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不想說,但秦玥隱隱覺得是他想到了什麼羞羞臉的事兒,所以也就撒了手,不再追問他。
有身孕的秦玥,似乎除了比平時多睡半天的時間,其他無一絲異常。
中午的春光明媚而溫暖,三個孩子都不在家,內院安靜。成行的小樹青嫩的像一排小孩兒,嬌氣的站在院中,沒有人來打擾夫妻倆,只有小鹿不是叫喚幾聲,呦呦稚嫩,像是要引起誰的注意讓人來關照關照自己。
秦玥又揚了纖細的脖子打了哈欠,絲毫沒有顧忌被自己坐着的周恆,口中熱氣全都噴到了他面上。看男人委屈的皺了眉,秦玥後知後覺的吐舌,迅速的捂了嘴,眨眼道:“人家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周恆微笑,眼眸似乎化成了一片深沉浩瀚的汪洋,足夠讓懷裡的人沉溺。
秦玥靜悄悄鬆了手,歪頭:“怎麼說?你知道什麼?”
周恆將懷抱着她的胳膊收緊了些,聲音溫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朝我吐氣的,是咱們的孩子在向我打招呼。”他垂了眼眸瞅着秦玥的小肚子,“是不是啊寶寶?”
秦玥失笑,小手拍在他腦袋上,卻是輕撫的動作,笑斥着:“說的什麼呀——還只是顆受精卵而已!”
周恆一動不動的瞧着她,緩緩扁了嘴,米分脣抿成了一條憂鬱的線,淺淺埋在精緻的下巴上面,眼睛漸漸也成了小鹿對阿正撒嬌的樣子,更是黑亮的惹人心疼。
秦玥忙閉了眼,這男人,竟然在向她撒嬌!
不行不行,不能被周恆溫和的外表迷惑,看似他溫潤綿軟的像一隻小肥羊,其實他就是那隻吃了肥羊還想鑽進羊圈一生不愁的狼,腹黑着呢!
“玥玥難道不覺得是孩子跟爹孃有密切的牽連,從一出現就有血脈聯繫嗎?”
周恆淡淡道,話裡卻帶了阿正略有些嫩嘟嘟的調子。
秦玥睜了一隻眼,更是鼓了腮幫子斜瞅着他:“我當然覺得了,我和相公一直都是一條戰線上的人啊!”
周恆淺笑,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如蜻蜓點水,如風過柳梢,溫軟只停留一瞬,在秦玥還沒回味過來,就悄然離開。
秦玥暗暗咋舌,她還想要……
“我們是和他緊密相連的親人,我能感覺到,那不僅是你的惡作劇,也是孩子在向我招手。他在笑着,像你一樣燦爛,像我一樣溫柔。”
那雙眼中深深淺淺的光,像收納了整個蒼茫星河萬里長空。
秦玥被吸引住了,愣愣看着他不動。可是她的周恆,本就是一個真愛生命,鄭重踐行內心無言承諾的人。他溫柔堅毅,正直慷慨,像清河邊的山,有作爲男人的偉岸,也有一家之主的沉穩。
周恆安靜笑着,輕輕揉着她的額頭。那兒可是被自己不小心撞的嘭響,現在肯定還疼着,希望那聲音沒有驚醒沉睡的小寶寶。
懷孕很辛苦,他見過孃親不住的乾嘔,幾乎吃不下飯,勉強嚥下去的也會在一到一刻鐘的時間吐出來,前一段時間,孃親瘦了一圈。
希望寶寶乖一點,不要讓玥玥受那委屈。
秦玥嬌憨的任他揉着自己的頭捏着自己的手,乖順的像只草原上吃草的馬兒,連鬃毛都被風吹的絲絲條條,溫柔的很。
“累不累?腰痠嗎?”周恆放下手撫上小女人的後腰,纖細柔軟,弱柳扶風的感覺,“要不要繼續睡會兒,你剛纔還打哈欠了。”
秦玥點頭,她確實想睡,只是爲了清醒着跟周恆呆一會兒,強打着精神與他說說話,短暫的會面相處,不容易啊!
沒了剛聽到自己懷孕的驚喜,秦玥微微有些失落。
失落什麼呢?
