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男人還沒忘方纔秦玥劈他們那兩下,那木棍打下可是實打實的悶疼,現在兩人肩上都還肉疼骨碎的。扭着脖子掰弄手腕,陰鬱地靠近兩人。
秦玥抿脣,不住地翻白眼。
扔了那木柴,打到人還好,沒打到被人接住就是對付自己的武器!關鍵是自己手裡也沒有東西可以用了!
“晨晨,我突然覺得你纔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兩人不禁將後背留給對方,一人盯着一邊。秦玥蓄着手腳的力氣,低着聲音對邢晨道。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聽不懂!”
“沒關係,姐再教你一招!”秦玥用兩人才能聽到聲音低低道:“對付這種人,一踩二掰三戳眼!就是踩腳!”
邢晨淡淡瞟了對面男人的腳。
“掰小手指!”
姑娘瞥了眼男人厚粗的手指。
“戳眼不用說吧?食指中指伸出來請往上戳了!”
邢晨兩指微動,做了一個龍蝦鉗的樣子。
“最後就直接踹上去!踹褲襠!”
兩個丫頭竟然一點沒害怕的樣子,還聊起了天!徐良辰覺得她倆是在侮辱他的人格!良辰最喜歡對那些自認爲能力出衆的人出手!一個眼神,對面男人獰笑一聲,飛出豬手抓向邢晨。
踩腳!邢晨突然握上男人的手,呦呵,他以爲這大小姐投懷送抱了!不想邢晨竟掰着他的手指往外撇,同時使了吃奶的勁兒往他腳上跺。男人臉一沉,腿頂重擊,搗上邢晨小腹。論體力,邢晨根本踩不倒這人,何況她也沒有高跟鞋,就更沒有殺傷力了。
徐良辰卻是撲了一路的風直直朝秦玥鉗來,少女一個躬身撈上來人的胳膊,扛肩轉背扭人臂。
扭,扭,扭不動……秦玥心中哀嚎!擦,男女力量對比鮮明,什麼女子防身術,一點不管用!
徐良辰朝着秦玥的腳尖踹上,末梢骨頭脆疼,鑽心的一線骨髓顫慄,少女嘭一聲摔個臉朝地。徐良辰嗤笑,大手抓來。
“徐良辰你敢碰她,姑奶奶滅你全家!”後面那人已經鉗住了邢晨,眼見秦玥被人抓住了,邢晨張口咬上那人的手,力大,一口就是肉爛血出!
“嗷!”那人哀嚎一聲鬆了手亂晃。
這空檔秦玥已經起身,眼尖勾腳飛踹徐良辰褲襠——精準的位置尖星般亮起。
“啊!”這是比那邊的人更淒厲痛徹的喊叫,通風巷道里鬼聲狼嚎,鑽了滿口的寒涼。徐良辰捂着褲襠滿地打滾,牙顫臉白。
邢晨秦玥纔不管他疼不疼,兩人互抓着就往外跑。狹窄巷子南北走向,寒風呼嘯,撕扯着人的麪皮刀割一樣,兩人都是負傷了的身子,跑起來跌跌撞撞,一個扯着一個,倒了再起,不敢停留半分。
“快,再有幾步就到大街了!前面就是轉角!”邢晨喘氣吃力,腹上的疼綿綿細密。
秦玥只緊閉着口跑着,腳下卻是一重一輕,她的腳趾頭都快被踩裂了!
徐良辰滿腔的怒火竄起,麪皮卻是蒼白的嚇人,別逼良辰用所有的勢力,他本只想對邢晨來事兒,不想搞得滿城腥風血雨!
