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被風輕輕帶起，卷着的氣息。
她着身子，眼神僵直，一眨未眨。微涼的風，吹熄了燭火，夜仍是如此的沉寂。手指微微彎了下，身子也隨着輕顫了下。那雙乾澀的眸子中，緩緩地充入了水氣。許久，淚，滴了下來！
緊咬着脣，她哭得無聲無息。微曲着的手指，漸漸握成了拳。細長的指甲，深陷到了手心。然而，此時的她，卻已無痛感！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副身子，鬼馗的胸膛深深地起伏着。他一直在看，一直看到了最後。看着她躺在那兒，如同死了一般。
李雲夢睜着眼，卻不知應該想些什麼，只是定定地看着空空的懸樑頂，在她的腦子裡，有的只是那一片片陰暗的身影，那刺穿身體的羞辱，那一聲聲尖笑，就像把刀子，直剜出了她血淋淋的心。
突然，她的眼閃了一下，一個黑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着身子，她竟絲毫沒有懼意。她看着，看着那人蹲下了身子，看着在這片黑暗中如刀刻一般的冷峻臉龐。
鬼馗看着眼前渾身淤青的她，伸出了手。他以爲，她會躲。然而，他竟看到了她眼底輕薄的笑意。
她的身子，很細很滑。抱在懷裡輕如鴻毛，微微透着冰涼。合上了她仍分着的腿，看着她眼中滑過了一絲的痛楚。垂着眸，他抱起了她。
……
這個男人，她從未見過。他來做什麼？然而被那個帶着溫度的胸膛緊貼着，她的眼中攏起了一絲的厭惡！
“痛嗎？”他低而啞的聲音響在她的耳旁，然而，她卻如未聽到一般。仍睜着眼，不知在看着什麼。
“想殺了他們嗎？”鬼馗再一次的開了口。然而，這一次！他卻看到她的眼有了反映。
視線緩緩地移向了他，在那乾淨的眸子中，竟閃着陰冷冷地光。
“想殺了他們嗎？”他冷着眼，又一次地問了她。
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輕輕地笑了。吃勁地擡起了垂放着的手，那染着紅的指尖，直戳着他的胸口。然而，指尖彎了、折了、流出了血，可卻仍頂着他的胸口。
她看着他的眼，那是一張有些嚇人的臉，冰冷、無血色。如同死人一般！
鬼馗看着她，將她平放在了牀塌之上。拉起了一旁的薄被，輕覆在她的身上。而她，卻一直凝視着眼前的這個人！這個男人！一絲絲淺淺淡淡的厭惡，還是忍不住的掛在眼角。
“想報仇，要學會忍。”他未擡眼，卻知她的心。長長的睫毛輕抖了一下，既而又擡了起來。
“我該怎麼做？”半晌，她微微張開了乾裂的脣，吃力的吐出了這幾個字。而嗓子卻如火燎的一般，帶着沙啞的聲音。
“你想怎麼做？”鬼馗看着她眼中已不再掩飾的悲憤，反問着她。
“讓他們死！”她咬着牙，忍着痛，狠狠地說着。然而，眼中的淚卻掉了下來。
“只是這樣？”他緩緩搖了搖頭，表情甚是失望。
李雲夢擡了擡溼漉漉的睫毛，看着視線中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最好的報復，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冷冷地說着，話語聽似冰冷，卻暗藏殺機。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雲夢微頓了下，眨了下眼，睫毛上的淚珠散落了。那雙明透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光亮。
鬼馗看着她，看着她脣角淺淺地彎出了弧度，那弧度漸漸地擴散開了，變成了笑！
“呵！呵呵！”她癡狂地笑着，笑出了淚。最後，那狂笑竟變成了嚎嚎大哭。
寂靜的夜裡，那一聲聲的嚎哭卻無人聽聞。
只留下鬼馗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也一同的消散不見了！