她作爲一個初嘗情事的加起來有四十歲的女人,才一個月就懷上了,還要倍加小心不讓孩子受到一點傷害,不能親熱,是不是有點虧?好歹給她點緩衝時間,讓她享受膩了二人時光再來孩子啊!
不過……秦玥仍是笑的幸福瞅着自己的小腹,她還算被上天眷顧的女人,儘管之前一直喝藥調理,但現在卻真的好轉過來能生育了。最近看多了古代人求子卻求而不得,還好啊,這身體算是健康,給了她做母親的願景。
秦玥怔怔想着時候,周恆已經抱着她緩緩起身,走了幾步,將她輕放在牀上。
男子細心的幫她脫了鞋,打了裙角上的浮塵,問:“玥玥覺得這次能睡多長時間?要不要換上睡衣?”
他知道秦玥愛乾淨,一般都不穿衣服上牀的。
秦玥卻是忽閃了眼睛,朝他勾勾手指。
周恆極有默契的湊近她,她手臂伸出去,一勾周恆的脖子,印在他嘴上就開始胡亂啃噬,小巧的米分舌也伸出來湊熱鬧,如一條狡猾的小錦鯉,鑽入周恆口中,甜蜜,靈動,溫暖,攪亂了一池春水。
周恆反應了一下,纔開始小心翼翼的回吻着她,視若珍寶的含着,舔舐着,點點輕碰,鼻息溫熱,悄然灑了一片暖曖。
直到秦玥累了,她有些狂熱的動作輕緩了,周恆才安撫她一般輕拍着她的背,又淺淺啄在她脣上,不讓她因爲沒有得到自己而失落,也安慰自己要鎮定。
就算之前一直都忍耐過來了,但那是從未嘗過情事,如今密境已開,溫存尚淺,吃過肉的食肉動物很可能就戒不掉習慣,他需好好把持自己。他雖然自制力極好,但仍舊害怕自己失控傷到她和孩子。懷孕後要注意的事他還是知道一些的,他不希望自己衝動莽撞,讓孩子和她受到傷害。
“玥玥乖,睡前吻已經結束了,這下能更安穩的入睡了!”周恆瞧着她疲倦懵懵的雙眼,笑的溫柔如水。
有時要哄着她,纔有更好的效果啊!玥玥分明就是想恩愛了,也是愛而不得啊,得哄着纔好減輕這慾望。
秦玥扁嘴點頭,周恆將人扶着躺好,給她蓋上被子。秦玥這才依依不捨的最後看他一眼,合眸,只幾個呼吸的功夫,人就入了眠,胸前的被子一起一伏的,瞧着可愛的緊。
看了她一會兒,周恆突然就皺了眉。忘記問她想吃什麼了,這樣就能一醒來就吃了。
周恆及其擔心秦玥會孕吐,所以想趁着她還沒反應,多給她吃些好東西。
他摸摸茶壺,有些燙手,這樣就好,若是玥玥睡着睡着渴了,起來就能摸到熱水。周恆手摸在門框邊推開了門,卻又躊躇了一番,最後還是忍不住退了回來,迅速在秦玥臉頰吻了下,瞧瞧她安靜香甜的睡顏,快步走了出去。
怎麼就覺得自己像是偷偷摸摸看養在外面的女人呢?周恆出了客廳還在想秦玥,不禁笑自己,像黃毛小子一樣,青澀又大膽。難道是孩子的到來讓自己又稚嫩了?
他穿過迴廊,瞧見明冽的日光下葡萄藤已經蔥綠,五角形的葉子油亮,還有嫩枝探出了頭。看來葡萄藤完全活過來了,要抽新枝了,今年夏天該有甜甜的葡萄吃了,那是玥玥才三四個月,正是胃口好的時候,不錯!
周恆找了好幾個房間,三個丫頭竟然都在廚房。
“爺,有事嗎?”石心先從切的青翠的菜葉間擡起眼,恰好瞧見門邊的周恆。
周恆一掃廚房裡的東西,雖然不全,但都是秦玥愛吃的。
他輕笑:“我想來跟你們說一聲,你們主子她有身孕了以後要多吃點,你們隨時都要準備些食物。沒想到,倒是你們比我提前一步準備了!”
紫葉:“石心已經知道這事兒了,收拾好中午飯的雜活兒,就跟奴婢們商量着做起來了。爺您放心,有心兒這麼細心的人,保準讓咱們的小主子順利誕生!”