被咬手的那人目裡兇光乍然,拾起地上的木棍朝前面兩人飛擲。
還有幾步就能到靠近大街的巷子,進到那兒就能讓街上的人看見她們,她倆就算安全了!邢晨不經意間瞥了身後,飛旋的木棍卻如流星帶着裂風撞來,直指秦玥後腦勺。邢晨瞠目,抵着秦玥的後背將人推倒,秦玥失足撲倒在地,身後卻砰地一聲,眼一擡便是邢晨刷白的臉和無力垂落的手臂。
身後男人步步落血,滿臉凶氣拽住邢晨的衣服將人往牆上砸,邢晨腦袋磕在牆上的聲音砰砰作響,空蕩的巷中寥寥瘮人。
秦玥翻身撞上那人,男人一扭臉,血紅的眼眸似悽麗染紅的夜,粗糲的掌飛甩,啪地扇上秦玥的臉。火辣辣的疼順着臉側裂到脖頸,強硬的力氣讓秦玥無力抵抗,身子一側撞到一旁的牆上。
邢晨額前已經撞出了血,青牆的土灰沾着紅血頭髮散落貼上去,邢晨眼前一片發暈,星星亮亮的看出去人面猙獰。右肩在被擊中後撞在牆上雪上加霜,彷彿整條胳膊都被人用鋼牙絞纏着,肩上尤爲難忍,骨頭縫都是疼的。好你個徐崢,死了還讓我來背黑鍋!
那人將邢晨往自己跟前一掰,扒上她的衣襟就往兩邊撕。
臂間的錐疼讓邢晨意識清醒不少,閃電般抽出兩指鉗直戳那兩隻血紅的招子,男人條件反射地後仰,邢晨使了全身的力氣撞上他。
“想染指姑奶奶我?下輩子投胎做我家馬桶吧!”
邢晨脫力,說話都是啞音,那軟綿綿的一撞根本沒起什麼效果,那人只是扶牆趔趄了一下。到手的兔子又逃了,男人再沒什麼耐心,憤着臉撲上來!
秦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一滾勾起腳尖直奔那人兩腿間。
“嘭”——身前又有人落腳迅猛壓倒秦玥的腿。
“啊!”秦玥腳落顫抖,骨裂般的疼痛鑽心錘打着人的精神,心跳片刻的暫停悶滯,整個人都僵疼着,出氣戰慄。被踢的右腿直直躺在地上,秦玥碰都不敢碰。
“這麼歹毒的法子用一次就夠了,還能被你玩兒第二次?!”徐良辰彎着腰鉗上秦玥的頜骨,男人臉上,被踢了命根的灰白還沒消退,額角鼓着青筋,尖嘴猴腮的長相此時更像是一隻蜥蜴,秦玥瞧着只覺惡寒連連。
秦玥狠啐,話狠,聲音卻像冬日早起被灌了冰水,嘶嘶吃力:“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法兒,你配的很!”
“嗬!”徐良辰大笑:“那良辰就讓你知道什麼是更惡毒的法兒!”
“三子,本來想着一塊兒享用大小姐,不想這又來了個漂亮娘子。那潑婦,就讓給你了!”
徐良辰奸笑着跟那人說話,秦玥起身要逃,徐良辰撈手拽上她的長髮將人扯回來,秦玥再次被甩到地上,卻是沒有再出聲,她的腿……
“放開我!”邢晨掙扎着身子怒吼:“別讓我爹抓到你倆!剁成肉泥都嫌判的輕!”
男人又是一掌扇上邢晨,手一使勁,她的袖子竟是碎了一半:“死到臨頭還喊?!”
“救命啊——”秦玥目光寒,忽然張口開始喊,細長的女聲迴盪在巷中,風聲入耳獵獵刺疼,不及其聲淒厲迴響,奪人心神。
兩人突然被秦玥一聲聲的呼救驚住,秦玥一直都未呼救,此時乍喝,兩人皆以爲有人來救她們了,慌忙掃視四周,警惕深重!
只是這裡除了秦玥飄蕩不停的呼救聲,巷子中再沒別的人!
