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剛歇息沒幾天,就又忙碌了起來。首先是二叔家的生計問題,西遠想着二叔會做豆腐,那就從豆腐入手好了。
這裡做的豆腐只分爲兩種:豆腐和幹豆腐(千張),西遠就教了二叔豆腐乾、油豆腐、腐竹、油皮(豆漿上層浮皮煉製而成的)的做法,其實西遠也不大明白具體操作步驟,只是大概的說一下,二叔和二嬸沒事的時候就琢磨,琢磨來琢磨去還真叫他倆給做出來了。
然後西遠教他們怎麼做五香豆腐乾和麻辣豆腐乾,麻辣的分爲微辣和麻辣的兩種,這些做起就簡單了,家裡有現成的滷湯,只要根據滷製豆乾的要求適當的添加還是減少材料就可以。
做出來的豆製品,不管是滷過的還是沒有滷過的,統統送到聚德樓西記櫃檯去賣,聚德樓需要的豆製品,再從櫃檯去買,當然價格比零賣的要優惠很多。
西遠早就和孫葉說好了,以後聚德樓用的豆腐什麼的都由西家給提供,孫葉一點都沒猶豫地就答應了。
聚德樓每日消耗的豆製品數量很大,像新鮮的豆腐和幹豆腐不好存放,西家就不給提供了,剩下的滷豆乾、油豆腐、腐竹、油皮這些不怕凍不怕放的,直接每隔兩天西明文趕着驢車同自己家的吃食一起送過去,然後聚德樓再從彥綏城往另外兩處送一批。
由此,西遠又免費給了孫葉幾個用豆製品做菜的方子,喜得孫葉一邊拿着方子一邊樂,這哪是方子啊,這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滷製的豆乾分爲幾種,一種是可以做菜用的,塊兒稍微大一些,一種是小塊的,可以直接裝盤上菜,還可以買了當零嘴吃。
因爲聚德樓的消耗量越來越大,一開始只是試着做的西明武兩口子現在很明顯地忙不過來了,這還不用他們送貨呢,每次西明文送自家吃食的時候直接就給捎帶過去了。
西明武就和老爺子、大哥商量能不能把他大舅哥叫來一起做豆腐賣。其實是說給西遠聽的,這些主意都是西遠幫着想的,他們不能悶不吭聲的自作主張。
二嬸也很緊張地看着西遠,他和這個大侄子接觸還不是很多,自己和西明武這個決定間接的就是在幫助自家長兄了。她和西明武心裡對大哥還是感激的,做人不能忘本,當初他們沒有生計的時候可是大哥拉把他們一把的。
“按理來說叫你大舅哥過來是對的,你們前幾年也多虧了人家。”老爺子話沒說死,他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眼睛雖然沒瞅着西遠,心裡也等着西遠拿主意,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雖然不懂,但是這些做法可是自己獨有的秘方,要是叫李家大舅來了……
西明文也是心裡有這個顧慮,倒是不怕拉把別人一把,就是怕人家把做法學去了,另起爐竈擠兌自家生意,那樣擎等吃虧。
“那就讓李大舅來幫幫二叔吧。”西遠明白爺爺和父親心裡想法,估計二叔心裡也有這個顧慮,不過他因爲接受過大舅哥的恩惠,所以顧慮中要打些折扣。
二叔家做的豆乾、腐竹什麼的技術含量本來就不高,只不過沒有人想到罷了,豆腐匠們只要肯用心琢磨,也能琢磨出來,只有滷製的豆製品,因爲涉及到滷料的配方,所以一般人琢磨不出來,自家的滷湯配料只有西遠自己清楚,連西明文夫婦都不明瞭裡面都有哪些東西,每樣該放多少,想泄密也不可能,沒了這層顧慮,所以也就不必糾結了。
“小遠啊,真讓你大舅過來啊?”二嬸不敢確信又問了一遍。
“二嬸,我還能騙你們嘛,明兒您就回一趟孃家,如果大舅肯過來,您就讓他來。”西遠很肯定的說。
“哎,好,好,我明兒就去。”二嬸激動地都有些語無倫次了。當初他和西明武兩個投奔孃家,楊家莊的人很是瞧不上,覺得出嫁的姑娘還回來掛啦孃家沒出息,一看就是沒掌好眼,找了個窮婆家。
可是誰讓當初相親的時候,她透過門縫一眼就相中西明武了呢,死活都要嫁,害得這麼多年家裡父母大哥都在村裡擡不起頭,覺得閨女沒找好人家,需要孃家幫扶才能混個溫飽,尤其大嫂,話裡話外總刺搭他們,西明武儘管脾氣火爆,但是也一味的忍着,還不是陽陽嘴裡叨咕的什麼“英雄氣短”嘛。
如今好了,自家不但有了生計,還能幫扶孃家,她再回楊家莊也能仰頭挺胸了。
等二叔一家走了,老爺子就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儘管他相信李家大舅的爲人,可是李大舅可不是一個人過日子啊,誰知道誰會有什麼私心呢?
