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切即將結束的那一剎那,整個上官府忽然震顫又震顫,窗戶嘩嘩作響,暴風雨啪打着屋腳,清冷的聲音由遠及近,帶來生的希望。
“敢動本尊的人,你,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君越一身紅衣,翻飛在暴雨之中,如鬼魅般從這結界之中破空而出,雨水洗去那一張臉的所有掩藏,在電閃雷鳴的光芒下,透射出最傲然的冷意。
那,纔是戰神越弦該有的樣子。
那,纔是,屬於殺手女王的氣勢。
在這關口給她找事的人,讓她冒雨奔襲的人,要殺了她所在乎之人的人,無論是誰,她君越,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大爺的,非要在她心情已經壞到極點的時候挑戰她的底線,既然如此,那麼,無論這背後是什麼,她也要拼盡全力撥雲見日一把了!
也就在前來的那一剎那,君越手中的銀針就貫穿着強悍的力量,如細雨般密集,直接衝着毫無防備的斗篷女子而去。
紅衣嗜血,身形陡然一動,蹭亮的匕首劃破天際,內力悉數而出,將瀰漫向千霽的黑氣全部擊散。
君越將心神全部收斂,雙手合十,一記內力就衝着那避開了所有銀針又陡然攻上的斗篷女子而去。
兩股極其強悍的力量瞬間纏繞在一起,然後碰撞,化作兩道氣旋散開,強大的衝擊波將這正廳都給擊散了去。
噼裡啪啦之聲中,點燃的燭火全部熄滅,或明或暗的夜中,瓢潑的大雨落在斗篷女子那黑袍之上,讓那一張看不見的臉上多了幾分心驚。
戰神越弦,竟然有如此之力量!
而此刻的君越護着千霽和殘影夜不由得後退了幾步,臉色同樣也不好看。只一次交手,她就明白,這一次,她遇到了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最強大的敵人!
而,那個敵人,她並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那一團黑氣,就彷彿可以吞噬一切的利刃一般,雖然與內力別無二致。但,破壞性與攻擊性在眼前這個斗篷女子手中,竟然達到了恐怖如斯的地步!
這,簡直比數日前她遇到的那些小嘍嘍要強上百倍!
“你,戰神越弦?死而復生,謀算天下,果真是千霽看上的女子,不過很可惜,你,必須死!”斗篷女子不怒反笑,將那一擊帶來的異樣悉數給壓了下去,手中凝聚出的黑氣愈來愈盛,在單手操控下直接幻化做一柄黑色凌厲的長劍,頃刻逼近君越的死穴。
“不好意思,你想要戰神越弦死,而重新活過來的本尊恰恰也想讓你去死!”君越堪堪避過那向着她砍來的長劍,墨眸中泛起冷光,右手握着噬血划向那黑色的斗篷,左手猛地一掌,將暗勁附着於上,衝着女子胸口而去。
這一次,棋逢對手,她,必須要勝!
爲了她守護的東西,爲了她所追逐的東西,無可畏懼!
“呵!大言不慚,千年之力,你以爲,輕而易舉便可破掉?”斗篷女子陰陰一笑,嘲笑還在與她對打之人的不自量力,黑氣從她的衣袍中涌出,絲毫不受這滴落的雨水影響,硬生生將君越的力道和匕首全部給擋在了外面,“本座承認你很強,可是,這,還遠遠不夠!因爲,暗巫之力,無可抵擋!”
“無可抵擋?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些,巫術是個什麼狗屁東西,本尊一概不知,但,現在,本尊知道,你,該死!”君越一擊不中,又再次出掌,只是這一次,出口的話都已經是滿滿的咒罵之語。
因爲,在君越心中,既然手上佔不了優勢,那麼逞一時口舌之快倒也不失爲一個絕妙的好辦法!
“呵,既然如此,那便讓你看看屬於暗巫真正的力量!”斗篷女子迅速在君越的攻擊之下退開,雙手結印,低沉的聲音迴盪在這嘩啦啦的雨聲之中,綿長中帶着急促,隨着她那一聲聲的禱祝,那斗篷之中的人彷彿已經在漸漸消散,隨之而起的,是一團越來越濃郁的黑氣,彷彿一個黑色的漩渦,將一切可以窺視着它的人全部吸納而入,虐殺爲碎片。
“該死的!”君越小聲咒罵了一句,躲避開那隨着咒語而不斷向着她傾射而來的黑色煙霧,將輕功步伐提到極致,雨水依然拍打着她的眼簾,沉溺的黑暗猛地壓下,讓從來都不曾擔心過什麼的君越第一次有了心驚。
因爲,她從那一團黑色的漩渦之中,讀出了那種連她都不自覺想要臣服的力量。
黑暗之夜,光明退避,恐怖至極,強悍到根本無法抵抗!
“是噬滅印,君越,走!”甦醒的千霽猛然一震,看着那獨自應對的女子,警告道。
而處在漩渦之中就要搖搖欲墜而倒的君越回頭瞥了一眼努力想要衝上來救援的千霽,眸中有了理解與寬慰。
也就在那時,她也明白了,千霽的苦衷——受制於如此強大之人,他,不願意坦言相告,終歸是怕自己跌入危險!
只是,該來的總歸會來,既然躲不過,哪怕明知道會敗的很慘,但也只有迎難而上,此刻,她,君越,從不言敗!
