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慕容芷嫣臉色一白,歉意的笑容怎麼也維持不住,在對方話落下的那一瞬間,她立刻感覺到有無數像司月那般赤果果嘲諷的目光向她投來,那種羞辱與難堪就彷彿她被剝光了衣服站在衆人面前一般,無所遁形,被從裡到外看了個透徹。

看着慕容芷嫣的模樣,司月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一手牽着小寶,一手拿着禮盒走到軒轅玉前面恰到好處的地方停下,“祝公主生辰快樂,”禮貌客氣而又千篇一律的祝詞。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後面的八個字是楊興寶接着司月說的,母子兩在家裡有排練過幾遍的。

軒轅玉看了一眼彎腰行禮的母子兩人,想着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忍下想要爲難她們的心思,“恩,”淡淡地點頭,一個眼神過去,便有嬤嬤上前將禮盒接過。

“祖母,打開看看唄,我挺好奇楊夫人送的是什麼?”不知道從又哪裡冒出來的慕容芷蘭笑得很是燦爛地說道,雖然現在她知道慕容芷嫣是她的親姐姐,不過,對於從小都嫉妒慕容芷嫣到大的慕容芷蘭來說,若真有什麼感情,那也只是討厭而已,那麼難得地看到慕容芷嫣吃癟,她心裡可是舒暢愉快得很。

“不要胡鬧。”軒轅玉端着慈愛的笑容斥責,不過,那神態和語氣衆人看得十分明白,沒有半點指責的意思。

“祖母,人家好奇嘛。”慕容芷蘭上前,衝着軒轅玉撒嬌,嘟着嘴,配上她如鮮花一樣嬌嫩的容顏,看着倒也不讓人覺得討厭,側頭,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對着司月問道:“楊夫人,你不會介意的吧?”

司月站直身體,笑眯眯地看着慕容芷蘭,“怎麼會,這禮物已經送給公主,便是公主的,她要如何處置都是她的事情。”她可不認爲對方是真的天真無邪。

“嬤嬤,打開看看!”慕容芷蘭瞪着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笑對着一邊的嬤嬤說道,然而那嬤嬤卻並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看向軒轅玉,見她輕微地點頭,纔將禮盒打開,看見裡面擺放着的東西,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嬤嬤都有些震驚,差點失禮地驚呼出聲。衆多的女眷循聲望去,只見那禮盒紅色絲綢上,靜靜地擺放着一套耀眼的黃金首飾,全都是做工精緻的梅花,姿態各異卻又栩栩如生,這樣的精品,這樣的設計,即使是在宮裡也是不常見的。

“還行。”軒轅玉看着一套首飾就奪取了衆人目光,心裡微微有些不悅,只是淡淡地說完,就讓嬤嬤收了起來,卻在琢磨,這禮物雖然不算貴重,但也不算輕了,以她和司月之間的關係,就有些蹊蹺了,難道真的讓霖兒說中了,這是司月在示好?

不過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被軒轅玉給否認了,若真是示好的話,她今天就不會對着芷嫣說那樣的話,行禮的時候也不會是那般的態度,再說,她並不認爲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們還能成爲一家人。

“多謝公主誇獎。”司月笑着說道。

“楊夫人,你可真是大手筆。”慕容芷蘭笑顏如昔。聽着對方言不由衷地誇獎,司月的面色不改,心裡卻給慕容芷蘭點了個贊,這姑娘實在是太配合她了,“算不得什麼大手筆,這是諸葛家首飾鋪新出的精品,聽說公主喜愛梅花,所以才送過來的,諸位夫人小姐若是看着喜歡,也可以去那裡訂做,喜歡的花草都可以,每一套精品首飾可以保證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

好吧,她送這禮物的目的就是猜想着可能有打廣告的機會,在她接手的那麼多的店鋪之中,如今酒樓生意最好,最差的就是首飾鋪,所以,她只得另闢蹊徑,自己找銷路了。

司月的心思並沒有怎麼掩飾,所以很容易就被看出來了。

那些夫人小姐中厲害點的,就只是笑笑,並不應承,功力差一點的眼裡多少會閃過震驚之色,隨後才掩飾性地跟着笑了起來,在場的人都知道今日是軒轅玉的生辰,對方纔是主角,所以,對於司月的話心不心動是一回事,卻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詢問的。

對於司月的心思,剛剛還在想她是何居心的軒轅玉臉頓時就黑了,已經完全不掩飾對司月的不喜和厭惡,極其冷淡地說道:“去那邊坐吧。”

