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來嚐嚐木耳,可香了,娘特意給你做的。”那唯一一盤木耳放到了林家小四面前,張翠蓮用着獻寶的口氣道。
林四郎平日裡面是全傢伙食最好的一個,看着眼前的木耳皺了皺眉頭,“娘,也不放些‘肉’在裡面,‘肉’絲炒木耳最好吃不過了。你這樣做真是糟蹋了東西。”張翠蓮本來以爲林四郎會歡喜,誰知道聽到對方嫌棄挑剔的話語,臉上有些受傷,“四郎,眼下家裡面手頭寬裕,等過些日子家裡面‘雞’蛋攢起來,娘賣了錢,就給你做‘肉’吃,你嚐嚐可好吃了,這個是娘用了一大勺油給你炒的。”張翠蓮邊說着邊把盤子往着林四郎那邊推了推。
“娘,過幾日學堂那邊幾個同窗要湊份子賽事會,到時候衙‘門’裡面的官老爺也會來的,這可是難得能結識貴人,要不是我學問好,他們也不會算上我一份。”夾了一筷子木耳放到最裡面,看到四郎動筷子,林家其他人才動筷子吃起飯來。
“我們四郎學問好有出息,將來見到官老爺,老爺一定會賞識我們四郎的。”張翠蓮心中一喜,臉上堆滿了得意的笑容,開口誇讚起了四郎。
“那是這樣,不過娘到時候你要給我作套衣服,鞋子,見官老爺自然要穿戴的體體面面,像我身上這套衣服,怎麼能出‘門’見人。”四郎被張翠蓮吹捧,自謙的點了點頭,接着注意到張翠蓮和林鐵柱臉上的神情,開口說出下一個要求起來。“做衣服?這個,”張翠蓮手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林四郎的衣服自然和張翠蓮他們的不同,一匹布最便宜也要七八白文,這個錢張翠蓮也有些牙痛。“娘,你看看我一件衣服翻來覆去穿了大半年,學堂那邊的人早就偷偷笑話我寒酸,先生對我的態度也不如以往。若是沒有新衣服的話,那聚會我也不要去了,將來也別指望着我和官老爺結識了。”最後一句話乾脆是在以前途作爲威脅。
張翠蓮最是在乎林四郎的前途,關心則‘亂’,生怕兒子真的會丟了大好的前程,連忙開口哄道。
“好好好,我們做新衣服,當家的,四郎的衣服也是窮酸了一些,那聚會估計有很多富貴人家回來,四郎穿成這樣,怕是印象也不好了。咱們四郎長得好,學問好,若是在配上一套體面的衣服,可不是什麼錦,什麼‘花’?”
“娘,是錦上添‘花’。”四郎在旁邊‘插’嘴道。
“對錦上添‘花’,還是四郎有學問,到時候官老爺看上四郎,那我們林家享福的日子就來了。”家裡面銀錢雖然是張翠蓮管,但也要問過林鐵柱的意思。林鐵柱倒也認可自家媳‘婦’的話,但家裡面不是隻有四郎一個,老大老二都在那邊看着,四郎也是個不懂事的,非要把這些話當着家裡面全部人說,林鐵柱即使有些應承也要顧忌家裡面其他人的意思。
“‘春’耕之前剛換了農具,你過年的時候又給家裡面添了衣服,要不是要的急,等一陣子家裡面的豬賣了倒是能有些錢。”林鐵柱叫了一聲窮,看了一眼坐在那邊一言不發的二哥兒子媳‘婦’,他們沒有分開過,家裡面的吃穿用度都在自家媳‘婦’手上。
但這兩個兒子農閒的時候也去鎮子裡面打零工,雖說大多數上‘交’,但手頭估計也能留下個一二。夫妻同心,張翠蓮一轉眼就領會了自家漢子的意思,老大老二手頭上那些閒錢她不是不眼紅,娶了媳‘婦’忘了娘,老大老二要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也不會一直裝聾作啞沒有開口。
飯桌上的事,和林水生沒有任何的關係,即使林鐵柱夫妻在會算計也該清楚他手上沒有一個銅板,這要錢也要不到他的身上,倒是大哥二哥的臉上的憤怒不滿,他都是看在眼中,也許分家不用他開口,他們就先忍不住了。前世多年‘摸’爬滾打的經歷讓他對人心有了很深的研究,否則大伯大伯孃怎麼會那麼湊巧的在他受罰的時候出現在那裡。
大伯一個莊稼漢,最遠去過的地方不過是縣城,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說出他的生死安全會影響到小四的前程的話出來。左臉上被熱水敷過已經不再那麼疼痛,但心裡面的羞辱卻不是這麼快能夠消除的。小四不是要做衣服參加賽詩會,他就讓他有一套最風光無限的衣服出來。
“三叔,再將一個,就像是之前那個讀書郎娶了官老爺家裡千金,金榜題名的故事!”用過晚飯,林水生身邊圍着大丫二丫二個小丫頭,聽着林水生在那裡講故事。他們坐的位置在西房外面,正對着四郎的屋子。幾個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還能隱隱約約傳到屋子裡面去。
“三叔哪裡有那麼多的故事,這個也是三叔去年過年時候進縣城的時候聽到人講的,才記住的。那秀才原本一貧如洗,好不容易有機會去賽事會,賣了身上所有家底,換了一身體面的綢緞衣服。那衣服該就和縣城那綢緞鋪子裡面差不多,到底什麼樣子,三叔也沒有見過,小姐偷偷藏在屏風後面,一眼就相中了衣着體面的秀才,後來秀才就高中,成了貴人,好了好了,咳咳,咳咳。”