……
“王，饒命……好痛！”男孩急急地喘息着，手指抓着牀攔。
“痛嗎？”涅玉鏤手壓着他的腰，看着他漲紅的臉，低低地笑了。
“啊！”隨着他猛力的刺穿，男孩兒痛苦地叫了出來。
“再大聲些。”他眯着那雙鳳眸，眼中迴轉着琥珀色的光彩。
“不要……王！放過我……”他仍死死哭求着。誰知這哭喊聲卻讓壓在他身上的王，更起了興致。
“放過你？可以啊。”涅玉鏤勾起了絕美的笑容，然而，那男孩兒卻緊閉着眼，劇烈地顫着。
他在撕碎着他！撕碎着他的身體！他的心！
玩偶，是不可以有愛情的！是不可以愛上那至高無尚的王的！這點他清楚！很清楚！可是……
真的好痛！汗不斷地流着，淚也不斷地流着。在這一時刻，他真的以爲，會將這一生的淚都獻給這個尊貴的王！
“怎麼不說話了？”涅玉鏤猛地抽出了身，身下的他果然吃痛的縮成了一團。一把拉起了他！他扳着他尖俏的下顎，看着他緊閉着的眼。
“把眼睜開。”他冷着聲音命令着。心底好亂！凡，那玉指環上染着的，當真是你的血嗎？
“唔……”男孩兒緩緩睜開了滿眼的恐懼。卻驚見涅玉鏤眼底微微閃動着的溫柔與傷痛。
“在看什麼？”他看着男孩兒那張乾淨的臉，純粹的眼，脣角輕勾起了笑。
爲什麼這樣的眼，這樣的臉，這樣的身子，只會讓他更想蹂躪、踐踏！真的很無辜嗎？你們一個個當真這麼無辜嗎？！
猛地一用力，男孩兒吃痛地閉緊了眼！卻聽見，在耳邊緩緩響起了他那低緩的性感音階。
“喜歡閉着眼，是嗎？”那聲音中還夾着輕笑，透着殘忍。
他渾身打了個機靈，王在折磨他！在——玩弄他！
“不、不是的！”他驚恐地喊着，卻被他封住了脣。
“不聽話，是要受到懲罰的。到時，你只會更痛。”說完，輕吻了下他的耳垂。又狠咬了下！
在他驚愕地瞬間，他拿起了一旁的黑布，蒙上了他的眼。
“王……”他輕顫着叫了一聲，而後手握得緊了起來。
好黑！那塊黑布遮住了他的世界，讓他的世界中只剩下那一處的溫暖！他的手！支起了他的天！
涅玉鏤看着身下顫抖得厲害的身子，低垂了眼眸！
自己這是怎麼了？他猛地一挺身，不帶猶豫地奪了他的稚嫩。那已被調教得很好的身子，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的做出了反映。
他閉了下眼，輕笑了！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朕！是不會被任何人左右的！無論是誰！就算是你，也不行！
猛地一抽一送，身下的他，驚慌地叫着。
“王！……好痛！”在那片黑暗中，他無法預期那股重力何時會下壓到他的身體上。除了驚恐，就只剩下了驚恐。
“不許出聲！”涅玉鏤低喝着。捂住了他的嘴！
身體裡急欲衝出的，讓他的聲音變得顫抖了！額角的汗順着臉龐滑落着……
不許你發出聲音！只要你不出聲音，我還可以！將你當成是——他！
隨着那聲低吼，久漲着的終於得到了發泄。而與此同時！他，笑了！
手掌中傳來的痛楚，在告訴着他，被他壓在身下的，是一隻小老虎！
口中和着血的腥氣，牙齒也咬得發痛了起來！淚水，汗水，混粘在了一起。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只清楚，他在將他活活的生吃掉！帶着血，帶着肉！帶着他的靈魂！
……
他沒有被留下。他知道的！
那些人真是白白的擔心了！涅王從不會留宿別的寢宮，然而，卻也同樣不會留別人在他的永寧殿！除了那個傳聞中的男人！逸非凡……
不清楚是怎麼回來的，他只知道，當他的身體離開了那個溫暖時，他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自己！不堪的過去，下賤的身體，任人玩弄的命運！
呵，真是好笑死了！這樣一副低劣卑賤骯髒的身子，竟也會渴求着王的寵愛！真是白日做夢啊！
“羽！要不要緊？”他未睜開眼，因爲不需要睜眼，他也知道在他身邊急得掉淚的人是誰！
那個愛哭鬼！就連被寵幸的時候，也哭個不停。所以，王纔再也沒有碰觸他！