“多謝公主。”司月和楊興寶同時說完,隨後被下人帶到很是偏僻的角落,坐下。

生辰的宴席吃喝並不是重頭戲,而是在吃過飯後的節目,諾大的場地早已經佈置妥當,身爲公主又是長樂侯府的老夫人,軒轅玉高坐在上面,兩旁分別還有幾位身份同樣不低的老夫人。

大紅喜慶的地毯,奼紫嫣紅的鮮花鋪道,兩邊男女賓客分過道而坐,在寬闊的過道中間,有一處是特意用鮮花圍起來的圓形,司月拉着楊興寶坐下,對於身邊全是慕容芷嫣和慕容芷蘭這兩姐妹的小姐妹視而不見。

笑看着那圓圈,想必就是少男少女展示自己才藝,盡情散發荷爾蒙的地方了,沒想到弄得還挺浪漫的。

軒轅玉的生辰,來的人並不少,但整個場地都十分安靜,座位前面桌案上擺着的瓜子點心全都是擺設,在以慕容浩然爲首的兒子恭賀軒轅玉生辰之後,大戲來了。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長子嫡孫,如今風頭正盛的榜眼郎,慕容霖,一見他出場,司月就明顯感覺到四周不斷升起的粉紅色泡泡,不過,慕容霖也確實是挺出色的,才華橫溢,無不良嗜好,氣質超然又身份尊貴,這樣的男子完全是衆女心裡的夢中情人,未來夫婿的最佳人選。

慕容芷嫣當場畫了一幅畫,司月想,如若不是慕容芷嫣已經嫁人,她受歡迎的程度一定不必慕容霖低,即使是現在,對面也有許多男子投去欣賞的目光。

慕容芷蘭的一曲舞蹈也好看得緊,在花圈之中,像翩翩起舞的蝴蝶,美麗得很,跳完之後,紅撲撲的臉蛋,大眼睛羞澀地看着不遠處的一個人,見他眼裡沒有其他男子火熱的目光,認爲自己沒看錯人的同時也不免失落得很。

一場接着一場,這樣純正的藝術表演,司月看得是目不暇接,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身邊坐着的人一個個的起身,再回來,唯有她們母子紋絲不動完全沒有要上場的意思。

“楊夫人,你不起身嗎?”司月右邊的姑娘笑着問道,“楊夫人,這樣的場合你應該上去表演的。”

“柳妹妹,你別說了。”許如夢拉着那姑娘不算小聲地說完,隨後對着司月一個歉意的笑容。

司月只是笑笑,無論對方玩什麼把戲,她一貫的方式就是敵不動我不動,我若動,一擊必中。

慕容芷嫣想着今天司月給她的難堪,雖然兩人調換了身份之事她不願意提及,但一想着這事已經是衆所周知,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攤開來說,當然,她更像報之前的一箭之仇。

“楊夫人,我明白當年的事情讓你心裡不滿,其實我也很難過和愧疚,若是能彌補的話,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但這事與祖母無關,無論如何,你都是祖母的親孫女,在她的生辰之日,怎可一點表示都沒有?”慕容芷嫣的話說得很輕,彷彿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一般。

可司月清楚,在此時安靜下來的場景中,慕容芷嫣這話對面那些有不科學內功的男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低眉,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慕容芷嫣果然不會這麼輕易低放過她。

“大姐,你這話說得倒是輕鬆,”慕容芷蘭笑得一臉燦爛純真,“你真的能做到嗎?楊夫人原本是什麼身份,長樂侯府的嫡親小姐,諸葛府的表小姐,卻連小門小戶家的千金都比不了,嫁給一個農夫,你覺得她不委屈嗎?你若是真心的話,不如讓他們和離,再給她找一個好夫婿。”

慕容芷蘭的聲音比起慕容芷嫣要大得多,從她的話一開始,就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司月依舊低頭,彷彿被說的那個人不是她一般,看來這個慕容芷蘭也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天真無知沒心機,不過,就要這樣纔有意思,她已經感覺到她體內血液的涌動,生命不止戰鬥不息,這不,又要開始了?

