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本來出來跳舞的柳何萍舞沒跳成不說，現在還要急急忙忙趕回去買菜。張妮將車開到家附近的一個菜市場門口，柳阿姨下車後，車內一片沉默。高毅有些納悶，“不是說找我有事麼”，也沒見張妮提起，張妮似乎忘了自己上車前有說過那句話一般。高毅耐不住這尷尬的氣氛，忍不住開口：“你現在是去學校是吧，正好順路可以放我回家。”
“不順路！”張妮面無表情的說了句。
其實高毅和張妮有些年沒見了，在高毅的印象中，張妮說話的聲音一向比較輕，聽起來特別溫柔的那種。再加上她那張特別如空谷幽蘭般古代美人的臉，安靜的樣子讓人有一種沉醉且與世無爭的感覺。而通過這兩天的接觸，高毅才發覺是自己以前愛慕且遠觀，所以纔會有那樣神話般的誤解。近距離的張妮，比他想象的要堅強，或者說倔強。而且，也挺小氣的。比如說現在，她好像就是生氣了，而且這莫名的脾氣好像是衝着他來的。
“對不起！”雖然高毅不明白自己在什麼地方引起了對方的不快，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就開始道歉。女人嘛，總是要讓着點的。這是上小學時，高毅在和同班的一個女同學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後，學校輔導員告訴他的諄諄教誨，後來在母親的教導下，這個教誨一直陪伴高毅到現在。
不過，這句話果然有效，張妮本來緊繃的面部表情鬆弛了許多。“你今天早上幾點就起來開始謀劃這個事了？從你們家坐車到我們家附近，加上這一路小跑，你起碼要比我提前一個小時起牀吧。5點？”
“一下就被看穿了啊！”雖然有自己的提醒在先，高毅還是苦笑的搖了搖頭，甩開了自己腦中的想法，老實的回答着：“4點半！其實，我昨天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你知道，這種超出想象外的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讓人省心的。”
張妮從後視鏡裡望了高毅一眼，並沒有就這個話題再繼續說些什麼。
既然開啓了這個話題，高毅忍不住奇怪的問到：“我記得我昨天在王老師家樓下和你有過約定啊？不是要你不要往右手拐彎的麼？而且，我也記得你當時是答應我了的！”昨天高毅同學會回來，還想着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張妮如果聽了自己的，後面的所有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結果，到家後劉亦真接二連三的短信發過來，讓高毅不僅知道事情不僅發生了，而且自己的告誡一點用處都沒有。高毅此時當然要問個明白，要不然後面的事情，張妮如果不配合的話，依然會很麻煩。
張妮雖然沒有搖頭，但是她的表情和接下來的話，卻告訴了高毅答案，“不可能的，有些事情躲不掉的。你沒說，我也許什麼都不知道，上課時間也趕，就這麼開過去了。但是，既然你告訴我了，不僅僅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現在想來，更重要的有種感覺，一種那件事應該是屬於我的感覺。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回避了，感覺我的人生可能就不完整了。更何況，你不覺得我們是做了件好事麼？也許結果並不算美好。”
高毅終於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自己只是想當然的想要結束這件事情，避免這件事情的發生。卻並沒有考慮自己的話對於親身經歷者的影響，以及張妮本人的心理態度。結果，事情不僅沒有避免而變得更加深入。知道了這一點，高毅很快改變了說話的策略，“何止是不美好，那位趙女士可是個大麻煩呢。本來你聽我的，直接去上課的話，這樣的麻煩也許就可以避免。接下來如果你還想清清靜靜的在大學教書的話，後續的相關事情最好交給專業人士處理，比如說你的律師，或者我。”
“你？你這次出現的都讓我覺得挺突然了。我不覺得我們關係有好到這樣的程度，雖然認識你很多年，可是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麼互動吧？我的事，當然還是我自己處理。”這也是高毅讓張妮回到學校去上課，結果最後，反而在高毅以爲可以避免趙丹燕和張妮衝突時，她出現了。