“賤人!”徐良辰擡掌劈向秦玥後頸。
“咻!啪!”風中忽起氣流極皺聲,破空聲落,鞭聲起,徐良辰目直,悶哼一聲,僵了身子趴到秦玥身上。
後方有黑影飛來,勢急風朔蹬上歹徒,叫三子的男人拽爛了邢晨又一衣角,捏着明紫一角頹然倒地。楊潛目光落在邢晨半露的一截小臂上,隱忍的面上閃過急怒憤然,擡腳在倒地的人身上肚子上踹了五六腳,直踢的那人哀嚎饒命不敢再動。
“人在這裡快來!”楊潛朝後急喝。
知道自己已無危險,邢晨脫力,再是支撐不住,軟了身子靠牆滑倒。
“晨晨!”楊潛支臂攬上邢晨,姑娘已是側臉紅腫,額頭血流,楊潛擰眉脫了自己的外袍給她裹上,邢晨卻是一頭栽上他肩膀:“好你個楊小子,怎麼現在纔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楊潛低喃,掩不住風聲肆虐,只沙啞飄過邢晨耳邊,聲中苦澀懊悔,心疼刀割般劃開血流。
若不是看見邢晨扔在巷口的錦囊,他是根本找不到這裡的。這是他倆多少年養成的默契和習慣,邢晨多愛拔刀相助,也有被人堵截的時候,每次都將自己身上的東西扔到附近,以便後來的楊潛能找到自己。
“啪!”又一聲響亮耳光,秦玥忍痛伏起,一掌甩爛了徐良辰嘴角,血落在男人青白的面上刺目。
秦玥一伸手:“楊潛,馬鞭!”
楊潛將馬鞭擱到秦玥手裡:“嫂子你可還好?”
“死不了!”秦玥話畢甩開鞭子,破空聲道道,鞭鞭正中徐良辰。
“良辰?你以爲你長一張處處都能當表情包的臉就真是葉良辰了?”
“啪!”徐良辰哀嚎,舉手擋臉,“饒命饒命啊!”
“我饒你誰饒我?!你爹真是給你起了一紅名!你徐良辰,我還福爾康呢!”秦玥臉側的掌印沁出了血絲,直劃到長頸,在她白皙的面上如皸裂了溝壑,壑峰遙隔兩隻明晃招子,黑白分明,瞳孔肅翳,清冷如冰。
後跟上的衙役趕到,就見一嬌美女子持鞭飛揚,塵土亂舞,聲聲磨人,地上人疼的齜牙咧嘴痛呼哀吟,一旁小姐卻是裹了楊公子的衣服。
衙役縛了二人帶走,領班靠近邢晨:“小姐可還好?”
邢晨低斥:“好個毛線!還不擡轎子過來!”
“是!”領頭威然領命。能訓人就行,表示沒被人咋地,還有小姐的風姿在!
秦玥斜倚在牆上,髮絲垂落,衣服已滿是土灰,瞧着狼狽。
“秦玥你的腿怎麼樣?”邢晨目光落在她一條沒有沾地的腿上,方纔徐良辰一腳踢上,不知道……
“沒斷,只是拉傷了。”秦玥低低迴應,只是腿內絞痛不斷,陣陣逼人,她需得好生忍着。
“嫂子……”楊潛語噎,呆愣看着倚牆皺眉忍耐的人。秦玥來縣裡,是不是周恆也來了?嫂子在邢晨跟前受了傷,周恆那愛妻如命的人,不該比自己看見邢晨心疼的很?他只覺得自己罪過的很,若是他能早點來,兩人都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
秦玥卻是低低一笑:“叫我做什麼?邢晨是我朋友,兩肋插刀未有不可!”
邢晨不適皺眉,作爲朋友,本以爲自己的身份能給秦玥幫上什麼忙,結果卻是數次讓這小娘子爲自己解圍。得虧秦玥對自己人誠摯不留絲毫,不然誰人能在此情景下爲她擋人帶她飛奔?
秦玥,邢晨早已認定你這密友,定不負你相護之心,此後拳拳相報!邢晨斜飛的鳳眸精亮,濃濃感激敬佩裹上秦玥身軀。
秦玥微合眸:“別這麼看着我?我有周恆一人愛着就行了!”
