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受不了這骯髒現實的打擊,很想一頭撞死,可惜未能如願。
被朱七娘抱到炕上後,她就呆呆的躺在被窩裡,動都不想動。
這個社會,愚昧,落後,骯髒,貧窮,爲了一口吃的或一丁點小事,自家人還爭鬥個不休,這個破地方,她受夠了。
人家別人穿越,不是皇帝皇后,也能成個皇妃公主、皇親國戚,最次了也是可以在富裕人家當個小地主,有誰象她這麼可憐,竟然穿越到這麼個貧無立錐之地的家裡?
本來她還想好好的當五丫來着,可現實如此殘酷,她不當了,可不可以啊?
這一瞬間,林琪真不想活了,只想死回到後世那個溫暖乾淨的家裡去。
老天爺,以後我再也不挑肥揀瘦了,再也不怨東怨西了,再也不抱怨社會了,再也不漠視父母的關愛了,求求你,趕緊讓我回去吧!
林琪在心裡不斷的乞求上蒼,希望滿天神佛能聽到她的乞求,讓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惜滿天神佛誰也沒空搭理這個小人物,求的時間長了,被窩裡也溫暖過來了,已經累了一天的林琪竟然困了,而且在不知不覺中還睡了過去。
“五丫,醒醒,要吃飯了。”一個大嗓門把林琪從睡夢中叫醒了。
還沒清醒過來的林琪下意識的說道:“我不是五丫,我是林琪。”
“哈哈哈,爹,快來看,五丫睡傻了。她說她不是五丫,她是林琪。”
“五丫那是嫌小名難聽了,今天還和我說讓我叫她的大名呢。”
“切,林琪哪有五丫叫着順口啊。五丫,快醒醒,再不醒,我就把飯全吃啦。”
二柱那歡樂的笑聲,叫林琪想不醒來都很難。
無奈的林琪只得沮喪的睜眼坐了起來。
唉,還以爲睡一覺醒過來就能回家了呢,沒想到一睜眼看見的還是這個破家。
二柱見五丫醒了,往五丫手時塞了個碗,興高采烈的說道:“五丫,娘今天做了白麪疙瘩湯,可好吃了,快來吃。”
疙瘩湯有什麼好吃的?那種麪糊糊一樣的東西,在後世根本沒有多少人愛吃好不好?
不過白麪在這裡可算是個奢侈品,難怪二柱那麼高興了。
看着那滿滿一大盤白花花的麪湯,林琪一點胃口也沒有,她把碗放到桌子上,鬱悶的說道:“我不餓,不吃了。”
二柱看了她一眼,頗爲婉惜的說道:“放着白麪疙瘩湯不吃,真是個傻丫頭。”
林琪想哭的心都有,白麪疙瘩湯在二柱眼裡都是美味了,那自己愛吃的水餃,是不是一年也吃不上幾次呀,還有披薩蛋撻之類的西餐,估計這輩子都再也嘗不到了。
“丫,不吃飯可不行,不餓也得吃口,要不夜裡得餓的睡不着覺了。”朱七娘盛了一碗疙瘩湯,放到了林琪面前:“快吃,涼了就不好吃。”
見爹孃都在關切的看着她,林琪也不好再耍脾氣,只得委委屈屈的吃了半碗。
想也知道,沒有香油沒有味精沒有半點調料只放了鹽了的疙瘩湯能有多好吃啊。
還剩了小半碗,林琪就再也吃不下了,就放下碗筷又回被窩躺着去了。
然後眼瞅着那一大盆疙瘩湯,被這六口人一會兒功夫就吃光了。
二柱大概還沒吃太飽,又端起林琪吃剩的那半碗吃了。
林琪已經無語到沒有任何想法了。
吃完飯,天也黑了,二三四六柱也沒再跑出玩,而在開始在炕上打鬧。
四個男孩子上了北炕,而林琪是在南炕上,當林守平也上了南炕的時候,林琪真想再一頭撞死去。
這是不是預示着,她以後要長期和這對夫妻睡在一個炕上?
從這對夫妻擁有六個孩子這件事來看,他們應該很恩愛的。
那自己……
林琪覺得自己還是早點死回去比較不礙事。
朱七娘點着了一盞油燈照明,油燈裡放的也不知是什麼油,呼呼的冒着黑煙,嗆得林琪直咳嗽。
可就連這種油燈,朱七娘也不願多點,一個勁的催着那幾個兒子:“趕緊的,還有啥要乾的快點去幹,一會兒吹了燈,可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二柱正在不停的往空中拋六柱,六柱不但不怕,反倒笑的哈哈的。林琪每次看到六柱那小小的身子被拋到空中時,就嚇的小心肝亂顫。
可很顯然,這種危險的遊戲他們似乎經常玩,不但二柱和六柱開心,就連朱七娘和林守平也在旁邊看着笑,一點也沒有上前去阻止的意思。
看來,什麼多了都不值錢了,哪怕孩子也一樣。
在後世的時候,家家一個孩子,走路碰到個小溝小坑的都是家長抱過去,生怕孩子摔着了,要是讓一個半大孩子扔着玩了,估計哪家家長看見都得瘋。
孩子們玩瘋了,玩的一身的熱汗,二柱身上那汗更是順着臉往下流,六柱小小的額頭上都是汗珠。
玩着玩着,六柱忽然用手不停的在身上抓來抓去,最後抓着褲襠童聲童氣的喊道:“娘,我嘎嘎癢。”
嘎嘎是小*,這個林琪還是知道的,不過這麼小的孩子小*就癢,應該不是病吧?不過一想到這裡的衛生情況,林琪忽然又覺得就算得什麼感染的病,也不稀奇。
“來,把棉褲脫下來娘看看,是不是生蝨子了啊。”朱七娘說的很隨便,根本就沒象林琪一樣往病上想。
林琪卻是又一次嚇到了。
蝨子?