“沒事兒,爺,二叔家的大進項還是滷豆乾,別的都是帶着賣,別人以後要是想做,就讓他們做,也省得二叔二嬸起早貪黑掙那辛苦錢,咱就專門賣滷豆腐乾就行。”西遠解釋道。其實還會影響收入的,爲了安慰老爺子只能這樣說了。
“爹,沒事,人家聚得樓只認咱的豆腐,別的都不要,他們要做也是賣給別人。”西明文每天去送貨,所以比較瞭解自家和聚德樓之間的往來。
“就是,他們光會做也沒用,關鍵是得賣的出去。”西遠心裡朝自家老爹豎了豎大拇指,看來常去聚德樓也讓老爹長了見識。
第二天一大早二嬸就催着西明武套上驢車和她一起回孃家,她是個爽快人,想做什麼就風風火火地要實行。
本來二叔家做豆腐,西遠想着把豌豆莢借給他們用,不過二叔不肯,爺爺也捨不得累着他的寶貝驢,而且豌豆莢每隔兩天還要去送一回貨,所以西明武夫婦把自己成親以來兩口子精打細算攢的兩吊錢拿出來,這還是去年大哥家還的呢,前年小遠生病他們一點沒留的拿來給孩子買藥,大哥家一有錢了馬上還了回來。
西明文夫婦又借給了他們二兩銀子,花四兩買了一頭毛驢,西陽和小勇也學着西韋衛成的樣兒,給自己家的驢起名字,弟兄兩個憋了好幾天,覺得毛豆角啊、豌豆莢啊這些好聽的都被大伯家給用了,他們該用什麼給自家的驢起一個好聽又合適的名字咩?
最後還是西遠替他倆拿了注意,毛豆角、豌豆莢之類的被自己家用了,就建議他們從瓜果裡取,比如今年夏天給他們吃的香瓜,就叫羊角脆,和驢臉一樣長。兩個小傢伙一聽,真的哎,還是大哥說的這個好,所以二叔家的驢理所當然的被冠名爲羊角脆。
二叔把羊角脆套上,車已經不是當初的平板車,秋天的時候,西遠請弄完自家活計的老木匠給車加了個車廂,裡面仿孫葉乘坐的馬車樣子,不過比人家的馬車小,是縮小版的豪華小驢車罷了,人坐到裡邊既舒服又暖和。
二嬸做事爽利,說走就走,把兩個兒子也帶着,那邊姥姥姥爺從小幫着看顧他倆,時間長了看不見也想。
老爺子老太太挑自己家的點心給拿了些,這些是上次孫葉來的時候給老人買的,他們沒捨得吃,叫老二拿着去丈人家,如今和以前不同,他們這次去屬於走親戚,不再是以前在人家眼皮底下討光景的時候了。
看着夫妻兩個領着孩子出了院門,老太太眯着眼睛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該知足了,住進這麼寬敞亮堂的大瓦房,兒子們也都在身邊,而且日子越過越好。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裡高興,老太太一邊做在炕頭整理碎布角,一邊嘴裡哼着不知什麼調什麼詞的小曲兒。
送走二叔一家,西遠家徹底清淨下來,西遠如今還沒有給幾個孩子上課,他的懶病又犯了。從穿越過來到現在快兩年半的時光了,西遠心裡的那根弦一直緊繃着,想方設法地改變家裡現狀。
也許一切都自有天定,上一世他被人忽悠和好朋友合夥開烤鴨店,結果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八年攢的錢全搭進去了,朋友也把剩餘的款項席捲一空,然後跑的音信無蹤。女朋友嫌棄他沒房沒錢,和別人好了,身邊的同事朋友表面上安慰他,實際上背後沒少嘲笑,怕西遠跟他們借錢,都暗自疏遠。一開始他怕家裡人跟着着急,還瞞着不告訴,自己一個人苦撐着,結果弟弟家要買樓,覺得貸款得還銀行利息,就叫父母張嘴跟西遠借錢。
西遠看實在瞞不住了,纔跟家裡人說了實話,滿以爲他們即使不能幫自己什麼也會理解自己,可是誰想到,父母罵他沒出息,白讀了那麼多年的書,識人不清,三十多歲的人了混成這個德行。
弟弟也怕沒錢的哥哥掛啦自己,平時連個電話都不打,手機換號都不告訴自己一聲,所以最後的兩年,西遠也是嚐遍了人情冷暖。這也是他穿越過來這麼久,很少回想以前事情的原因。
