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裡的日子似是無風無浪,南宮影軒帶着青竹每天早出晚歸,雪兒無意中說起,慶生閣的修建讓南宮影軒頗費心神,先是風水大改,之後廣發招賢帖,蒐羅各地風水術士,施法數天,以求宅子在建造過程中以及完工後可福澤滿盈,廕庇後人。
南宮影軒甚至以皇帝的名義出動禁軍,遠走西域,南疆等地,搜刮當地奇珍和建房用的珍稀木材。聞說修建慶生閣所用的木料皆是產自懸崖峭壁的千年老鬆,此木極難尋得,生長在峽谷邊的峭壁上,只有根部夾在峭壁的裂縫中,樹幹卻筆直參天,堅挺強韌。
此木避暑驅寒,百年不死,死後千年不倒,倒後萬年不朽,蛇蟲鼠蟻皆避此木百米開外,此木隱約帶香,延年益壽,寧人心神。此木自來只用作歷代帝王陵寢中的棺槨,古代帝王對陵寢棺槨的重視程度甚至到了癡迷的地步,竟然捨棄黃金而用此木,足可見此木彌足珍貴,價愈黃金。
慶生閣地基剛建,卻已散金千萬,整個皇宮上下議論紛紛,如此奢華的慶生閣,真不知建好後會否如天上宮闕般流爲奇傳。
雪兒懶得去過問這些浮誇之事,只覺這世事荒誕可笑,一個皇帝,不想着如何治理國家,安撫民生,卻在一個破屋子上傾注如此之多。如此大動干戈,只怕遭殃的都是平頭百姓吧。
這天天氣甚好,前個兒剛下了一場薄雪,剛巧趕着雪後初晴,日頭分外溫柔,不曬卻也不寒。雪兒便叫香兒搬了藤椅來擱在院子裡,沏上上好的竹葉掐尖嫩青,蒸了綿軟的紫芋香棗酪,主僕二人,搖着藤椅,咬着軟糯,品着清甜,真真是神仙日子,好不快活。
皇上下了早朝,便有意無意地往琉璃閣方向走去,這些天每天早朝後他都會踱到琉璃閣門前觀望一會,只是每次都沒能看到那抹倩影,心裡擋不住淡淡的失落。什麼時候自己開始希望看見她了呢?
皇上笑着搖搖頭,快快斷了這危險的念頭,這弓弦緊繃的時刻,可斷不能讓皇弟抓了把柄去。
皇帝正轉身欲走,忽聽得院裡一陣清笑,聲若脆梨,婉轉動聽,那分明就是雪兒的聲音。
“小姐,您可真逗趣……哈哈哈哈……笑死奴婢了……”香兒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搖得藤椅吱嘎響。
雪兒也笑得緊,不覺間雲髻散落,步釵傾斜。
“小姐,沒準您和王爺就是‘緣分’啊。”
雪兒聞言佯裝微嗔,調笑道:“你這丫頭,再拿主子開心仔細我收拾你!”說着便順手脫下腳上的粉底金絲繡鞋朝香兒丟過去,香兒那丫頭機靈敏捷,嬉笑着一下便躲過了。
眼看繡鞋直奔門口那個人的面門,香兒登時傻了眼。把鞋撇到當今聖上臉上,這事也只有自家小姐才做得出來。
皇上自幼習武,反手抓住了向自己飛來的不明物體,竟是一隻小巧精緻的繡鞋,反倒龍顏和悅,儼然一笑。
旁邊的侍衛個個面有菜色,冷汗淋漓,手緊緊地按在腰間的佩劍上,這算不算行刺啊,要不要拿下這個王妃?可是,沒有人會用繡鞋行刺的吧。這還真是個難題。
皇上手執繡鞋,看向蕩在藤椅上的香兒,一隻纖細的玉足悠悠盪盪,潔淨白皙,腳踝處掛着一串銀鈴,叮咚悅耳的聲音不斷。她並沒有穿襪子,這個王朝的襪子都是用綢布一圈一圈裹起的,穿起來又費力又不舒服,雪兒索性赤腳穿鞋,好在是香兒親手納的這繡鞋,精心地在裡面封了一層綢布,穿起來保暖又服帖,就省去了雪兒穿襪子的麻煩。
赤腳面聖,雪兒似乎並沒有覺得有甚不妥,身邊的侍女和太監們都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軒王妃演的是哪出啊,不知道這是大不敬之罪嗎?就算不知道,也該知道,在宇律王朝,女子的腳是隻有自己夫君才能看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