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長,卻綻放着光亮縈繞在這兩方對立之前,數百萬之人,不敢生出一點點的懈怠。
只因爲,這場生死對壘,點滴差錯,便是萬劫不復的致命失敗。
而這個看起來平靜的夜,卻無半分平靜,哪怕再有片刻就要透出晨曦的光亮,卻還是在這一如既往的黑暗之中開始那最慘烈的廝殺。
“呲!”夜幕之中,明亮的煙花在天空之中猛然炸響。
就好像那啓明星,驟然引領着萬千火焰而起,只不過不同的是,這炫美的焰火降落之地是在暗中等待着的巫族。
“轟!”
“轟!”
“轟!”
……
二十道爆炸聲在一瞬間而起,轟鳴着整個黑暗寂靜,巨大的聲音帶着死亡的召喚以雷霆之速直接將那些還未曾反應過來的巫族守城之人迅速輾滅成灰塵,再也消失不見。
那飛舞着的黑色東西在觸地的一瞬間彷彿被施加了奇異的力量,驟然炸開,帶着無法抑制的強大的力量,驚天動地!
爆開的火球將那些踏入死亡的巫族之人的慘叫之聲迅速湮滅,唯一的剩下便是那已經化爲焦黑色的粉末,被炙熱的溫度一寸寸覆蓋。
在那黑黝黝的鐵管之中,還在不斷地從萬丈之遠的地方投射着這陰森可怕的東西,饒是在千年前便做好一切準備的巫族之人也被嚇的再無半分抵抗的心思,向着那巫族內殿慢慢退去。
那種接近於神的力量,就算是自詡接近於神的存在的他們,也無可撼動。
虐殺依舊在繼續,死亡的盛宴也在一寸寸地擴大它的範圍,海浪拍打着那在暗夜之中不斷靠近落巫島的戰船。冷傲的女子立在最靠前的那甲板之上,勁裝勾勒出那美豔的身材,暗黑色的衣袍肆意地張揚飛舞着,三千雪絲輕披,只一個背影,便有着令人無法忽視的美。
她審視着她一手締造的殺戮,神情毫無波瀾,只有那一雙蔥白的手,執一柄在黑夜中泛着冷光的長劍,眼神凌厲而充滿着殺意,任憑這大海之上飄過幾多血腥,蕩起幾多血風。
女子身後,慢慢從甲板之上走來一個穿着水藍色衣袍的少女,在這樣的關頭,表情鄭重,再不復任何玩笑之態。她看了看兩個已經等待了許久的三個絕色男人,對着君越一拜,開口道:“沖天1炮還剩下僅有的二十發!”
秦樓月怎麼也沒有想到,君越曾經吩咐黑霧寨做的竟然是如此驚世駭俗,震天動地的武器,若不是隻有二百發炮1彈,也足以將整個落巫島給夷爲平地。
“那就再等一等,炮1火一停,百萬大軍發動總攻,而我們便向那暗殿內心而去,殺了巫舞!”君越並未轉身,聲音冷冽,恨意縈繞地開口道。
“好!”秦樓月,千霽,炎玄與風簫均應道,天下數幾位高手的氣勢竄雜在一起,很輕易地便將此刻的氣場又給壓低了幾分。
“轟!”
“嘭!”
……
又是幾多爆1炸,那強大到無法撼動的力量,在夜色之中綻放出最絢麗的色彩,黑煙和火紅相映照,塵土飛揚之中,掀起幾多絕望和枯寂。
戰船緩緩行進,焦黑的土地被波及的黑水洗滌着,數十米的水牆,驀地騰空而起,在嘩啦啦的巨大聲響之中很快又落下,捲起幾多隱隱從黑暗之中透出的微光。
屬於落巫島之地只餘咫尺之遙,君越一直沉靜的神色終於起了少許的波瀾,她那一雙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中劃過銀白色的光影。幾乎也就是在同一時刻,那暗紅色的身影隨風而動,在數萬人已經開始登陸這片已經被毀的差不多的島嶼之前,很快化作一道流光而行,足尖輕點,很快便無了蹤跡。
而她身後,那四人也不做任何停留,在同一時刻,化爲數道光影,在漸漸露出魚肚白的天空之中穿梭而去。
夜漸漸變的有了光亮,只是那一縷縷晨曦的光輝,在隨着數萬大軍登陸之時,不知道又是留給誰……
…………
…………
巫族大殿,高座之上,從不知道何處而來極速而來一個少女,她本來看起來是那樣清純的模樣。此刻俏麗的臉龐之上卻慢慢都是怒氣,大紅的衣袍鬆垮垮地披在那並不合適的身體之上,表情有些猙獰。
“聖女大人,那越弦不知道從那裡弄來的武器,整個巫族外圍已經被她不費吹灰之力攻破,所以,所以”巫虞跪在地上,臉色慘白,那黑色的衣袍都被燒灼了一塊,驚懼地開口道。
“所以,巫族快頂不住了,請聖女大人快快想出對策!”巫卿也垂首而拜,面色驚恐。
“不論發生什麼,都給本座頂住,這是殿主甦醒的關鍵時刻,你們這麼沒用,本座不過是閉關兩個月,你們竟然任由事態發展到如此地步,還不滾出去給本座將那些人攔在外面,殿主若是存,你們則存!”巫舞冷笑着甩了甩衣袖,直接黑色的力量將兩個還跪在那裡的人丟了出去,警告道。
