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左言熙愣了,壓抑着自己,別發脾氣,接過酒,放在桌上,我笑了笑,把酒喝了,道,“喏,完了。”

我把酒杯放回桌上,讓言熙坐下,說道,“我們再一次好好吃飯吧,先不談那些有的沒的。”

左言熙欲言又止,各自拿起筷子,他給我夾了菜,我給他舀了碗湯,沉默着,客氣着,把這晚餐給吃完了……

“我讓她們幫我把琴取來了,你要聽我彈一次嗎?”我看了看左言熙,他微蹙眉,一會後,他點了點頭。

我的手指剛撥動第一根弦,只聽他說道,“能不能不走呢?”

我手頓了頓,收了回來,眼眶裡微微泛着淚水,問道,“你以爲我想嗎?可你爲什麼要騙我?斂兒跟父親是兩條人命啊,你讓我怎麼平心靜氣?左言熙,你以爲我不想相信你嗎?我多希望你能夠跟我坦白,我真的情願你坦白,也不願你騙我啊。”

左言熙瞬時連愁容都收了起來,不看我,說道,“她們幾個說得對,我欠你的,是人命,壓根就還不清了,可我想還你,我的命,夠不夠?”

我瞪大了眼睛,說道,“那龍憐寒呢?她險些燒死的,是你的兒子,你的女兒啊。”

“寒兒跟離兒?”左言熙不解地看着我,問道,“憐寒要燒死他們?怎麼可能,寒兒可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我低下頭,笑了幾聲,又抹了抹眼淚,說道,“是啊,這裡,就我跟你們天差地別,什麼關係都沒有,你怎麼可能相信呢?”

“我信。”左言熙的回答,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朝我走了過來,摟住我,說道,“我這次,真的信你,沒有騙你……”

“言……言熙……”我緩了許久,還是沒緩過來,手握住他的手,結巴着勉強喊了他的名字。

左言熙扳過我的身體,要我看着他,說道,“給我點時間,我還你堂堂正正的王妃位置……”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直接推開他,站了起來,喊道,“你以爲我說了這麼多,只是要王妃這個頭銜嗎?”

“我沒這個意思啊……”左言熙被我起伏太大的情緒嚇到了,愣了一會。

“沒這個意思,你什麼意思?你就是不信我了,你以爲我說了那些話,只是要這個王妃頭銜嗎?如果我真的想要,她是我的對手嗎?”我直指着他,喊道。

“你怎麼也如此無理取鬧。”左言熙負手站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冷笑了一聲,轉身走到書案前,拿起早已寫好的紙,走回到左言熙面前,直接跪下,說道,“懇請王爺休了子書陌凝,臣妾無德無能,又未曾給王爺生下一兒半女,有違爲**的職責,請王爺,休了臣妾。”

左言熙不敢相信的退了幾步,說道,“你起來吧,我不會休了你。”

我雙手奉上休書,說道,“請王爺休了臣妾。”頓了頓,擡起頭看着他,說道,“這樣,成全了別人,也成全了自己。”

左言熙沉了沉臉色,接過紙,說道,“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麼,我願意成全你……”說着,左言熙走了過去,提起筆,補了幾句,蓋上自己的印章,把紙隨便一扔,走了出去。我坐在地上,心道:你始終不信我,又何苦一副同情我的模樣呢,騙得了別人,也瞞不過自己。

看着桌上的碗筷,一旁桌子上的琴,再看看飄落在地上的休書。我解脫了,可爲什麼我並不開心?是……是因爲,他誤會我嗎?怎麼那麼可笑,要誤會就誤會啊,難道他沒有誤解我嗎?

************

“王爺……”劍靈看着到處燈火已滅,唯獨書房裡還亮堂着,端着安神湯,走了進去。

左言熙擡頭看了看劍靈,問道,“你怎麼還不去歇着?”

劍靈噙着笑,把安神湯放在左言熙面前,說道,“沒解釋清楚?”

“本王還沒開口呢,原以爲只要她還在,可以把事情解釋得更清楚些,讓她更容易接受些,可是,一切只是本王的以爲。”

劍靈看着左言熙一臉無奈,勸說道,“王妃可能只是在氣頭上,耍性子呢,王爺哄哄不就是了。”

“劍靈啊劍靈,你以爲本王不想嗎?可是,她跟別人不一樣,她不愛一切束縛住她的東西,本王已經一紙休書給她了,她可以去追逐她要的自由,不再受束縛了。”左言熙感嘆着,靠在椅子上。

劍靈錯愕的看着左言熙,不滿道,“你憑什麼休了她,她那麼好……”頓了頓,接着道,“而且明明你也是無辜的啊,解釋了,不就行了,爲什麼要你來背這個黑鍋。”

“劍靈,有些事,是沒法完美無缺的,她開心就好,哪怕誤會我……”說罷,左言熙揮了揮手,道,“下去歇着吧。”

劍靈笑了,說道,“這樣的夜晚,誰能安睡呢?”說完,在書桌旁坐下,靠着桌子,沉默不語。

左言熙也沒有生氣,翻了翻桌上的書,卻一個字都沒看見去。

而此時的另一邊,溫靈舞靈守在暖閣門口,仰頭看着天空;屋裡一片漆黑中,我手輕輕撫過琴絃,趴在書案上,沉默着,心裡就像被什麼壓着,喘不過氣來……

原本該高興的人,卻覺得悶得慌,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原以爲成全就好的人,卻開始覺得後悔,後悔不該只想着成全,或許應該試着挽留……可是,能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嗎?答案是,沒有!某一個決定,你一旦確認了,你還能撤回嗎?覆水難收,不是嗎?

*************

翌日,我頭髮披散開來,抱着琴,開門走了出來,見溫靈舞靈守在門口,說不動容,是假的。

聽見聲響,溫靈舞靈立刻起身,我淡淡地看了看她們,踱步走下臺階,兩人張了張口,沒說出什麼來。

劍靈跟左言熙站在書房門前,劍靈看着左言熙的眼光沒離開過我的身影,說道,“真的不留了嗎?”

左言熙苦笑了一會,轉身時,說了句,“已經來不及了……”

溫靈舞靈跑了過去,溫靈揪着劍靈的衣袖,問道,“爲什麼不留她,她那麼好。”

劍靈安慰性的拍了拍溫靈的手背,說道,“你以爲他不想嗎?可留不住啊。”頓了頓,說道,“看他像沒事人一樣,你們卻不知道,他也坐了一夜,未能入眠。”

聽完劍靈的話,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