這裡還有蝨子?
我的天哪,那可是寄生蟲啊。
林琪在這邊震驚,朱七娘卻是已經脫下了六柱的棉褲,把棉褲翻過來,拿到油燈下看了看,然後也驚訝道:“怎麼這麼多蝨子啊,怪不得咱六柱說嘎嘎癢呢,乖乖,林守平你快看看來,這蝨子蟣子都把棉褲縫絮死了。”
她說的“絮死了”和“蟣子”是什麼意思,林琪沒聽懂,不過她大致明白朱七娘是在說六柱棉褲裡蝨子多。
林守平湊過去看了看,也吃了一驚:“乖乖,這麼多,真難爲六柱還天天穿着這褲子。我看是拿不淨了。”
爲了瞻仰一下“蝨子”的形象,林琪特意蹭過去看了看六柱的褲子,結果只一眼就差點吐了。
那條棉褲上,凡是有褲縫的地方,挨挨擠擠的全是爬來爬去的蝨子,雖然蝨子很小,但架不住數量多呀,湊在一起,着實的太噁心了。還有一些小白點,一串一串的粘滿了每一個線頭,這應該就是“蟣子”了。
林琪在這邊噁心的直想幹嘔,那邊朱七娘卻拿出半根蠟燭在油燈上點燃了,然後把六柱的棉褲縫湊到那燭火上。
林琪還不知道她幹嗎呢,就聽到一連串爆豆般的“闢辟啪啪”聲,然後一股燒破布的味道瀰漫全屋。
這是在燒蝨子?
太噁心了,這實在是太噁心了,再也按捺不住心不斷翻涌的胃了,林琪趴在炕沿,哇哇的吐了起來。
一見林琪忽然吐了,朱七娘和林守平趕緊過來,擔心的問道:“丫,你哪不舒服,怎麼還吐了?”
林守平在旁邊道:“要不我去請蘇大夫吧,讓他給五丫請個脈。這幾天五丫又發燒又暈倒的,現在還吐了,該不是添病了吧。”
“趁着現在不晚,那趕緊的去吧,要不一會兒蘇大夫該睡了。”朱七娘一邊給林琪拍後背,一邊催促着林守平下炕。
林琪不想再麻煩這夫妻倆,趕緊說道:“我沒病,就是剛纔一聞到燒蝨子的味,噁心了。”
朱七娘笑道:“咱五丫還是個乾淨人。”然後又對林守平道:“既然你下去了,就把五丫吐的收拾下吧,我就不下去了。再給丫舀點水來,讓她漱漱口。”說罷,她又繼續去蠟燭上燒蝨子去了。
林守平給林琪舀來半瓢涼水,讓她漱口,林琪漱完口了,二柱在北炕上叫道:“爹,我也渴了,給我喝口。”林守平把那半瓢涼水遞給了二柱,二柱咕咚咚喝了一痛,三柱又接過去,咕咚咚又一大口,然後四柱,然後六柱……半瓢水,孩子們挨個喝了個遍。
一家人用一個瓢喝水,還用這個瓢做飯,這衛生情況,林琪覺得自己已經震驚的有點麻木了。
朱七娘在蠟燭上烤完了蝨子,把六柱的棉被扔到炕頭上,對着二三四柱道:“這蝨子可傳人了,六柱生蝨子了,你們肯定也有,把衣服都脫下來,我看看。”
一句話,讓林琪又一次傻眼了,既然蝨子可以傳人,那是不是預示,自己身上也有蝨子啊?
一想起那些張牙舞爪的小動物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林琪頓時就覺得渾身奇癢無比,就連頭髮,也開始癢了起來。
有心脫了衣服,自己也找找蝨子,可身上就這一身棉衣,連個內褲背心都沒有,一脫就裸了,當着一屋子男人男孩的面,她可是不好意思。
她這樣想,朱七娘卻根本沒有這樣想,招呼林琪道:“五丫,把你的衣服也脫下來,娘給你拿拿蝨子。”
林琪吭哧了好大一會兒,才小聲說道:“娘,你先給我找身單衣單褲來,我換上。”
朱七娘有些驚訝的擡起頭來看向林琪,林琪還以爲她看出什麼來了呢,心裡頓時緊張了起來。
可沒想到,朱七娘卻是笑道:“孃的五丫長大了,還知道害臊了,你等着,娘給你找一身去。”
朱七娘下炕去了,在櫃子裡翻了一會兒,拿出了一條舊布褲子,還有一個長袖半截夾襖。
“這是你姐以前穿的衣服,你穿大點,挽上袖子湊合穿吧。”
都到這時候了,林琪還有得挑嗎?
縮在被窩裡,林琪摸着脫掉了棉衣,換上了單衣單褲。
本來當着這麼多人換衣服已經不好意思了,偏偏六柱還在那喊:“五姐,你貓在被窩裡,是不是要藏貓貓呀?”
林琪尷尬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