高毅眼神裡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他很快就表情振奮起來，一副很受傷的模樣，“我這不是一直
覺得你高不可攀嘛！以前沒敢靠近你，也不知道你是這麼的平易近人啊。好歹這麼多年同學，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這件事我都和薛自然、張翰文安排好了。後面的手尾交給我們吧，不答應就是真心不相信同學的能力了！”
“好吧！可是我要知道事情進展過程！”
“這個當然！我現在可以要求你在去學校的途中，路過我家門口時，將我放下來了吧！”
聽到這話，張妮輕笑了下，“對不起，還是那個答案。我現在不去學校！我在你要我回學校的時候，就給我們院裡的院長打過電話解釋清楚了，他應該會安排別的老師代我吧。所以，今天，我是自由的。”
“那？我們現在是去哪？”張妮的話讓高毅有些迷惑。
“去見個朋友！一個跟我關係很好的朋友。”
這話讓高毅更加迷惑了，“那？有我什麼事嗎？”
“當然！我這個朋友眼光很高，一直不滿意這個，不滿意那個的。和我們一樣大，卻一直不肯嫁出去，叔叔、嬸嬸爲她的事傷透了腦筋。最近叔叔，也就是她爸好不容易替她挑了個條件、能力、相貌都非常優秀的男士。結果，她嫌棄那個男的太宅了。所以，我拖你過去跟她相親一番，說服她從了算了，順便也讓她見識見識什麼叫專業級宅男！”
“靠，你還真把我當同學啊！”從來沒有在張妮面前說過一個髒字的高毅也忍不住了，“你要是拿我去做背景牆，OK！看在我們老同學的份上，我忍了！可你那什麼專業級宅男是個什麼意思？我不愛出去玩，難道有錯！”突然聽到從張妮口中蹦出個這麼個印象來，高毅覺得自己這幾年做人好失敗。
聽到高毅語氣裡的怨懟，張妮反而有些詫異，“你不樂意？是薛自然告訴我，不是說你特喜歡相親。每次相親回來，還樂滋滋的告訴他，相親可以陶冶情操麼？這麼犀利的話你都說得出口，所以我才拉上你的啊！”張妮一副挺無辜的樣子。
“少來！正話反話你聽不出來。”經過這一番的交流，也可能是時過境遷的原因，高毅對張妮說話時的神態也變得大方、自然起來。那種總讓他小心翼翼，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感覺也慢慢消失了，“原來這根子是在薛自然那裡。放心，他小孩的滿月酒還沒辦呢！哼！還樂滋滋，哪次相親我不是痛不欲生的告訴他說，‘真長見識啊，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還陶冶情操。這種混賬話也說得出口。”高毅說得咬牙切齒、苦大仇深的模樣。
高毅還沒來得及把情感全部傾瀉出來，“好，到了！下車。”張妮已經結束了兩人單獨相處的旅程。高毅跨出車門，擡頭一看招牌嚇了一跳，整個人又縮了回去。
張妮有些不知所以，神情奇怪的看着他。
“恩，那個……”高毅支支吾吾的，他發現一件很悲催的事情，張妮要去的這家店現在是屬於他的。他前不久剛接手這裡時，那位“貴人”帶過來讓他認識的，就是現在門口站着的那位吳經理。
“這裡的菜味道不怎麼樣，要不我們換一家吧！”
聽到高毅這坑爹的藉口，張妮差點笑了出來，左右看了看，“你還沒喝就高了？這裡就這麼一家茶莊，誰吃菜啊！別折騰了，我朋友等着呢，大美女，不會讓你遭罪的，快點下來！”
高毅側着頭一看，纔想起來，這家不是餐廳。不過，此時門口那位似乎送什麼貴客的吳經理進去了，高毅方纔再次拉開車門下去。
“你和你那朋友品味還真不怎麼樣！”高毅信口開河的說着，眼睛卻一直東張西望卻也不知道他在找些什麼。
“歡迎光臨！”站門口的迎賓小姐幫兩人拉開了門，“請問有幾位呢？”上來一個服務員跟他們打着招呼。
“3位，我有個朋友已經到了！”張妮回答着。
“哦，是位女士是吧？”服務員見張妮點了點頭，“請走這邊！”便帶着兩人往樓上走去。
大廳裡沒有看見那位吳經理的身影，高毅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找什麼呢？”張妮對
高毅一直東張西望的有些不滿。