門咣噹一聲猛地被闔上,巫舞拖着那還是有些小巧的身體,從高座之上站起,身形有些微晃,黑暗之中,透着幾點光亮,似乎這座雍容華貴的大殿猛地也隨着她的身形晃了又晃。
眼看着她的身體就要栽倒下去,不知道又從何處出現一雙用黑氣凝聚而成的肩膀,輕輕地帶着女子打開密室,立在那冰雪晶瑩的暗室之內。
“瀛,你說,今日他會醒來嗎?”少女癡迷一笑,輕輕地撫摸着那謙恭儒雅的男子面容,神情之中竟然現出一絲絲的苦笑。
等了千年,她未必甚至不惜犧牲這片大陸,挑起無數場戰爭,甚至拿整個巫族的命去賭……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成功!
“殿主會回來的,千年的守望,總會有到來的那一天。”那一團黑影逐漸變換出一道碩長的身影,波瀾不驚地開口道。
當然,也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在說出這一番話之時,他的身體明顯地抽搐了一下,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瀛,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也不要讓人打擾分毫!”巫舞收回那迷戀的神情,整個人變得陰冷與瘋狂,絲毫不管身體內那自上而下的虛弱感。迅速地開始結印,將這方圓數百里的死亡血氣一寸寸地吸納而來,血氣盤旋在她的手中,然後又一寸寸地灌入那冰牀之下,滲透入那千年未老的男子身體之內。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整個落巫島已經屍骸遍佈,血流成河,在一寸寸而起的光明之中籠罩着死亡的氣息,虐殺着一切。
而大殿之中的暗室之內,那在寒氣與黑氣繚繞之中的人也在慢慢地恢復屬於人的氣息,血氣從那冰牀之下而起,注入臉色已經不再是慘白的男子身體之中。
一切彷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着,巫舞看着終於接近完成的最後一步,突然一道利刃,劃開手腕,任憑殷殷的鮮血在那幾股複雜混起的氣息之中落下,口中低吟着冗長的咒語。
無數的血氣和填築的鮮血就這樣被全部吸納而入,哪怕是巫舞,也在這個關頭忐忑不已的心被緊緊揪住,接連不斷地持續着手中的複雜的動作,臉色慘白陰冷,偏執一切的瘋狂。
但,也就在那所有的用死氣轉化凝聚而起的生氣灌入仍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並無半點甦醒跡象的人那一刻。
這暗室的門驟然被嘭的一聲劈開,一道凌厲的身影快如閃電由內而外而入,數十根銀針直逼巫舞而去。玉手之中泛着冷光的長劍在她進入的那一瞬間將迅速反應過來的巫瀛給擊飛出數米之遠,那種強悍的力度,讓八個月前親自試驗過其實力的巫瀛都難以敵過。
“呵,你竟然還沒有死!”君越感知那一道熟悉的氣息,殺意又多了幾分,三步做兩步,虛空而過,掌心充盈着強悍的力量,破空而去,冷笑着直接使出了最強的一擊。
火1藥都沒有炸死他,今天,她一招就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嘭!”電石火花之間,那一擊已經拍在黑影的心口,餘波頓起,爆發出巨大的聲響,那與之對擊的巫瀛黑色的身影就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飄去很遠。
“也不過如此嘛!”君越鄙夷地冷笑着,看着在那一瞬間將全身的力道全部施加在還緊閉雙眸而迅速起身的巫舞,她甚至都來不及再去撫摸一下那刻在她骨子裡的人,便化作一道流光將心脈俱斷的巫瀛給抱了起來。
不知道怎麼的,巫舞看着躺在她懷中奄奄一息的男人,心竟然疼的厲害,同樣陪伴了她千年的男人就這樣慢慢走向死亡,她從來都不曾爲誰而波動付出的神情在懷中的人輕輕地撫摸上她的臉龐之時變的無比哀傷。
“巫舞,其實,我,我一直,一直都是喜歡你的”巫瀛看着數千年等待的人終於擁抱了他一次,蒼白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絲的笑容,鮮血不斷地從他的脣角溢出,他顫抖的手指按在巫舞的眉心,滿足地笑道:“能死,死在你懷裡,也也算是值了。巫舞,我把靈魂之力予你,你,一定要要好好活下去”