軟轎很快過來,來人擡上兩姑娘直奔醫館。
秦玥用冰水敷着小腿,刺骨的冰涼幾乎讓小腿痙攣,卻適時緩解了內裡的脹痛。她這腿的韌帶拉傷了,若不及時處理,會留下後遺症。秦玥靜靜坐着,邢家過來的丫頭輕輕爲她拭着臉上的傷。
“楊潛,周恆在城門口等我,你去將他叫來。”秦玥閉目,淡淡道:“若是城門口沒人,便去柳家找他。就說我在邢晨跟前,不要讓柳家人知道我受傷。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楊潛急道,“我這就去!”
“來看你大嫂了?”邢晨在一旁的牀上低低道。
“本來是找你的,誰知道你不在,就去她那兒了。”秦玥止了丫頭的動作,一說話她會戳到自己的:“可以了嗎?都清理乾淨了?”
“都好了,只是面上還是有紅腫,頸間有劃破的皮肉。”
秦玥道:“那沒關係,你去取乾淨的溼毛巾,要冰水浸溼的。”
丫頭應下,俯身退出。
“對不起啊……連累你了。”邢晨與秦玥同方向躺着,看不見她,只低低說着話。
“你這傻女人,見人也不知喊救命!”秦玥倒不說我沒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什麼的,只低斥她:“大街上這麼多認識你,就知道喊一聲?非要一個人硬扛?別跟我說你這十來年都是這樣捉小偷打盜賊的!”
“那,我……”邢晨語塞,低聲囁嚅。
“你什麼你!若不是每次都有楊潛在你身邊,你被人傷了多少回都不知道!”秦玥聲聲沉厲,絲毫不留情:“不是俠女就不要強出頭,沒有功夫還數次不服輸與人爭鬥,不用計策,沒有後路,無知無謀!不求助只死扛,以爲時間長了事情便迎刃而解?徐崢的事如此,今日又是此番情景,凡事不知量力而行,只拼一口異女子所爲,得的是好名聲,爛的是心底耐力,傷胳膊掛彩!若你出事,讓那庶女佔了你邢家後院你甘心?”
準備了冰水毛巾的丫頭進來便聽到秦玥犀利的訓斥,僵僵立在門口沒敢進來,竟有人敢這樣言辭鋒利的指責小姐?!
邢晨卻是絲毫沒有怒氣。黑長的睫毛遮着鳳眸,風中枯葉般抖動着,她面色沉靜,也浮着淡淡的失落:“我只是,不想像那麼多女子一樣安於家室,繡在閨房,我想出去……”
“出去做些實在的事兒,不枉活這數十載命長!誰道女子要守住家,守住一方攔了圍牆的天?我偏不!都是人,憑什麼別人能做的我不能?我就是要與命道搏一搏!”邢晨語聲清淡,話裡卻是暗涌濤濤,攜卷出傾天的白浪,擊碎潮邊青石几座。
“你看見這新縣來往商旅繁忙,不知陋巷飢餓寒,刁民惡霸橫,牛頭馬面小吏猖狂。我爹懶得管,我來!總要有人將那些骯髒都掃除,留在世間滋生惡臭,亂一地民安!”
門邊立着的丫頭聽到此言,雖心中有晦澀難忍的對世態的清晰透徹,但又深覺小姐此番言辭極端的似劍,白光茫茫要斬落一世桎梏。只是,一人力,終淺薄,入海則無。
秦玥長嘆一聲:“世難本如此。今日你幫了這個,明日還會有那個。一日十二時,你能護他一時,護不得終日,護了一日,護不得一生。處事明斷有力又能保己,全身而退,纔是王道。你這數番行爲,可有讓自己覺得有女強人飛天越世的超然感覺?沒有吧!你很累了,事過方知辛勞,殫精竭慮之苦是智者後患,心乏身虛之痛乃能者餘症。不說你現在已經沒有了壯實的身姿,就以一女子之削肩,要扛天?踮起腳都夠不着!”
“再說,你就知道安於家室的女人無能無勞無德?好兒女的養成都在母親的付出,母親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他們模仿的源處。教導出一位博學多才能文強武的棟樑之才,誰說沒有那人母親的笑顰指點,潤物無聲?一個成功的男人身後都有一位偉大的女人,那女人就是他立於頂峰不自滿,跌入谷底不頹唐的明珠耀耀,是男人不倒的支柱!”