“這段時日就更要辛苦你們了,一定注意飲食,不要生的涼的,一定要洗乾淨,肉食生硬物要煮熟了,不能……”
周恆像老太太一樣交代了諸如此類的事項,幾次要走又幾次轉身繼續吩咐。最後連石心都笑了,卻因爲知道初爲人父的膨脹喜悅和緊張,認真的將周恆的話聽完,不住點頭表示她們都記得了,周恆才略略尷尬的出去了。
他已經知道秦玥在鎮上和許攸學起了另一門醫術絕活兒,如今又有了身孕嗜睡,想來是沒有時間去關心廠房裡的事兒的。周恆想了想,還是又回到廚房,交代石心一會兒去看看秦玥,若是她醒來了,好好照顧她,他要到廠房去看看,之後纔回來。
石心以爲他又要說食物的事兒,嘴角還掛着逗趣兒的笑,結果是另一件事,便迅速恢復正經,點頭應下。
幼小的孩童都去學堂唸書了,村中不時聽到青嫩的讀書聲,聲音很大,似乎在較着勁兒比誰嗓門響亮。而以往有孩子們打鬧身影的小道上,卻顯得有些清冷寂寞了。
四月麥苗開始拔節,沒事兒的男人閒工夫多,都到他們的寶貝地裡拔草去了,所以曬太陽的人也少了,沒了不時說笑的聲音,讓人有些微的不習慣,但也僅此而已,因爲他們過的更好了呀!
周恆念着家中嬌氣,雖感受到這種變化,也是腳步不變的快速向廠房走去。女工由芝嫂子和三嬸兒看管着,一向沒什麼問題,這連他都知道,他要看看騎車的做工進展。
木工的大房子外,爲了讓木料散去濃重的木氣,趁着太陽好,緊用的料子都被擱在地上暴曬着,空氣中飄動着淡淡的木香,真如同走進了深山老林,滿是濃郁的樹脂氣息,令人微醺,想席地而眠。
門半掩着,門外光線充足,但裡面略顯暗淡,是以周恆瞧不見裡面的情形,他推門而入,木門發出吱呀一聲。
隨着那聲音扭頭過來的十來個人,有雙稚嫩的眸子閃過驚慌,手忙腳亂,不甚將兩腿中間夾着的木塊掉在地上。
周勤被自己腿間的聲響嚇了一跳,忽的就彈跳起來,那架勢絲毫不輸習武的阿正。
本該在學堂的人出現在這裡,周恆微微一怔就恢復了平靜、
周勤黯淡垂了眼簾,手指無聲攥緊了,等待周恆的責問。周恆卻將視線一轉,看向週三叔。
三叔也替周勤緊張,遂就笑着:“阿恆你可別吵阿勤,是我們幾個覺得數量有點趕才喊他過來幫忙的,阿勤的手快,做的不必我們慢哪!”
趕不上?
“店裡要的量很多嗎?我上午纔去過店裡,掌櫃的說售貨量與限量銷售相比,只增長了一倍。”
周恆目中疑惑,三叔的神情不像假話,難道是王掌櫃騙他們?
“嗨,那他肯定是沒給你們說具體的量吧,一天至少賣六十輛呢!”三叔伸出一隻手,中間三個指頭蜷着,拇指和小指伸出,擺了個六字。
“他估計是怕以後銷量下降,你們心裡有期望起疙瘩,才說個保守的數兒。你們沒看賬本?他那存貨不多了,我們得緊趕着啊!”
周恆淡淡點頭:“既然量大做不完,三叔覺得現在有必要增加做工人數嗎?”
年輕的小輩目光沉沉,黑寂穩重,週三叔有點汗顏,偷瞟了周勤,要是加人數,恐怕阿勤以後都不用再做活兒了,這孩子是真喜歡木工……
他呵呵笑了兩聲:“可以啊,咋不可以,這樣我們就輕鬆一些,也不怕一時緊張分神兒手下出差錯了!”
周恆點頭,他就是擔心供貨問題,才特地先來看一趟的。
周勤已經在心裡發毛的站起了身,以大哥的性子,必定是要責問他爲什麼私自從學堂出來,到廠房做工的了。這時候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他表現的越平淡,一會兒風雨就會越強盛吧……
周恆與週三叔說過話,竟是沒有再與其他人說話,徑直就準備出去,步子還有些急。
周勤微張了口,不知要說什麼好,遂就小跑着跟了出去。周恆頎長的身影被陽光籠的有些發亮,絲絲縷縷的光透過樹稍,在他身上像閃亮的星,他也,本來就是一顆星……
“大哥!”