“巫瀛!”巫舞壓抑着心中複雜至極的情緒,沉沉地喚了一聲,然而懷中的人卻已經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光影,將那殘存的最後靈魂之力悉數融入了她的眉心。
“本座要殺了你!”黑色的力量在一瞬間完全沉澱在巫舞眉心。她擡頭,惡狠狠地盯着已經慢慢上前站在準備對依舊躺着的男人一探究竟的君越,手中黑氣瀰漫,化作一團,迅速地凝聚成凌厲的殺招,破空而去。
“呵,三心二意的女人,那個人爲你而死還真的是不值當啊!”君越嘲諷一笑,手中長劍旋轉而起,肆意地劈開的殺招,力量猛然激盪在一起,讓周遭的許多冰塊猛然炸開,翻飛出許多凌厲的罡風。
兩相退開,君越輕輕觸碰了白皙的臉龐之上劃出的血痕,眼神更加的陰森可怖,戾氣和殺意並存,她握着長劍的另一隻手有些輕微的顫抖。然而,就在她掃射周圍的那一刻,那一直如死人般無異的人手指突然輕輕地動了一下。
那一刻,極度的不安從心底傳來,君越驟然覺得此處一定存着詭異,然而對面的巫舞猙獰的表情不減分毫,冷笑着操控着手中的黑氣再次對着君越這個挑釁者襲來,聲音中悉數都是憎惡:
“該死的女人,還是早些去死吧!”
“巫舞,想要殺了她還是先過了我巫月這一關吧!”君越對上那一掌,雖然有些力不從心,卻還是堪堪而過,耳邊忽然傳來清脆的聲音,緊接着四道力量忽然灌入。
在那一剎那,黑氣開始呈現出潰敗之勢,巫舞不得已後退了兩步,嬌小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的顫抖。
“你們以爲,人多就可以殺了本座嗎?大雍女帝,北邯冒牌的攝政王,炎帝,還有公子千霽,哦,還有你這個巫月,真是想不到,本座謀劃了這麼多載,竟然栽在了你越弦的手中,甚至將三國之力傾巢而出剿滅!”巫舞再次凝結手中的黑氣,原本有些頹喪的神情驟然變得陰冷,她一個箭步再次對着嚴陣以待的君越五人攻去,語調之中帶着些許的嘲弄:“只是,你們,最終都會敗在本座手裡,一切都不過是給本座做的嫁衣罷了!”
“大越,那是血陣,而且馬上就要完成,我們頂着,你去殺了殺了那個躺着的人,他就是殿主巫!”就在君越想要出手之時,從進入這個暗室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那個法陣的秦樓月突然拽了拽她的肩膀,低聲警告道。
不知怎麼的,她的腦海之中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忽然就想起來了曾經在巫族**上看到的禁術。
血術,以千年血氣鑄就,可以逆天改命,重獲新生!
那一刻,巫舞種種奇怪的行爲完全有了解釋她從來都不在乎這個大陸的命運,她想要的只是操控着那些人廝殺,然後提供源源不斷的血氣用以復生那已經死去千年的巫!
那一刻,秦樓月完全不敢再去想象,那在千年前已經死去的巫族首領寄生了千年血氣而生,將會是怎麼樣的恐怖!
“樓月”君越看了一眼殺氣騰騰而來的巫舞,有些憂心,但秦樓月卻直接將她給推了出去,不容拒絕地提劍攻了上去。
君越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提步踏出了那個戰圈,衝着那隻一眼便讓她忐忑不安之處而去。
因爲,她很清楚,巫舞她尚且不敵。一旦如樓月所說,那巫復生,就算是百萬大軍守在其後,她也不敢保證巫不會毀了這片大陸,這樣的風險,她冒不起!
心神一頓,君越握着噬血匕首,緩緩靠近那如玉做的白衣公子,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猛地像那被黑紅色的光芒包裹着的人心口刺去。
“轟!”
“嘭!”
兩道巨響,巫舞目眥欲裂地破開在她眼裡算不上什麼的四人的攻擊,看着一擊未成反被從那一處黑氣給纏繞的君越,整個人就好像如來自地獄,狂暴的力量從那承受不住的身體之中爆發開來,揮手間黑色的漩渦不斷擴大,直接對着千霽一行人轟了過去。
“都去死吧!”漩渦之後,明明靜立着巫舞已經頹靡而去的身形,但在不着痕跡之處,鬼魅般的靈魂卻迅速地繞到了還在持着噬血匕首與那保護的黑氣僵持着的君越後心而去。
只需要下一秒,那一掌就要帶着它的使命將該死的人當場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