“找洗手間，我這不是爲了你早飯都沒吃就一直忙到現在了麼。在醫院裡也沒時間。”一上樓，高毅就邁不開步子找藉口開溜。他看見了兩個都是他不怎麼願意打交道的人。一個自然是那個吳經理，高毅不想在衆人面前跟他打招呼，也不想讓人知道這家店子有自己的股份。另外一個人，高毅則更不想打交道，是高毅陪張翰文去地稅局找朋友時碰到的那位“悍妞”——孔佳。高毅倒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名字，想來這個女孩應該也不認識他，只是高毅挺怕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而已。而且，巧的是，這兩個人正在一起，在聊些什麼，而張妮卻直奔着那一桌走了過去。此間，2樓並沒有什麼人。
張妮拉住了要去洗手間的高毅，對孔佳坐的那處單獨的高臺點了點，“那就是我朋友，一會你自己過來！”
高毅忙着躲人，沒細想張妮說這句話的深意，敷衍着答應了，逃一般的離開了這裡。高毅在洗手間磨磨蹭蹭呆了半天，等他出來，卻發現高臺上只剩下了孔佳一個人，張妮卻不知了去向。
這個茶莊的2樓並不是平的，相對於走廊般的過道，在四個角靠窗風景好的位置，有樓梯鋪成的四個高臺模樣的單間，孔佳就在靠右手邊的一間。此時，她看着高毅慢慢的從樓梯下走上來。
“張妮呢？”高毅有些奇怪，但是聯繫張妮在他上洗手間前和他說的話，應該是要製造什麼獨處的機會什麼的。就是不知道是臨時出去了，還是根本就放他一個人在這裡。如果是後者，對高毅而言，這個結果就很可怕了。他可不想聊着聊着，自己臉上也多個巴掌印子。
孔佳沒有理會高毅的問話，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待高毅坐下，方纔冷冷的放了句話，“你就是那個宅男？”
“有這麼說話的麼？”高毅內心裡暗自窩火，卻也不想跟這種人起衝突，笑了笑，說：“宅是一種挺時尚的文化，比如說現在小說的主題都由《如果·愛》變成了《如果·宅》，這就充分說明，你可以沒有愛，但是，你不能不宅。”
孔佳望着高毅，就是不說話。高毅只好沒話找話，“張妮說跟你是很好的朋友，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孔佳依舊不說話，看了高毅幾眼，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好了，你可以走了！”
這麼突兀的一句話，讓高毅完全不知所措，“你是說我，走？”高毅領會了半天，終於算是跟上了對面女孩的節奏，“我一個人？”只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話語間有些疑惑。
孔佳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難道還要我陪你走？張妮有事去了，你走吧。”
高毅儘管有些如釋重負般的離開了，但是心裡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是滋味。到並不是說，他看上了孔佳，只是人際交往，他還是第一次遭遇這樣沒有臉面的事情，感覺有些掛不住。不過，從高臺下來的時候卻正好碰到了吳經理。吳經理看到高毅從上面下來也是一愣，然後連忙笑着招呼着，“高總，怎麼突然想到今天過來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是要視察工作麼？”
“沒有，沒有！”高毅擺了擺手，猶豫了一下，他最終還是開了口，“上面那桌我朋友！我就是過來看看。”吳經理很明白的“哦”了一聲。高毅見吳經理明白了，點了點頭就出了茶莊。
高毅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好，上了公汽的時候，他已經徹底忘記了這件事情。然而，卻又有一件挺頭疼的事情直接進入了他的眼簾。公汽路過世紀百貨廣場的時候，商場上掛着的巨大的顯示屏播出了最近民衆的視線焦點——“推定有罪案”王春華召開的記者會的新聞現場。《推定有罪》本是一部非常著名的法國電影，故事的劇情和王春華的案件有些類似，都是沒有確鑿證據，被告拒不認罪，結果由於推測不利判定而判被告人有罪，最終的結果都證明了被告人的無辜。
當然，以C國的法律精神，並沒有值得過多糾結的地方，關鍵還是話語權目前是在誰的手中。看到出現在屏幕裡的劉亦真，高毅知道，這次她代表的是正義的一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