對於慕容芷蘭的配合,慕容芷嫣心裡很是高興,面上卻微微蹙眉,“楊夫人,你和你丈夫確實是門不當戶不對,如若你真有這樣的想法,原本就是我欠你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幫你完成。”

軒轅玉聽着兩姐妹的話,並沒有阻止,慕容浩然神色複雜地看着,許氏心裡已經笑開了,慕容霖有些擔心,顯然不贊同慕容芷嫣和慕容芷蘭給司月挖陷阱的行爲。

明明是壽宴,到了這個時候,反而關心起她這個有夫之婦的婚姻大事來,就在衆人期待着司月的回答時,司月也沒讓她們失望,擡頭時依舊事最初的笑眯眯,“多謝側妃娘娘還有慕容小姐的關心,或許我還沒融入你們這些人之中,所以我完全不理解你們的想法。”

“慕容小姐和側妃娘娘是不是認爲我該和離?”司月問道。

慕容芷嫣和慕容芷嫣對於這個問題卻沒有回答。

“慕容小姐所說的門當戶對是不錯的,只是,恐怕你不知道,我與夫君成親之時,雖然是父母之命,但那個時候說起來還是我高攀了的。”司月說話的聲音很是平淡,彷彿說的不是她的事情一般,“你們的想法我是真的理解不了,我只知道出嫁從夫,與夫君就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到老。”

說着這麼露骨的話時,她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即使別人看着她的目光明晃晃地說着她不要臉她也不在意,側頭,看着慕容芷嫣和慕容芷蘭,臉上是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模樣。

“我不知道側妃娘娘和慕容小姐爲何那麼想要我和離,作爲已經是兩個兒子的母親,”司月的笑容參雜着溫柔,“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我絕不會讓有你們這樣想法的姑娘進我家的門,無論多門當戶對,我也不會讓我兒子娶的。”

楊興寶在一邊點頭,哼,別以爲你們一個個笑着,我就看不見你們那一顆尖酸刻薄奸詐陰暗的心。

司月毫不客氣的話讓慕容芷嫣和慕容芷蘭都變了臉色,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彷彿對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會更讓他們下不了臺。

“今日不知明日事,璃王爺就不說了,他身份尊貴,應該不會存在以後不能與長樂侯府門不當戶不對的情況,不過,以後要娶慕容小姐的人就得注意了,因爲他必須得保證他的門戶要一直配得上慕容小姐侯府小姐的尊貴身份,不能有這般自信的人,就別癡心妄想,耽擱慕容小姐的錦繡前程。”

“像我就是這樣有自知之明的一個人,我可不願意看到兒子落難吃苦的時候,他媳婦卻一心想着和離,我是肯定要不起這樣的俄日媳婦的。”司月知道她的話說得有些過分,可那又如何,她和楊天河如今身份不配的事情已經明晃晃地擺在這裡了,與其以後每次都被她們來出來說事,還不如今天就來個狠的,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亂說。

司月這話一落下,慕容芷嫣還稍微好些,慕容芷蘭的臉都白了,虎着臉說道:“楊夫人,我何時有這般的想法?你可別污衊我。”司月這話要是落實了,她以後就不用做人了,她都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那慕容小姐爲何會覺得我會想和夫君和離,難道你不是以己度人的嗎?”司月笑眯眯地說道:“慕容小姐還有側妃娘娘,你們也別急着辯解,是與不是,你們自己最清楚不過的了,不是嗎?當然,剛纔那段話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們最好祈禱長樂侯府一直這麼昌盛下去,否則的話,當有一點長樂侯府與你們夫君的門戶不相當的時候,你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囉,其實對於這一點,從正妃降成妾室,再由妾室升到側妃的側妃娘娘,你,其實應該已經是深有體會的了,不是嗎?”

最後一句話,那語氣裡的幸災樂禍一點都沒有掩飾,可在場有些見識的夫人卻明白司月的話說得很是有道理,因孃家敗落而不受重視的女人她們看了太多,大部分自己鬱鬱寡歡芳齡早逝不說,還會連累到骨肉,這個圈子就是這麼現實和無情的地方。

“撲哧,咳咳,”酒水噴出,隨後又不斷傳出咳嗽的聲音,司月原本在納悶,即使她在口才上佔了上風,狠狠地陰了慕容家這兩姐妹一把,就算是在場的人因爲她的話會對慕容芷蘭多留一份心,可在這樣的場合,在長樂侯府這樣的地方,他們是絕不會失禮的,是哪個奇葩這麼給力?

