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爲,要勸說定國公會花費很一番心思,獨孤皇后甚至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
沒想到,竟是這般簡單的就答應了,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眼睛緊緊地盯着定國公的面容,不肯錯過定國公的任何一個表情。
“好。”
定國公又是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定國公的精神恢復了不少,看着也是好像年輕了許多。
獨孤皇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經只有定國公上戰場時纔會有的鬥志,她笑了,因爲這樣代表着,定國公是真的已經在心裡決定好了助她救出她的兒子。
“爹,謝謝您,還是您疼女兒。”
獨孤皇后哭着撲進了定國公的懷裡,像是一個剛剛極爲委屈,現在又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的孩子一般,那佈滿淚水的臉上,卻是露出一抹猶如孩童般純真的笑容。
她是真的想要謝謝定國公,因爲這畢竟是冒着抄家滅族的風險,並且,他是那樣一個忠於國家的人,真的很感謝。
她也是不想走到這一步,可是現在她不能不走到這一步,不然她就會失去了她的孩子,獨孤皇后不願意,也不想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只能去逼迫她的父親。
伸手拍了拍獨孤皇后的後背,定國公的心裡更是難受。
他作爲一個馳騁沙場這般熟練的老將軍,怎麼會看不出自己女兒的計謀,只是,他不願意拆穿而已,他也是不願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們有那樣悲慘的下場。
或許是他們罪有應得,但是他就是那般的不想看到,更或許是他自己骨子裡也是有着叛亂的因子,所以纔會這樣極爲容易地答應了自己女兒這極爲恐怖的想法。
獨孤皇后的後背是那麼的瘦弱,這使得定國公更是覺得她可憐,想到若是北海王被殺了,那麼,或許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她會被那吃人的後宮給淹沒吧。
也罷,他也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孩子了。
他沒有了其他的親人,他所有的親人都是爲了皇室而犧牲,可是到頭來也沒有落得什麼好處,更是沒有什麼好下場,這樣薄情寡義的聖上,也是不擁簇也罷。
“去吧,娘娘趕緊回宮去吧,有什麼事情,我會找人傳話給你。”
到底還是擔心獨孤皇后出來的時間太長,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定國公開始出聲催促着獨孤皇后。
“爹,您的手?”
獨孤皇后也正有此意,可是看着那此刻依舊鮮血直流的手,獨孤皇后的心裡也是一陣刺痛。
畢竟,再怎麼着,定國公也是她的父親,而且,他是真的疼愛她,並不是如那大多數的父親一般,重男輕女,或者是和子女都不是那麼的親厚。
看到這樣的定國公,獨孤皇后的心裡還是心疼與擔心的。
“無礙,一會兒我自己包紮一下就好,娘娘還是趕緊回去吧,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說到最後,定國公的語氣裡已經帶了點威嚴,這纔是一個身爲一國大將軍的威嚴,那渾身的氣度,不是一個從未經歷過戰場洗禮的獨孤皇后所能反駁的了的。
平日裡,獨孤皇后就算是在那後宮中經歷不少的腥風血雨,但大多都是她手底下的人在經手,她只是在最上位出謀劃策而已,期間從未參與進來,從未見識到那生命被扼殺的悲慘的場面。
所以,此刻獨孤皇后在面對定國公不留一絲散發出渾身的威嚴後,忍不住有些發抖,看着定國公的眼睛,稍稍瑟縮了一下,很快就點了點頭。
看着獨孤皇后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府門口後,定國公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那渾身的威嚴開始帶了點肅殺與冷厲,一看就是經歷過不少戰場的洗禮,他的手底下,定是有着成千上萬的亡魂,他整個人都開始散發着一股濃重的血氣。
“去,盯着小姐,無比確保小姐安全回到宮裡。”
聲音也是一如他此刻的氣息,冷厲中帶着肅殺,使人有些髮指與膽寒。
“是!”
等那人的身影又是消失後,定國公的目光放在了角落裡一個很是不起眼的身影之上,這是他的死士,更是他的影衛,這件事,就連聖上也是不知道,更不要說是其他人了。
“你去把御林軍所有的頭目都集中在一起,半個時辰後聽候我的差遣,切記,不可泄露一分一毫!”