“盤龍需有後力,女人便是他身側風雲鼓動的秘境。做好家庭主婦,陪着男人強大,教養兒女成才便是最好的結果。”
秦玥看着站在門邊的丫頭,面色淡然朝她招手。丫頭回神立刻跑過來,將冰涼的毛巾輕輕敷在她臉側。寒徹的涼意落在臉上讓她輕嘶一聲,卻解了那巴掌的火辣。
“我腿上的毛巾要換了。”她將毛巾拿下遞給丫頭。
小女孩兒極聽話的溼了冰水再敷上。
邢晨軟了氣勢道:“你就是要做一位好的家庭主婦了?你家那孩子弟妹,還有你的周恆,都會成爲你身前的人,萬衆光華,你卻在背後逆光陰影裡,也能笑語連連滿心圓滿?”
“有何不可?我本來的心願便是做一位好的家庭主婦,賢妻良母。做出我的風格!”
秦玥握住冰毛巾在臉側輕柔按摩。不知楊潛可有找到周恆,知道自己受傷,他該怎樣煎熬一路到這裡了……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弄傷自己,臉皮也破了。周恆愛護自己像捧在手心的珍寶,一毫都不敢有差錯,如今此番,他該是如何的焦慮焚憂。
醫館外漸漸有人聲奔來,秦玥突然有些心慌,她竟有些怕周恆進來。午後的陽光茶色濃濃,窗外一片晃亮。這病間的門簾忽起,河水樣奔流而入的陽光瞬熄,來人沉重的腳步過來。
“晨晨!”是邢興處理過那兩人過來了。
秦玥心中竟似聚紗隨風散,還好不是周恆。
秦玥的半條腿都露在外面,丫頭忙把牀邊一圈的簾子落下,擋了她微腫的腿。
“都是爹不好,沒管住那些雜碎……”邢興滿臉憤然,目裡卻是真切的對女兒的愧疚和心疼。他哄着邢晨道:“爹把那兩人都關起來了,這次絕不輕饒!晨晨你好好養傷,爹覺不再有這樣的漏洞了,啊乖女兒!”
“什麼漏洞不漏洞,你那明明是一堵牆都沒有壘好!”邢晨斜了眼眸,明白的斥着邢興:“都讓我背黑鍋!我背上該有多黑了?你女兒就是這樣讓你當替罪羊的?”
邢興已是敢怒不敢言的憋悶,眉擰如山,面色難忍。大女兒一如既往的比他這個爹更威風強勢,此次卻真的因爲自己治下不嚴,和之前的錯誤決定所致。女兒就算從小淘氣,也沒受過如此重傷,他這做爹的,心中竟綿綿不絕的窩囊起來,彷彿自己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卻毫不知情還笑談晏晏。
徐崢之親事,以及徐良辰這徐家真正二少爺的脅迫,不就是對他邢家的玩弄嗎?此事所有流言惡果都被壓到邢晨身上,而將自家摻和進去的人,卻是自己……
邢晨瞥他一眼,心底忽地就起了酸澀,他也無多大過錯。到底是自己親爹,姑娘沒再評判,低低嘟囔一句:“一堆爛攤子!”
“是,都是爛攤子,是爹讓你受委屈了,爹不好!”邢興話裡軟弱,一半是哄女兒一半是道歉:“以後再不會有這事了,爹保證!”
保證有什麼用……邢晨懶懶掀了眼皮,卻是輕嗯了一聲又道:“秦玥爲了救我也受傷了,你給人家出醫藥費,拿點補品過來!”