等看到對方面孔的時候,司月一愣,便想起那日碰到小偷時指着的男人,那個她口中的冤大頭。

慕容芷蘭被司月的話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慕容芷嫣低眉,難堪,羞辱再一次涌上心頭,心裡暗暗底後悔,她輕敵了,司月這個女人絕對不是普通的農婦,現在看來是錯得離譜。?正在姐妹兩個都下不來臺的時候,“好了,楊夫人,”軒轅玉看着兩個孫女被欺負成這樣,心裡對司月更加的不滿了,很是威嚴地開口說道:“今日是本宮的生辰,你爲何不表演?”既在爲難司月也在爲她的兩個孫女解圍。

“回公主的話,我不會,如何表演?”司月開口說道,她在前世學習的那些才藝比起之前的那些人,除非投機取巧,否則,討不到半點好處的,她又不是傻子,會自找難堪。

“呵呵,”嬌笑聲響起,司月右邊的姑娘再一次開口說道:“我現在倒明白楊夫人爲何不肯和離了,除了門戶之外,你和你家夫君真正是般配得很。”“多謝誇獎。”司月彷彿沒有聽見對方得嘲笑一般,很是坦然地開口。

她的這話落下的時候,那些嘲笑聲好似沒了束縛,三三兩兩地說話都放肆起來,在她們的眼裡,雖然才藝什麼的並不是生活的全部,但身爲大家小姐卻必須要有一兩樣拿出去不留人的,而聽了司月的話,她們邊就粗鄙兩個字刻在了司月的頭上。

司月依舊笑着,也聽着,心中感嘆,看來古今往來的上流社會其實都是一樣的,高捧底踩那是常事,他們有着高貴的身份,優雅的舉止,不俗的談吐,還有普通人仰望的才華,但她們有的也僅僅就是這些而已,那一顆心,比起普通人更加的陰暗,勢力,而她,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在這個時候,一個連司月都沒有想到的人站起身來,從容不迫筆直地走到那圓圈之內,“公主,我代我孃親表演。”說完,也不等軒轅玉的回答,徑直地坐在古琴前,隨着指尖的流動,輕靈的聲音傾瀉而出。

司月看着坐在那裡的小小人兒,帶着笑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寶貝兒子已經長大,知道爲她遮風擋雨,爲她打抱不平了,看着那胖嘟嘟的小臉很是認真地彈琴,那曲子是她聽過最好的。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說話,他們一直都知道王雪君收了個親傳弟子,不過,想到司月的容貌,以及她和諸葛府的關係,便認爲王雪君也不過是看在諸葛府的面子上才收下他的,至於小小年紀就中了舉人,但一個小小的舉人他們從未放在眼裡,也認爲一個農夫的兒子,再出色能好到哪裡去?

可現在不同了,那小人走出來時的不卑不亢,彈古琴時的從容不迫,還有那挺得筆直的腰板,不說長相討人歡喜的楊興寶很難讓人討厭,就單單是他小小年紀就敢在這樣的場合站出來,那份勇氣就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當然,楊興寶的琴藝自然不是最好的,不過,在他的這個年齡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就足以讓人驚豔了。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楊興寶站起身來,恭敬地行禮,隨後,面無表情地走向司月,在她身邊坐下,小孩的臉自始自終都沒有一點笑意,繃得很緊,渾身散發着的都是他在生氣的氣息。

“小寶,當她們狗叫就行,不要氣壞自己的身子。”司月安撫的開口,不過,那聲音卻不小,至少坐在她附近的那些姑娘能聽得很清楚,她們能如何,只得在心裡說一句粗俗不堪,她們又不是傻子,慕容家的兩個姑娘已經敗北,這個時候上前挑釁,吃虧的可能是她們。

還有一點她們十分清楚,司月已經嫁人,已經有了孩子,只要不犯七出,對她的名聲影響都不大,可她們不同,她們還沒出嫁,若是閨名受損,毀的可是一輩子的幸福。

“恩,”楊興寶一本正經地點頭,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恨了,竟然攛掇着他孃親跟爹和離,本來孃親就有病,一犯病就認爲自己不是她的親兒子,若和爹和離了,那孃親豈不是認爲他是陌生人,他是絕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的,再說,自從孃親回來之後,他們一家子過得很是幸福,凡是要破壞他們家幸福的人,都是壞人。

還有,別以爲他什麼都不知道,來之前他可是打聽清楚了的,根本就沒有必須要表演這一說法,這些人明顯是在欺負孃親,哼,他回去一定要告訴舅公和哥哥,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的。

生辰宴會到了這個地步,就是軒轅玉這個主角也沒什麼心情再繼續下去,楊興寶的行爲不像上次那樣,並無不妥之處,她若說什麼,反而落了下乘,所以,一個眼神過去,慕容浩然站起來說了兩句,讓慕容霖招待年輕的公子,而女眷這邊,自然有許氏和慕容芷嫣,慕容芷蘭招呼。