是了,就是皇宮中的御林軍,定國公剛剛就是讓那人去把掌管整個皇宮安危的御林軍頭領給召集起來,並且沒有一點爲難之色,而那人更是沒有露出一抹詫異之色。
可見這定國公在軍中的勢力已然是大到了何種的程度,足以輕而易舉地顛覆整個皇宮。
也就是說,若是定國公想要造反,那麼就是極爲簡單的事情,只需要輕輕動一下嘴,揮一揮手指,那就可以了。
等到屋內沒有了其他人後,定國公神色有些複雜地來到了自己的桌子跟前,開始思考着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北海王,要不要現在就把北海王給帶出來。
此刻的北海王已是被關押在大理寺牢房裡面,看着他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但是這對於定國公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一回事。
那大理寺少卿,說白了,簡直就和定國公的親生兒子沒有什麼兩樣。
想當初,這大理寺少卿還是一個小小的乞兒,不過是定國公看他可憐,百年收養了回去,不然,此刻他早已是餓死在街頭,所以,這大理寺少卿對於定國公很是孺慕,基本上,只要是定國公的吩咐,就沒有他不聽的。
最後,定國公嘆息一聲,神色變得堅定起來,他認爲,這件事,既然是爲了比我好,那麼,自是不應該瞞着他,畢竟,他以後也是要成爲這一國之主的人。
當下,又是站起了身,填補朝着門口走去,推開門後,定國公望了望天空,此刻已經差不多就要天黑了,天空更是隱隱有那啓明星升了起來,一眨一眨的,頻率異常的快速,好像是能得知今日夜裡將會發生的事情一般。
又是一聲嘆息,定國公朝着出府的路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這還不算是濃重的夜色裡。
大理寺少卿的府上。
“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正低垂着頭,躬身站在一個紅木的桌子跟前,低聲稟報道。
他們家的大人,是朝中的大理寺少卿,因着一直都是與牢中的各種刑犯打交道,其中更是一直都使用一些酷刑,來使得那些嘴硬不肯開口說話的犯人開口,所以身上一直都是帶着一些陰鬱的氣息,好像周身都有血腥味在瀰漫一般。
明明他們大人最是愛乾淨的一個人,整日裡更是要焚香沐浴多次,身上也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但是每一個看到他們大人的人,都會下意識的開始躲避,害怕他們大人身上的那股氣息。
“不見!”
這個大理寺少卿的聲音極是清質,好像那山間最是甘醇的一捧山泉水,使人心間有股甘甜到沁人心脾的感覺。
眉頭緊緊皺着,有些不耐煩。
近日裡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情,北海王已是被收押在他們的大理寺,待三日後在午門斬首,他們大理寺內,更是要加強戒備,畢竟,對方怎麼說都是一個皇子,還曾經是一個把太子險些給逼迫的退出的皇子,可見他的勢力範圍有多大。
所以,若是這樣一個勢力重大的皇子,在大理寺大牢中被人劫走或者是被人給暗害,那麼,他們這一衆大理寺裡面的所有官員,想必定是不會有一個好的下場。
可是,這北海王又是作爲他最是尊敬的定國公的親生外孫,大理寺少卿有些爲難。
打心底裡,他是不願意把北海王給處斬,可是那邊聖上已經下了聖旨,他也是不能違背,也不知道定國公此刻是如何的難過。
想到定國公這一生悲慘的遭遇,大理寺少卿的心裡就是一陣的難受,有些爲定國公不平,覺着這老天待定國公實在是不公平,對於這樣一個好人居然會有這樣的下場。
“是。”
說完後,那個下人轉身準備出去,可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好像是又記起了什麼一般,轉過身再次來到了大理寺少卿的書桌前,“大人。”
有些試探着稍稍喚了一聲。
“嗯?還有事?”
忍不住擡起頭看向了那個下人,立刻便露出一張好似般燦爛的容顏,這簡直就是比那些女子都要嬌豔的容顏,上面卻是帶着點點的冷厲。
“大人,那人說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冬天嗎?”
下人終究還是有些疑惑的把那句話給說了出來。
哪知,竟是引起了大理寺少卿的一陣激動,他立刻站起了身,甚至把桌面上的墨水都是碰倒,頓時就有一大灘墨色的痕跡在桌面上蔓延開來,把那大理寺少卿待要處理的公務也是給侵染了。
但是此刻的大理寺少卿根本就無暇顧及,只是神色激動地大步走了出去。
那年冬天,這樣的話語,也就只有那一個人會這樣說了,只是,不知道他此次過來是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