邢興瞅一眼身旁圍了簾子的牀鋪,對邢晨點頭,又對牀里人道:“多謝秦玥!實在是連累你了!不過你對晨晨如此重情義,伯父算是安心她有個好朋友,也多個說話的人了。一會兒我便讓人送來補品,你們倆都好好將養,過不了幾日又都是活蹦亂跳的我就放心了。”
連官架子都不擺,直接用伯父自稱,給足了秦玥面子。邢晨自小與平常女孩玩不到一起,跟個假小子似的。是以現在真心的玩伴也沒幾個,秦玥算是走得近的了,邢興自是要感謝她的。
秦玥輕柔道:“您過獎了,我爲朋友,別無他求。”
“無他求便將自己搞的走不了路?”張文義背光而入,身後絢爛的陽光照耀的男人輪廓金繡,袖舞華光,幔了纏絲成縷的暗紋嫋嫋,突生浩氣。
他方纔問了那大夫,知道秦玥傷了腿,此時不能動彈了。
這妖男人怎麼也來了?秦玥清淡道:“我倒是想全身而退,但你知道,男女天生力不相比,我也無法。難道我多想讓自己負傷?我傻啊?”
“不傻,也不聰明!”張文義立在她的簾帳外,屋裡沒有陽光,帳子擱着,他什麼也看不到。他低低一笑:“不知周恆來了是怎樣的崩潰……”
張文義輕揉抹着他光潔的下巴:“好想觀摩一下!”
“你這無恥小人!觀摩你爺爺練字去吧!”秦玥在裡面倒是能看見男人的身影投在簾帳上,揮手一打他的影子怒喝。
張文義笑眯眯看着簾子抓撓起的飄蕩,半笑半正經道:“哎呀,說幾句還生氣了!生氣更不利於傷情恢復,你是醫者,還是掂量着點爲好!”
秦玥輕哼:“明知如此你還故意氣我?!”
“文義可沒有氣你,只是囑咐你莫要再生事,讓周恆擔心啦!”張文義清淺踱到一旁的椅子,柏西拿袖子將那椅子掃了掃,張文義才施施然坐下,一片大美君子不染塵埃的清逸。
楊潛卻是真的去城門沒找到周恆,遂又趕去柳府。他本就是騎馬經過去邢府報信的玉兒身邊,得知消息纔去找邢晨的,此時依然駕馬而行,一路飛馳進了柳府。
周恆本是在城門口等了秦玥一會兒,不見人來便到了柳家。柳卿卻說秦玥半路跑走了,男子正在疑惑不安,楊潛便到來了。見了他笑呵呵說秦玥跑去邢家了,周恆看他面上疾馳後的潮紅,發也北風吹的微微發亂,卻是不信的。但柳卿是與玥玥一起的,未免她擔心,只順了楊潛的話,與他一道出了柳府。
柳卿還要將秦玥買的東西給她帶走。周恆卻道那是臨安鎮娶新婦的禮節,娘子只是以禮行事,她大可收下。柳卿信以爲真,靦腆收下,直道謝謝。
出了柳家,周恆大步走着,冷聲問楊潛:“說吧,怎麼回事?”
男子面色不善,眉宇間滿是沉鬱和隱忍的不安,楊潛嚥了口水道:“嫂子去,幫了邢晨的忙……”
“然後呢?”周恆皺眉,眉心僵疼,平日溫淡的眸子也尖利淬着寒光,道道似劍,直擊可取人心頭血。
“受傷了!”楊潛聲小又迅速,卻清晰傳到周恆耳中,話畢男子低頭,準備迎接暴風雨。
周恆心中突疼,悶滯綿綿堵塞,袖中長指一抖,卻是呼吸急促,直直盯着楊潛似要將人盯出洞來。
楊潛亦是緊張。半晌卻只聽簾帳撲飛,擡眼間周恆已入馬車,深青的車簾泛着陰冷漣漪。
“帶路!”
周恆一喝,楊潛魂魄歸位,馬起嘶鳴,一路飛馳而出。
石青聽見秦玥受傷,緊跟楊潛,馬車急晃,裡間男子眉目模糊,但見一縷光線裡黑沉的面色和如峰的眉骨,濃郁怒氣在顏,心中卻是緊縮不已的疼痛,憐惜酸澀一齊翻涌,直激的他惶惶不安,憂慮極焚。車中昏暗,男子攥起的手骨泛白,溝壑筋骨間直迸射着潮冷的光,奪人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