,但卻已經見識了好幾個貪官污吏不一而足,而且還是許多朕以往在金鑾殿上聽聞不到的民間急苦。所以朕再去多瞭解一些百姓的生活,以便回京後可以制定些更有效的國策,以使得我大明能夠更加繁榮安定。”
“皇上體恤萬民,爲我大明社稷親力親爲,直追先帝遺風,實令微臣欽佩萬分!”我的話雖說的冠冕堂皇,但王仁守早看出我好玩的心思,先說了句沒營養的恭維話後,微微一笑道,“歷朝歷代以來,江南都是天下富庶之地。太祖也曾將開國之都定於金陵。如今的南都更是安定繁華。臣幼時也曾遊學於江南各地,杭州的西湖,姑蘇的寒山寺,登蓬的蓬萊閣皆是千古的名勝……”
所謂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樣,王守仁拍馬屁的功夫看來也不是一般了得,明着恭維我,暗着又向我推薦旅遊的好去處,搞得我有些尷尬了。
我點了點頭道:“愛卿,朕準備明日起程去江南,就由你領軍回京吧!”
“微臣領旨!恭祝皇上一路順風!微臣告退了!”
王守仁剛一叩首退了下去,一直待在我身邊的林月如,就有些興奮地說道:“好啦!這仗也打完了,不用無那麼無聊,可以去江南玩玩了。”
我調侃道:“月如,你不是說要專心經營天下鏢局的嗎?跟我出來了這麼久,鏢局的事不用管了嗎?”
林月如揚起了臻首道:“哼哼!你以爲我這大半年的功夫是半費的嗎?現在我們天下鏢局的金字招牌在這大半年裡早已打響了大江南北了,而且京城總局的事務有乾爹主持,根本沒什麼不放心的。”
“嗯!你乾爹精明能幹,有他打理鏢局,自然比誰都放心。不過你怎麼說纔是鏢局真正的當家人嘛。嘿嘿!拋下鏢局不管,一個人跑出來玩,總是不好吧?”
“哼!李逍遙,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擺明着不想帶我一起去嗎?”
“呵!我可沒那個意思。”
“咯咯!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身爲皇帝,放着國家大事不管,想跑去江南玩,比起來我一個鏢局算什麼?”
林月如經常與我拌嘴,時間一長,詞鋒也是進步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樣只能被動挨打,現在偶爾也能站點上風了。
“好了,說不過你,投降了。不過月如你當初跟我離京時走的匆忙,還是該傳個消息回去報個平安。免得鏢局裡的人擔心你。”
“我知道了,還用你說嗎?我昨天就給乾爹和小環妹子寫好信了,已經交給小誠子讓他派人給送回京城去了。”
我笑道:“呵!那我就無話可說了,決定了明天動身。”
林月如欣然道:“太好了,又可以順道去江南看看錶姐。”
“對了,如月,你表姐她現在……”
林月如口中所說到的表姐,自然就是江南沈家商會的家主沈鳳菲,我對這位女強人的印象也很深刻,自從那次在青蓮縣相識之後,便一直沒再見過面,此時提起來,我正向問問她的情況,而林月如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忽又說道:“我想起來叫小青給我熬了滋補養顏的烏雞枸杞粥,不和你說了,我要去喝粥了。”
小誠子被她差去送信,葉小青吩咐去做養顏補品,林月如使喚起我身邊的人還真是一點不客氣,我正有這個想法,便接着聽到她在出門之前,又自言語地說道:“前陣子都住軍營,就只穿這麼一身小兵服,真是好不舒服,一會兒喝了粥,得叫梅兒陪我上街去買兩件新衣服。”
現在連我僅剩下的梅兒都要想着霸佔,真不讓人活了,好歹我還是當今的皇上,誰來伺候我啊?我心中好不鬱悶,但不等我提出抗議,林月如早已哼着小曲消失在門外了,只留下我一個人苦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