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燈光讓我眩暈,雨簾裡,我猶如穿梭在時光交錯的夢境,看不清也聽不見。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我的頭重重地磕在馬路邊的石階上,只記得如注的雨澆在臉上,透心的沁涼。我的魂靈彷彿飄離了軀殼,輕得如一縷塵埃。
“喂,你醒醒,醒醒啊!喂……”一個好聽的男聲。我知道我不該在這樣的時候還去在乎好聽不好聽,可是,我的聽力就是出奇的好。當耳畔捕捉到一絲聲音,我就本能的知道,他起碼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我努力地睜開眼睛,眼皮似有千斤重。一個陌生男人橫抱着我,他的眼睛似一泓深潭。我迷濛的想起自己穿着白色睡衣在雨夜的馬路上游蕩,如鬼的樣子一定嚇壞了他。忙歉意地笑了笑,咧開嘴卻說,“疼……”
而後,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我想,我快死了吧!要不,爲何思想意識身子都是輕飄飄的呢?他是誰我已經無力在乎,只覺得縹緲的風帶着我,慢慢地,慢慢地,浸入了一條河。
“主任,她還活着,我們帶她走吧!”關離若拉開車門,對着裡面五十多歲的男人說道。
“這條路旁邊就是住宅區,這女的又穿着睡衣,應該就住在這裡吧!要麼,我們找人問問?”
“可是,主任,這麼大雨,哪裡找人啊?況且,她頭受傷了。再不醫治,我怕……”年輕男人焦急地看着懷裡嬰兒一般熟睡的臉龐,似有淚滴的腮邊卻帶着笑。不知爲何,他的心生疼。
“恩,這雨還不知要下多久,這裡不安全,走吧,能夠活下來就算她的造化,咱們也能心安。小關,快開車,我們走!”
雨夜裡,一輛沙漠風暴在路上疾駛,幸好,這樣的雨夜車子不多。而車內的副駕駛座位上,她仍舊安然的閉着眼睛。包裹着她的毯子脖子以上慢慢被血浸染,觸目驚心的深紅將駝色的毛毯染成深褐色。對面的車燈照射過來,卻只看見她蒼白的臉,圓潤的細膩的略帶憂傷的臉。
好在,她仍舊淺淺的呼吸。
原本1小時的車程,這次卻開了近兩個小時,關離若懊惱着,雨,在進入市區的時候,也終於慢慢變小了。
車子直奔市第一附屬醫院,急診室,燈火通明。
“大夫,快,快,快救救她!”關離若踢開急診室的門,把正在看電視的男醫生嚇了一跳。
而進門的剎那,她的腳,小而潔白的腳碰上了門框。眉心一點微微蹙,關離若心疼不已。
如一片潔白的羽毛,她的身子輕飄飄地被推走了。一頭長長的烏黑的捲髮散亂在肩頭,遮住了她大半個臉,那張臉竟蒼白如雨中的梔子花瓣。
“請家屬去交押金,病人失血過多,急需用血。”戴着口罩的醫生一臉嚴肅。
“她怎麼樣了?她怎樣了?醫生!”關離若一步上前緊緊握住醫生的手,滿眼焦灼。
“我們正在搶救,目前來看,還沒脫離生命危險。”醫生習慣性的一臉嚴肅,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希冀。“你是家屬吧?快去交錢!”醫生說完重又戴上口罩,留下白色的身影和搶救室門上紅色的大字不停地晃着……
主任已經打車回家了,關離若還記得他臨走時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嘴脣。也許主任會覺得他多事,可這種見死不救的境況還無法言說。關離若能懂這裡麪包含的微妙而複雜的關係,可是,他知道,自己卻不能不救。
交了錢,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心從沒有過的吃痛。
我這是怎麼了?素昧平生,僅僅只是撞了她心懷歉疚?也許是吧,也許是心存不安。
手機丁丁閃了幾下,關離若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一定是錦涼,除了她還會有誰?
“親愛的,什麼時候回來啊?人家好想你……”短信一如從前一般甜膩和不管不顧。彷彿看到她高挑的腰肢,媚眼如絲。
關離若淺淺的笑了。
“寶貝……我在……”想說在醫院,卻遲疑了下。忙改口,“我剛送主任回家呢。明天去看你哦!乖,好好睡覺。”掛了電話,不知爲什麼,心卻惶惶不安。
難道……
這時,搶救室的大門忽然打開。關離若快步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