但誰能想到,在退場時還會突然生變,冰冷的匕首在陽光下發出刺目的光芒,慕容霖和柳無岸同時站起身來,瞪大眼睛,“小心”二字卡在喉嚨。

感覺到危險的司月下意識地將楊興寶扯到自己的懷裡,看着鋒利的匕首劃破小寶的袖子,在他白嫩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嚇得她差點就心跳停止,昏厥過去,想想若不是她的動作快,或者暗處的黑衣衛動作迅速,那匕首劃破的就是小寶的脖子,在這個世界裡,小寶在司月的心裡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存在,一想到那結果,硬生生地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驚嚇過後,看着匕首轉了個彎,依舊執着地衝着小寶而去,司月已經顧不得暗處還有黑衣衛,心頭的殺意止不住地往外冒,笑容瞬間變冷,討喜的臉上全是冷酷。

快速地出手,抓住那握着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拉,擡起右腿,衝着那人的腰間柔軟處狠狠地踢了過去,隨後手一用力,奪過匕首,沒有絲毫猶豫地朝着對方的脖子而去。

“不要啊!”衆人還沒有從這一突變回神過來,又陷入對司月利落動作的震撼當中,隨後被這一淒厲的慘叫聲驚醒。

許是對方的聲音太過驚恐,讓司月的理智回籠,擡眼看着被自己用匕首劃出一條血痕的女人,皺眉,沒想到行兇的竟然是個女人。不過,即使是如此,她依舊沒有要放開對方的意思,低頭,看着跟在身邊的楊興寶,見他用另一隻手捂着手臂上的傷口,鮮血從他的指縫裡流了出來,心疼得不行,反手抓着的匕首更是用力地抵着對方的脖子。

“啊!”血腥味讓司月身邊的姑娘好些驚叫出聲,也有人有手絹緊緊地捂着嘴巴,等着一雙驚恐的眼睛,看着司月。

“你是誰?”司月冷聲問道,原本紅潤的臉一片慘白,璀璨閃亮的眼睛也是一片冷然。

“殺,殺,殺,”那婦人的嘴裡不斷地說着這個字,因爲司月的動作,頭髮有些散亂,眼裡盡是瘋狂,沒有一點清明之色。

瘋子嗎?司月在心裡冷笑,她都還沒出手,這些人就不斷地自己作死嗎?那還有什麼意思?她辛辛苦苦想出來的計劃不就沒用了嗎?

“不要動手,”就在這個時候,慕容瑾然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臉上全是害怕,原本胖得跟豬一樣的身體因爲慕容彬的事情,已經瘦了許多,隱約可以看見不錯的輪廓,“不用動手。”

“你又是誰?”司月笑着說道:“你說不動手就不動手啊,真是沒想到,這長樂侯府到底是什麼樣的龍潭虎穴,參加壽宴的賓客都會無緣無故地受到襲擊,還是說你們是故意針對我的,故意針對諸葛府的?”

“不是的,不是的。”慕容瑾然不斷地搖頭,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對着司月說道:“我是侯府的二老爺,司月,你別跟她計較,自從彬彬死後,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

“這就是你的交代?”司月顯然很不滿意,“照你這麼說,我兒子的傷就白受了,精神不正常你們還放她出來?剛剛行兇的時候我可是半點也沒有看出來她有什麼不正常的。”

“平日裡都是關在院子裡的,”慕容瑾然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當聽到看守院子的下人說田氏不見了的時候,他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偷偷地離席去找,可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想要如何?”

“放心吧,我還不至於跟個瘋子過不去,”司月笑着說道:“不過,二老爺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應該知道我所做的事情,我可以不爲難二夫人,二老爺,我兒子手臂上的傷你看見了吧?”

慕容瑾然有些發愣,從司月教訓他兒子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來,對方絕對不是什麼善良好說話之人,不過,如今兒子沒有了,田氏可不能再出什麼事情,吞了吞口水,點頭,“看見了。”這侄女的笑容好可怕啊。

“一報還一報,”司月笑着說道,“我兒子胳膊上的這一刀,二老爺,看在二夫人瘋了,你又剛剛喪子的份上,就不爲難你,用十刀償還,二夫人脖子上已經有一刀。”說到這裡,放開了田氏,將帶血的匕首在慕容瑾然面前晃了晃,“不然,我就在二夫人的身上再劃九刀。”

聽着司月的話,在場的人都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這女人太兇狠了,隨即,他們就想到關於司月的傳言,看來是真的,這女人不好惹。

“放肆,”壽辰上見血已經是很晦氣的事情,再聽到司月的話時,軒轅玉的怒氣達到了頂點,“這裡還由不得你做主?”