周勤着急喊了他一聲,周恆停下,轉身看他,他被那雙安靜的眸子瞧的更緊張了,指甲縫裡殘留的一絲木屑扎的人癢癢的,不太舒服。
“怎麼了?”
仍舊是平靜的聲音。
周勤在口內輕咬了嘴脣,擡眼道:“我,我是跟夫子說過,纔出來廠房這裡的,今天是第二天……我上午唸書,下午就在這兒……這幾天貨量確實大,我才,沒忍住,出來的……對不起,沒有跟你們說就……”
“既然夫子知道,也應允了,你做的事沒有妨礙其他人,就是可以被允許的!”
周恆漆黑的雙眼隱隱有浮動的光,那光在日光下也毫不遜色,將瞳孔顯得更加水洗般透徹,恰似將人心看透。
“阿勤,我十歲的時候你才四歲,那時的我十分熱愛學堂,每日恨不得跟在夫子身邊求教。因爲那是我所喜歡的事,我爲自己的喜歡付出努力,再辛苦也甘之若飴。
而今你也十歲,我不強求你上學,因爲你的喜好是木工,且爲此付出。人要活的比任何時間都長,這段光陰太漫長,你不該被我寄予的理想圍困,屈尊在自己毫無頭緒的地方。你該有自己一方天地,深海長空,去學以致用,肆意開創。
大哥只是想在那之前,將你人生所必須的基礎鋪墊好,讓你的根基深厚,不必擔心日久摔傷。若是你覺得自己可以,大可爲自己的路打下風標。這都是你所期望的結果,只要是對自己有好處的,你可以去爭取,大哥不反對。明白?”
周勤緊抿着脣,他雖不多言,但是心中比誰都清楚,周恆對他們三個弟妹,重之若父,親之若母。他深知,周恆這話,不是其他父母那樣的激將話,是確確實實的真心話!他從不在他們面前說似是而非的話,出口必爲真言。
所以,周恆其實是願意他做自己的事的,只是希望自己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而已。
“大哥,我會把學堂裡的事兒和廠房的事兒安排好的,你放心,夫子知道我的情況,他也建議我做自己喜歡的事!”
周勤定定看着周恆,男子面容俊朗,眉眼清雋,目光是對親人沉沉的慈暖。
他的大哥,在未來的一年裡就真的要當父親了啊!他纔要做好一個男子漢,在大哥操心自己孩子的時候,將小雨和阿正守護好,盡到家中第二個男人的責任和義務。
“恩!你嫂子還在家中睡着,我需回來守着她了,你回去吧,希望我這次突然進去沒嚇壞你的東西!”
周恆是指那個掉在地上的木料。
周勤撓頭笑笑,“沒有啦,嫂子進的木料都是好的,讓小孩兒騎的,難免磕磕碰碰,怎麼會那麼容易壞……”
他兩手齊下,一把抱住周恆的手,閉着眼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再起來,鼻尖微微紅了,道:“我回去了,你趕緊回去陪着小侄女吧!我也挺希望嫂子生個侄女的!”
周勤說完話就跑回去了,周恆看看自己袖子上如同不小心沾到紙上的墨汁一樣的溼點,淡淡笑了下,這孩子……
周恆回到家,秦玥還在睡着,依舊香甜,柔軟的身子側彎着,像是要尋找誰的懷抱,卻找不到,只胡亂抱了一團藏了空氣的被子。
周恆笑的極爲綿軟,爲自己倒了杯水喝下,脫了外面一層袍子,輕手輕腳抽出了秦玥懷裡的被子,自己躺下,換了那團被子。秦玥的小手長了眼睛一般環上來,似是覺得熟悉,倏地就收緊了胳膊,手下是精瘦的腰,小臉又往這邊蹭蹭,蹭到溫實的肩膀,呼吸更綿長起來。
果真是沒有白疼人,玥玥就算在夢裡,也還認得自己!
周恆將這具嬌軟的身子抱着,不敢太大力,聞着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清香,也安靜的眯了一會兒。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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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難道怪我太貪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