溫潤的脣覆在了他那還在發燙着的脣上。司空羽猛地睜開了眼，用力一推！
“羽？……”沅清睜着不敢相信的眼，看着着上身的他！他，推開了他？爲什麼？
眼中的淚滑了下來！他，不喜歡自己了嗎？
看着沅清眼中的淚，他輕皺起了眉，眨了眨已哭得有些腫了的眼，轉過了臉。
“羽，你怎麼了？”他伸着小手，卻不敢再碰觸他了。只是看着他，緩緩地擡起了手指，輕觸着脣。
沅清看着他，退了一小步。這樣的他，好陌生！
脣上還有他的餘味，他的溫度。然而，這些！他卻傻傻地想要留住。雖然，只是片刻。
緩緩地吸了口氣。他轉眼看向了那個一臉不安卻仍帶着希望看着他的沅清，皺了皺眉。
“羽，我……”沅清咬了咬脣，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我來幫你清清身子，好嗎？”他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如果可以，他願意爲他作一切的事情！
只求他別厭棄他！因爲，會好孤單、好孤單！孤單得只剩下自己的影子，一直緊緊地追隨着自己！
司空羽聽着他小心輕顫地聲音，面容爲之一動。擡起眼，卻正對上他那含了許久的淚珠！
啪！滴在了地上。卻在他的心中激起了一絲的漣漪……
“好。”他簡單的回了他一個字，卻換得他滿臉幸福的笑容。
看着他，他淡淡地，笑了出來。
……
[永寧殿]
淡淡地弓影映在他的胸膛上。他微睜着眸，不知在看着什麼。
‘涅，不要再碰那張弓！’
腦海中響着他的聲音，那個夢。在夢中，他在哭……
輕嘆了一聲，眉漸漸地皺得緊了。他從沒有夢到過他，唯獨那一次。那夢竟如同真的一般，他的手，環着他的身。
當那句‘回不去了’響在耳邊時，他竟感覺如此的絕望！從未曾有過。就像一把鋒利的小刀，緩緩地割開了他的肌膚，刺入了他的心臟。讓他彷彿連呼吸的能力，都會失去一般。
凡，你真是害苦了我！
即使擁着別人，在心底唸的卻還是你的名字！當真回不去了嗎？那個夢意味着什麼？
心底的煩亂讓他的夜，無眠了！
……
次日
“王，今日早朝之上……”李博年跪在殿臺下，卻見涅玉鏤臉色微微不好。
“李輔丞有何想法，直說便是了。”涅玉鏤半眯着眼，仍未睜開。
“今日王無早朝，朝中衆臣深憂龍體。”李博年擡眼看着涅玉鏤的一臉倦意，隨之又低垂下了眼簾，不高的小撇胡微微地翹動了一下。
“李輔丞不必擔心，朕只是稍稍沒有休息好罷了。”說完，轉頭捂住了嘴，忍聲低咳了下。
“是。”李博年看着涅玉鏤微微泛白的臉，眼轉了轉。
“老臣還有個不請之請。”說完，微微下躬了身子。
“李輔丞不必多禮，直說便是了。”他一手支着頭，一手掩着口。半眯着眼，狀似無力。
“是。”他又彎了彎身子，才緩擡起眼。
“臣之小女李雲夢……”說到李雲夢時，李博年停頓了一下，看涅玉鏤無所反應，便又繼續說了下去。
“臣請王可讓爲臣見上小女一面。”
“見她一面？”涅玉鏤本一直半眯着的眸，在聽完他這番話後，全睜了開。
打量着李博年的神情，他微微地笑了。
“嫁女於王，這裡的規矩李輔丞不會不懂吧？”他是不會讓他見她的。這樣一來！呵，他心中暗自笑了起來。
李博年！你要與朕耍什麼花槍？那李雲夢處心積慮的想要親近朕，怕是你有所指吧？
“這、臣自然知曉。”李博年萬萬沒想到，這涅玉鏤竟一分薄面都不給。前王之妃尚可回家中探望，爲何至今朝，竟連見上一面都不可了！
然而，面對着他。李博年卻終究是敢怒不敢言。於是……
“還望……王可爲老臣轉達一下思女之心。”
“恩。”涅玉鏤輕應了一聲，也算是答應了他。
“李輔丞還有別的事情嗎？”涅玉鏤捂着嘴，又皺了一下眉。言下之竟是在告訴他，朕要休息了！
這李博年爲官數十載，又豈會不明君之意。忙首俯於地，跪叩。
“臣，告退！”
看着他退出的身影，涅玉鏤輕笑了下。轉眼看向石柱後方，輕咳了聲。
“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