將主意達到她兒子身上了,司月怎麼可能會讓步,擡眼看着軒轅玉,十分強硬地說道:“要不就將這事鬧到皇上面前去,好好查查,明明關在院子裡的瘋婦田氏,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到時候我相信真想一定會很精彩的。”

慕容瑾然雖然懦弱,可他畢竟不是笨蛋,一聽司月這話,心裡想到無數種可能,更是難受得不行。

軒轅玉氣得身子都有些顫抖,如若不是兩邊的嬤嬤扶着,都可能昏過去了,她軒轅玉何時被這麼威脅過。

“況且,我記得皇上曾經下令,要長樂侯好好整治府邸,”司月涼涼地說道:“看看,這都快半年的時間了,還出現這樣的事情,嘖嘖,這侯爺的本事真的很令人失望。”

慕容浩然沒想到會扯到自己身上,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心裡埋怨許氏,要對於司月,也不能選在這樣的場合。

“司月,我來就行。”這時候,慕容瑾然開口,“把匕首給我。”

看着一臉豁出去的慕容瑾然,司月將匕首遞了過去,隨後掏出手絹,草草地將楊興寶的傷口綁好,見到止血之後,才放下心來,退了一步,站在田氏身邊,看着顫抖着手,拿着匕首自殘的慕容瑾然,聲音冰冷地提醒道:“不能太輕,至少要和小寶的一樣,重了可以,輕了的就不算。”

柳無岸眼裡閃着暗光,這女人的行事,果然每次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慕容瑾然的手一抖,看着田氏,咬着牙,閉眼,對着他的左胳膊一刀接着一刀的劃下去,好多的夫人小姐用手絹矇住了臉,不忍心看,而更多的人則是以譴責的目光看着司月,這女人太兇殘,太過分了。

司月則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有十分細小的聲音說道:“看見沒有,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都不應該跟我作對,這一次算是輕的,下一次可就美譽哦這麼便宜了,不過,雖然你失去了一個禽~獸不如的兒子,可你的這個丈夫卻是極不錯的。”

田氏的身子不斷地顫抖,眼裡雖然依舊瘋狂,可只有她明白,那一刀接着的一刀劃在她的心上,比起脖子上的傷要疼得太多,許多與慕容瑾然在一起的美好回憶都不由自主地涌現在腦海裡,直到此刻,她方纔明白,原來他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否則,那麼怕疼的他又懦弱膽小的他又怎麼下得去手。

慕容瑾然疼得臉色煞白,手幾乎要握不住匕首,可又不得不狠下心來,司月的那句輕的不算他可是牢牢地記在心裡。

突然,他的手腕被一隻手抓住,慕容瑾然睜看眼睛,看着面對着他的慕容霖,煞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霖兒,你讓開。”若是整個府裡當他是個人的,就只要眼前的慕容霖。

“二叔,沒事的,交給我就好了。”慕容霖笑着說道,從他依舊有些胖的手裡拿出匕首,看向司月,“大姐。”

“慕容小弟,叫大姐也沒有,你應該明白的,如果不是我手快,小寶現在有沒有命還兩說,”司月給了慕容霖一個笑臉,雖然不能答應他的請求,不過,對於能夠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的慕容霖,她心裡還有有好感的。

“我知道的,”慕容霖點頭,剛剛的事情雖然發生的突然且短暫,但他看得很清楚,別說大姐,就是他都嚇了一跳,若是大姐僅僅以爲他之前的示好就同意減輕責罰的話,他纔會覺得奇怪呢。

“我想代二叔受罰,我是他的親侄兒,可以嗎?”慕容霖依舊笑得溫和地說道。

司月挑眉,“霖兒,你不用如此的。”慕容瑾然的眼眶有些發紅。

“二叔,你別在意,我是習武之人,不會將這點疼痛放在眼裡的,”說到這裡,慕容霖眼裡閃過一絲內疚,“再說,這也是我應該的。”

“霖兒,你說什麼。”許氏看着慕容霖。

“不要胡鬧!”這是軒轅玉的聲音。

“哥,你別犯傻。”慕容芷蘭也有些着急。

站在後面的慕容浩然自然也不願意的,可在司月說起皇上的時候,他的腦子就有着前所未有的清醒,親兒子和親弟弟,即便他偏向兒子,不待見弟弟,在衆多的賓客面前,他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