可是誰能想到,他突然就來到了現在的這個世界,上一世積累的經驗和知識,在這一世有了用武之地,也許,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如今基本生活沒問題了,剩下的日子只要細水長流就好,所謂的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所以現在的西遠,沒事就躺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腦放空什麼也不想,他很享受這種沒有任何壓力任何負擔的生活。
堂屋裡父母忙着手裡的活兒,他們是閒不住的人,讓他們每天像西遠那樣仰頭瞅房頂,渾身都得不自在。
此時,堂屋裡傳來父母和誰說話的聲音,沒過一會兒,西遠屋裡的門開了,王秋陽把頭探了進來,西明文兩口子不確定西遠是在睡覺還是在發呆,但是知道西遠待見秋陽,所以就讓他自己去看看。
因爲對小樹的愧疚,西遠對秋陽格外的好,要是別人來了他就會把眼睛一閉裝睡着了,現在看是秋陽,連忙起身,招呼秋陽進來。
“小遠,你這都懶多少天了,還沒歇過來?”秋陽睜着一雙大眼睛問西遠,前兩天他來西遠也是這個樣子,問他他說是家裡蓋房子累着了,秋陽就想不通啊,蓋房子又沒用小遠搬磚上瓦的,怎麼幹活的西大叔西大嬸沒事,連西奶奶都沒事,就把沒幹活的小遠給累着了呢,一歇歇了這麼多天?
“沒,早都歇過來了,這不閒着沒事嘛。”西遠摸摸自己的臉,他臉皮厚,估計沒紅。
“那你快起來咱們玩會吧,不然我一個人可沒意思了。”秋陽一聽西遠這麼說就笑了,終於可以和西遠一起玩了。
“哎,好。”西遠嘴裡答應着,心裡翻白眼,他一個成熟的男人跟個小小少年玩什麼啊?
“要不你等着啊,我做點東西咱們一起玩兒。”西遠是能拖一時是一時,讓他和秋陽像別的孩子一樣滿村子亂串嗎?想一下就渾身戰慄!
“爹,爹,”西遠說做啥,那也是光支嘴的貨,具體的事情,嗯,這不老爹在家呢嘛。
“哎,小遠啊,啥事?”西明文進來問,看自己小遠盤着腿坐在炕上,心裡搖了搖頭,這要是他們小時候這樣,老太太的燒火棍就得往屁股上招呼。不過他家小遠,算了吧,這孩子也不易,家裡過成這樣還不是孩子費心費力的結果,他可是忘不了那年小遠和老爺子去府城,回來累得連睡了好幾天的事兒,而且,小遠說開春天氣暖了還得再去一次府城,如今家裡也沒什麼事兒,就讓孩子清閒清閒吧,所謂的貓冬嘛。
“爹,你給我做個這麼大,這個樣子的棋盤。”西遠拿筆在紙上畫出個跳棋棋盤的樣子,拿給西明文看。
“嗯,行,正好咱家有一塊小薄木板,做這個正好。”西明文對西遠還真是有求必應,二話沒說轉身就給西遠做棋盤去了。
“小遠,那咱倆做啥?”秋陽可不認爲自己應該在這坐着吃擎等。
“啊?啊!那咱倆做跳棋吧。”西遠無奈道,本來他還想把這個求爺爺給做呢,好吧,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不過,讓西遠費力去做跳棋也不大可能,他和秋陽出去,到家裡菜園子邊緣的籬笆那,家裡蓋房子買的房基地多出來的地方,沒有院牆,所以爺爺和父親就把柳條插在土裡編成籬笆,西遠就從籬笆那裡折了兩個柳枝過來,然後又跑到放柴禾的地方,折了兩根高粱秸稈。
回來把柳枝和高粱秸稈用剪刀一剪,齊活。
過了一會西明文也把棋盤弄好了,家裡堂屋北面的廚房一直燒着火爐,他拿鐵絲燒紅了,用鐵絲在木板上燙出來小遠要的棋盤樣子,西明文做活計既細心又快,做出的棋盤整整齊齊,和西遠長的長短的短的跳棋比起來,真是不搭調。
不過,西遠不管那些,他用高粱秸稈,讓秋陽用柳枝,教秋陽下跳棋。