林水生說了幾句話,咳咳的咳嗽了起來,大丫二丫看到三叔這個模樣,也懂事的攙扶着三叔去休息,聽娘說三叔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靠在屋子牆壁,側着耳朵,林四郎聽着外面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重新回到了椅子上面。‘洞’房‘花’燭,千金小姐,金榜題名,林水生這個故事每一句全都說到了林四郎的心坎之中,最開始看到三哥帶着二個死丫頭坐在他屋外面,他本來是打算把他們幾個攆走,耽誤了他讀書,但擡起的腳步卻在聽到林水生講着的那個秀才停住了。
明明是平淡無奇的話卻讓林四郎入了魔,那故事裡面的讀書人也變成了他,想象到自己金榜題名,嬌妻美妾,林四郎控制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幸好屋子裡面只有他一個,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態。林四郎沒有懷疑林水生故事的真假,只是心中暗暗堅定了決心。
之前本想着做一套棉布衣服也就是了,他們那個學堂裡面有錢人家並不算太多,棉布新衣服在裡面也算是中流,但聽到林水生的故事,他卻決定要做一套綢緞衣服,到時候定然能鶴立‘雞’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
雲消雨散,楊柳靠在林木生的懷中,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林木生剛剛享受完,正是高興的時候,看到嬌妻哭泣,自然要開口安慰起來。
“木生,娘和爹這是要‘逼’死我們呀,不是我這個嫂子心狠,娘剛開口的時候我想着你,把我當初陪嫁的鐲子已經拿出來了。那鐲子是當初我娘給我的,我本打算着等將來我們有孩子‘花’銷大了,再拿出來。眼下娘既然開口,我這個做嫂子的也不好小氣,在心疼也把鐲子捨得出來,那鐲子換一匹棉布卻是夠了,但娘卻被四郎灌了‘迷’湯,說什麼爲非綢緞的衣服,那綢緞哪裡是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穿的起的,木生你辛辛苦苦幹了中了一年的地,怕是都換不來四郎要的那綢緞的。”
邊說着楊柳越發的委屈,嗚嗚嗚嗚哭的沒完。吃完晚飯的時候娘把他們夫妻和大哥大嫂全都留了下來,話語中明裡暗裡讓他們出錢給四郎置辦衣服,林木生本來就對爹孃的偏心有了不滿,如今被媳‘婦’這麼一挑撥,更加的氣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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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那個兔崽子是被娘給寵壞了,讀的書都進了肚子裡,不好好讀書非想着和人攀比,要不是娘攔着我不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兔崽子。”楊柳聽着木生的話,雙手在自家漢子的‘胸’膛動了動。
“木生,如今說這些也沒有用,今日爹孃的反應你也是看到的了,我這麼多年爲家裡面辛辛苦苦,爹孃卻只顧着四郎。我上次和你說做夥計的事,要是成了的話,看着爹孃的態度,那銀兩怕是半分也‘花’不到我們的身上,那我們以後要怎麼辦纔好!”
林木生挑了挑眉,明白媳‘婦’還是沒有放棄分家的念頭,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出聲。楊柳看着林木生沉默,心中一喜,整個人靠在林木生的懷中,“分家我們也不是真的你要不孝順爹孃,只是趁着眼下我海鷗一些嫁妝,提前做好打算。要不等到我最後一點嫁妝也沒有了,那將來分家怕我們是要淨身出戶,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了。
若是分家了,我家那邊託人讓你去做夥計,我這邊在家還給你做針線,將來日子好過了,我們也能送我們兒子去學堂讀書,弟弟哪裡比的上兒子,等日後咱們兒子高中,我們可就是官老爺,官太太了。”
兒子,林木生心中一動,被自家媳‘婦’說的腦中也開始了幻想,爲了將來兒子和媳‘婦’的未來,分家也許真的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