“噬滅!”斗篷女子那冗長的奇怪語調終於斷開,只剩下最後兩個無比清晰的字節。
而隨着那兩個字的吐出,原本就黑雲壓頂,威壓遍佈的這一方空間更加恐怖了些,那一團黑氣突然爆發出極其強大的力量,對着避無可避的君越轟了過來。
墨瞳中倒映出那巨大的黑氣團,君越咬了咬牙,腳步提到極致,同時對着那足以毀滅掉她的那團黑氣雙手合十,一掌劈去。
她,還沒有活夠,當然不能死!
險中求勝,這將是唯一的辦法!
她早就在這一方空間中佈下了蝕骨,只是這女子太過恐怖了些,半刻鐘竟然還毫無異樣,既然料還不夠,那麼,她,再給那個狂妄的人加點!
斗篷女子居高臨下地審視着不自量力的君越,只是輕輕彈動了一下手指,那洶涌的黑氣頓時包裹住了君越那瀟灑凌厲的身形。
“君越!”
“主子!”
……
黑氣瀰漫,那一團漆黑的漩渦慢慢合攏,將那傲然而立的身影吸納而入。
一切瞬間化爲寂靜,那屬於衆人眼中的神,就那樣湮滅在黑暗之中,一切彷彿就此化爲原點。
斗篷女子收回了手中的力道,那一團巨大的黑氣還在繚繞,只是,裡面的人在她眼中已經死亡,化爲泡影,甚至連渣都不剩下分毫。
她饒有興致地望了一眼還在掙扎着想要救援的千霽,冷笑:“千霽,本座要殺的人,你,攔不住!”
“而你,永遠只能是本座的奴!”那一聲聲,一句句,如雷霆,炸開封閉了不知道多久的千霽的心。
他籌謀瞭如此之久,還是再一次殺了她,再一次變成魔鬼,無法救贖,也無法守護住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說什麼驚才豔豔,冠絕天下,不過都是棋盤上隨時可以拋棄的一枚棋子!他至始至終,都不過是一個五歲便被族人所遺棄的災星,是一個不倫不類的孽種,是一個永遠也逃不掉枷鎖的囚徒……
他,早就該死了!
千霽目光迷離,再不復翩翩公子模樣,臉上的淚水混雜着血水被大雨沖刷而去,心如死灰。
而斗篷女子周遭的黑氣瀰漫,將所有壓下來的雨水全部掃開了去,她彎下腰,一束黑氣自上而下從千霽眉心而入,讓癱軟在地上的人神色猛地一顫。
也就在那一刻,一柄匕首從斗篷女子後心而入,血入骨肉的聲音與撕心裂肺的疼痛讓轉過頭的女子也不由得*道,瞳孔猛地一縮,怒意從心底而出,掩蓋住的面容上有着掩蓋不住的震驚。
“抱歉,本尊還沒有死,讓你失望了!”君越血衣掩蓋住那所有被黑氣侵蝕的傷口,雖然狼狽地如同一個血人,臉色慘白如紙,但從那等煉獄中而出,她此刻卻依舊撐着已經支零破碎的身體如鬼魅一般站在那裡,眸中的嗜血和殺氣卻不少分毫,噬血拔出,鮮血噗嗤而出,一掌放空而過。
“哼!那,你便再去死一次吧!”斗篷女子雖受了那致命的一擊,但,她並不算的上是人,黑氣重新凝聚在掌心,接過那突然襲擊的君越一掌,用那依舊強悍的力量凝聚成團轟的一下又扔了出去。
君越卻也沒料到那中了毒又被洞穿了心臟的女子還會有如此之力量,奈何身體已經從那噬滅印中撐到支離破碎,避無可避,眼看就要受下那一掌,突然一道身影受了那所有的力量,竟直直栽倒在她的懷中。
長髮本應該如瀑,但混雜在雨水中卻如水草一般搭在君越的臉上,週三撞入君越心坎之上。
“君—君越,我,不曾,不曾違背諾言,千霽,護—護住你了——”磕磕絆絆的聲音從那從來都是淡然無波,清逸絕塵,平靜如水的公子千霽口中而出,那一刻,只有無盡的悔意,只有那勉強而出的笑意。
四目相對,無限的留戀靜靜地流淌在那一雙琉璃般的碧眸中,君越看着生的氣息從千霽的身體中緩緩溢散,心,痛的厲害。
第一次,有了後悔,第一次,她爲她的狂妄而感到懊惱。
她,不該忘了危險,不該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君越的手指慌亂搭千霽那若隱若現的脈搏之上,心頭壓抑着濃重的無力感,她從衣袖中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卻找不到一顆能夠用來救眼前之人的藥。
經脈震損,五臟俱毀,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一口氣。
而她,沒有時間去救,她,沒有能力去救!
可笑,可悲!
穿越成爲越弦兩個月中,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狼狽,這麼挫敗!
她,君越,決不甘心坐以待斃!
“越弦,你很好,很好,傷本座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今日,本座便將一切你們全部了結了!”斗篷女子雖有頹敗之時,卻還尚存餘力。
“那,便同歸於盡!”斷壁殘垣下,僅存的棲息之地,早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殘影握着手中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用身體護住那還沒被淋溼的火燭,顫抖着準備點燃,他擡頭忘了一眼君越,拼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將身形提到極致,衝着女子撲去。
那是*,是君越給殘影最後的保命符,是,殘影用死亡護住主子的最後一擊!
君越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治療,眼神飄去,是那一道決絕的身影。銀針刺入掌心,疼的厲害,眼睛酸澀到極致,痛到不可抑制。
她知道,殘影在用死亡,換取她的生!
而,她無力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